第二十二章 暗藏心思
唐城喜歡肖亞蘭，在上海的時候，這是那些小夥伴們幾乎都知道的事情。這麽幾年沒見了，突然見到肖亞蘭出現在自己麵前，說唐城不驚喜那是假話，可要說唐城還有別的什麽心思，那卻是沒有的。現在的唐城早已經不再是先前那個單純的懵懂小年了，經曆過無數生死的唐城已經是一個成年人。
“愣著作甚，既然你們是早就認識的，還不趕緊陪肖姑娘一道去後麵的園子裏走走。”黃夫人雖是女子，可也是上過洋學堂的進步女性，性格中有帶著些男性的豪爽。唐城和肖亞蘭眼神交匯時的那麽點小動作雖是隱蔽，卻又哪能瞞得過黃夫人的眼睛，隻是礙於劉姓女人還在場不好點破罷了。不過她倒是也沒給唐城留太多的情麵，衝著默不作聲的唐城雙眼一瞪，已是不悅地喝叱了一句道。
跟女人講道理的，不是傻瓜就是瘋子，這一點，唐城早就已是明悟了的，姐夫黃漢舉別看在外麵威風八麵的，可一旦回到家中，則完全成了沒牙的老虎，家裏的一切可都是阿姐說了算的。更別說黃夫人這會明顯不打算跟自己講理，唐城就算再不甘，那也隻能是恭謹地應了一聲，而後朝著羞答答的肖亞蘭一擺手道：“老同學，走吧，我帶你去後院轉轉。”
“去罷，去罷，別怕，一切有大姐在呢。”黃夫人伸手拉住想要跟著一起去後院的黃朵朵，暗自給唐城使了個眼色，可唐城置若罔聞木愣愣的樣子，卻令黃夫人氣的隻想咬牙切齒。唐城是喜歡過肖亞蘭的，這一點唐城並不否認，而且也否認不了。在上海的時候，他們經常一起結伴到處玩耍，然則也就僅此而已，畢竟雙方的歲數都還小，遠不到談情說愛的年歲，將來的事情會如何，還真不好說。
唐城喜歡肖亞蘭，但隻是存著順其自然的想頭而已，原也沒打算將此事告知羅伯特知曉，卻沒想到上海竟然打仗，羅伯特也死了。現在肖亞蘭居然也來了昆明，還就這麽巧來了黃家，這種上天安排的巧合當真令唐城很有些哭笑不得的。原本就沒什麽好瞞的，如今黃夫人這是要逼宮了，唐城自然也不想虛言胡謅。
肖亞蘭沒有吭聲，也就隻是低垂著頭，默默的當先向外行了去。唐城見狀，無趣的聳了下肩頭，當即就迎來了黃夫人一記冷眼，頓時嚇得唐城猛然一個激靈，忙不迭地一轉身，緊走幾步，尷尬地陪在了肖亞蘭的身旁。唐城是個男人，還是個軍官，逛花園這樣的事情是他絕對不想做的事情，奈何黃夫人還坐在那兒，就算再不情願，該表現紳士風度的時候也須得好生表現上一把的。
出了大廳，兩人一路無言，氣氛自是尷尬得緊，饒是唐城心性沉穩，也被這等尷尬弄得個渾身不自在，也不知道該跟肖亞蘭說些什麽。
畢竟兩人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麵了，大家都已經長大甚至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再說這等不是出自本心的拉郎配原就不是唐城所願，自然也就懶得開口緩和氣氛，而肖亞蘭似乎還在羞澀之中，渾然沒了當初在上海街頭募捐演講時的潑辣，隻是一味地低頭慢步著。肖亞蘭的反應更是弄得唐城半點開口的興趣全無，奈何又不好丟下對方走人，也就隻能是麵色漠然地陪著。
“給你！”黃家的後花園雖是不小，也自盡善盡美，可總這麽沉默地走著，顯然不是個事兒。唐城倒也罷了，難受就難受，左右臉皮厚，挨著也就挨著了。可肖亞蘭卻顯然是沉不住氣了，慌張地張手將手裏一直攥著的一個小物件往唐城懷裏一丟，人已是低著頭有若慌亂的小鹿一般的邁著小碎步跑遠了。
厄……肖亞蘭丟東西的那一下雖是突然得很，可唐城的反應卻是極快，順手一抄，已是將那東西抄在了手中。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原來肖亞蘭扔給自己的卻是個香囊，不由的便是一愣，待得回過了神來，肖亞蘭早已是沒了影，弄得唐城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唐城站在原地想了好一陣子，也沒能弄明白肖亞蘭扔給自己個香囊是什麽意思，他可是記得原來在上海的時候，肖亞蘭可是最反感繡花這樣的小女子做派，唐城還記得肖亞蘭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花木蘭那樣馳騁沙場的巾幗英豪。肖亞蘭前後反差如此之大，令百思不得其解的唐城搖了搖頭，隨手將那香囊往口袋裏胡亂一揣，拖著腳便往前院行了去。
坐在大廳裏敘話的黃夫人和劉姓女人並不知道後花園裏發生的事情，見唐城和肖亞蘭兩人一前一後的回到大廳，肖亞蘭又是一副滿臉嬌羞的摸樣，這兩個已是過來人的婦人立馬心有會意，看來這事有點苗頭。看出點苗頭的劉姓女人言稱家中有事隨即告辭離開，黃夫人倒是也沒強留，隻是拉著唐城把劉姓女人和肖亞蘭一直送出了黃家的大門。
“來吧，給我好好說說，你和這個肖姑娘是個怎麽回事？”再回到大廳裏，黃夫人開始詢問唐城和肖亞蘭之間的關係，家中那些好事的家丁丫鬟們也都偷偷湊了過來。唐城哭笑不得，也隻能把自己和肖亞是舊相識的來龍去脈給黃夫人細說了一遍，這才讓突然爆發了強烈好奇心的黃夫人安靜下來。
且不說黃家這邊，黃夫人在詢問唐城，就是剛剛離開黃家的那劉姓女人也在和肖亞蘭說著此事，不過她們交談的內容聽著卻沒有那麽輕鬆愉快。“依照我對唐城的了解，他這個人這幾年的變化很大，先前在上海的時候，唐城喜歡打抱不平，整日裏不著四六的和街麵上三教九流的人混跡在一起。可是剛才你也都看到了，唐城現在的城府已經變的很深，我想，我很難利用舊相識這個身份取信於他。”
聽完肖亞蘭的話，坐在轎車後排座椅裏的劉姓女人眼中閃過一道冷芒，“不行，接近唐城是站長交代下來的任務，不管怎麽說，這個唐城一定要歸我們軍統所用。”可能是察覺出自己說話的語氣重了些，劉姓女人笑著伸手幫肖亞蘭攏了攏耳邊垂下來的頭發，“亞蘭，咱們兩家是故交，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要知道，這件事關乎黨國大事，容不得半點的馬虎。”
“緬甸戰場的日軍正節節敗退，太平洋戰場也即將勝利，國內的日軍就快要撐不住勁了，眼看勝利就要來臨。可共黨那邊卻已經隱隱做大，這是委員長絕對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咱們軍統昆明站一方麵要甄別混進國軍內部的中共瘋子，一方麵要多多招募唐城這樣精於戰陣的軍官為我們所用，一旦日軍全麵投降，接下來就是我們和共黨之間的戰爭了。”劉姓女人的話猶如一記重錘敲打在肖亞蘭心頭，若非如此，唐城也不會進入軍統的視線之內。
“這個唐城是個會打仗的，他的連隊在緬甸戰場殺敵無數，你知道他為什麽到現在還隻是個小小的上尉嗎？就是因為當年他脫離小界嶺戰場渡江南下的時候，曾經和中共的遊擊隊有過接觸，而且曾經還和中共的遊擊隊有過合作。一個沒有政治傾向並且和中共有過接觸的人，又怎麽會被許以重任，要不然就憑唐城立下的戰功，他早就成了校官了。”劉姓女人在軍統中的職務高於肖亞蘭，她對唐城的了解自然也要詳細了很多，這些事情，肖亞蘭還是頭一次知曉。
“控製唐城，軍統是準備做兩手打算，如果唐城忠於黨國，軍統想利用他曾經和中共遊擊隊合作過的經曆，派唐城潛入中共在兩湖的圈子裏充當內應。如果發現唐城有親共的傾向，那就更要牢牢的控製住他，唐城手下那百餘名老兵的戰力不可小視，如果用的好，絕對會是一大助力，控製住了唐城，也就控製住了那些老兵們。”
轎車緩行在昆明街頭，肖亞蘭一直沒說話，隻是聽著身邊的劉姓女人再說有關唐城的事情。沒有想到自己在幾年之後還有機會見到唐城，雖然有些抵觸帶著任務和唐城見麵，可已經對著旗幟宣過誓言的肖亞蘭知道孰輕孰重。為了黨國大業，肖亞蘭打定主意即使是要搭上自己，也要完成軍統想要控製唐城和他手下那些老兵的任務。
肖亞蘭並不知道軍統盯上唐城，不僅僅隻是為了唐城一個人，軍統還看上了黃家在昆明城裏的那些產業。還留在黃家跟黃夫人胡攪蠻纏的唐城也根本不知道肖亞蘭的真實身份，就像當初在上海的時候就不知道肖亞蘭已經加入軍統時一樣，不隻是唐城，就連一向精明的黃夫人都沒有想到被自己刻意巴結的劉姓女人也是軍統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