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曙光

  日頭高升，圍著木柵欄的大院裏人聲鼎沸，東拉西扯的麻繩上，零星的晾著洗淨的軍裝。一群挽著褲腿的行動隊士兵正按照黃漢舉的指揮，把滿是泥水的麻包搬進院子裏的一間庫房裏。得益於這裏的偏僻，行動隊開挖的礦坑並沒有被外人知曉，大院裏的兩間庫房裏已經堆滿了裝著翡翠礦石的麻包。


  “我說你小子差不多就行了啊，這可都馬上要吃中午飯了，你還窩在床上睡覺，叫弟兄們知道了，我看你這個連長的臉往哪裏放。”踩著兩腳泥水的黃漢舉踢門進來，把猶自窩在床上的唐城伸手拉起，後者雖說已經被拉起坐起床上，可眼睛卻還是閉著沒有睜開，氣的黃漢舉揚起手臂一巴掌拍到了唐城的背上。


  “疼，疼，姐夫，你這一巴掌好家夥的能直接要我半條命去。”黃漢舉實際並未用力，可唐城卻猶如遭受重擊一般再度躺在床上很是不滿的叫嚷著。唐城耍寶似的反應令黃漢舉楞了一下，隨即開始在房間裏找尋唐城的軍裝腰帶，這才使得唐城急吼吼的陪著笑臉起床。


  “你小子還真是夠可以的，弟兄們可都貓在洞子裏玩命的幹活，就你整天閑著東遊西逛的每個樣子。”好不容易把唐城從床上弄起來，黃漢舉也已經被唐城給氣的不輕。遠征軍主力經過近2個月的休整，現在已經整軍直逼八莫方向，密支那這裏剩下的多是直屬機關和二線部隊，行動隊的營地算是位於密支那外圍，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倒是沒招惹有心人的猜忌，隻是唐城這2個月的不作為倒是把黃漢舉氣的不輕。


  “行了，姐夫，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起床穿好軍裝的唐城笑著遞煙給黃漢舉，“可你要知道咱們這樣沒有根基和後台的人要想混出頭來實在太難了，麥克是美軍觀察團的人，不是也一樣被他們壓製的出不了頭。咱們現在這樣就不錯了，好吃好喝還不用打仗，弟兄們私底下再掏洞弄點外快，多好的事情，這要是放在從前，想都不敢想。”


  如果是論及耍嘴皮子的功夫，兩個黃漢舉捆一塊也不是唐城的對手，見唐城又搬出前幾天應對自己的那一套說辭來，黃漢舉無奈自得閉口不言，也省的自己再被唐城的話氣出個好歹來。照舊又是悠閑的一天，吃過午飯，唐城就招呼著劉石頭和譚飛帶齊家夥去了河邊，如此好的天氣如果不用來釣魚，那可是白瞎了。


  由於遠征軍主力部隊的離開，密支那現在已經不是先前那個巨大的軍營。現在整個密支那就剩下了遠征軍司令部，糧庫以及醫院救護所駐地有正規的武裝力量。當然還有機場駐軍，不過機場離密支那城區有十幾公裏遠，那裏負責物資的轉運，留守的都是美軍，他們很少到密支那城裏來。大街上不見了來去匆匆的軍人，多了些遊手好閑的緬甸土著，遠征軍主力部隊的離去和英軍沒有及時的到來，使得密支那城區裏的緬甸土著們煥發出了活力，不過這些和唐城他們並無關聯。


  多了緬甸土著對唐城他們而言卻是件好事，有了這些緬甸土著，密支那城區裏也開始出現了黑市的存在，靠著黑市交易，唐城他們才能夠源源不斷的獲得新鮮的肉食和水果，另外還有一些值錢的金銀珠寶和珍貴木材。鈔票在黑市裏已經不值錢了，和國內的黑市一樣，密支那的黑市裏也多以物品交換為主，其中武器彈藥是作為搶手的，其次便是藥品，而這些恰恰都是唐城他們並不缺少的。


  唐城房間的床鋪下麵藏著一隻保險櫃，據說是麥克帶人進城的時候，從一個日軍指揮部裏淘弄來的。識文斷字的譚飛正式成為了唐城的私人賬房，而那個保險櫃的鑰匙也就隻有他和唐城才有，譚飛每隔幾天就會打開保險櫃往裏麵放一次貴重物品，據說保險櫃裏麵的金條就有十好幾根之多。


  去了密支那三天的麥克終於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令行動隊所有人都欣喜若望的消息，新一軍在攻克八莫之後繼續向南坎前進，準備在畹町附近與雲南西進的中國遠征軍部隊會師。唐城這些天每天都在研究地圖，自然知道攻破八莫和南坎意味著什麽，看新一軍現在的行進方向，指揮部那邊可能是準備徹底打通密支那直通畹町的陸路交通線了。


  “唐，沒錯，我在指揮部的老夥計就是這麽告訴我的，一旦密支那和畹町之間的陸路交通線被打通，咱們囤積的這些石頭就不用麻煩飛機，而是可以用卡車直接送去昆明了。”蘭尼大笑著擁抱唐城，“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的使命就快要結束了，隻要新一軍打通交通線，咱們就可以提前返回昆明去。”


  “蘭尼，你說的是真的？沒有騙我？”如果說麥克帶回來的消息隻是令唐城欣喜，那麽蘭尼的話便是猶如在唐城耳邊引爆了一枚炸彈般震撼。7年的戰鬥生涯已經讓唐城厭煩了槍炮聲，也厭煩了看著身邊相熟的人一個個死在戰場上，若非如此，唐城也不至於到了密支那之後，便懶散的整日裏隻是打獵摸魚，他這是想要極力的擺脫戰爭留在心裏的那些記憶。


  “夥計，當然是真的，我怎麽會騙你。”蘭尼鬆開唐城，拿出自己在指揮部熟人那裏弄來的雪茄分了一支給唐城。“我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時候，也是不敢相信，緬甸境內還有這麽多的部隊，怎麽會就讓咱們先撤去昆明。後來我打聽了才知道，原來是有人暗地裏告了咱們的黑狀了，說咱們行動隊的人在黑市裏倒賣物資，這是要把咱們趕回去做冷板凳的意思。”


  聽蘭尼說此事全都是黑市倒騰物資引發的，唐城還有些抱歉的看了麥克一眼，誰知道麥克根本就不在乎。“我才不會在乎，反正那些家夥把我扔在這裏等著發黴的時候，就沒想最後分給我好處。這樣也好，至少我們在這裏也挖到了值錢的翡翠，等回到美國，我就是個大富翁了。”麥克隻是聳聳肩，順便表達了對指揮部那些大佬們的鄙視和不屑。


  已經得知了部隊要提前撤回昆明的消息之後，唐城不在整日裏隻是打獵摸魚，而是換了玩耍的地方，開始每天開著麥克弄來的那倆吉普車跑去機場找喬治密謀事情。拿下密支那，美軍飛行隊實際已經全麵控製了緬北的上空，密支那機場裏的飛行員和美軍士兵也逐漸開始多起來，相對這些美軍士兵獲得的日常補給品也多了很多，唐城去找喬治，就是為了弄到這些美軍士兵暫時用不了的那部分補給品。


  香煙、打火機、巧克力、罐頭包括幹淨未拆封的內衣褲襪子什麽的，隻要是機場守衛部隊能拿得出來的東西，唐城一股腦全都要了。這些東西在機場的美軍部隊看來不值一文，可要是運進密支那，在黑市裏可是值錢的貨色。靠著唐城良好的信譽和喬治的交際能力，還沒過一個星期，密支那機場便數次遭到小股武裝勢力的“襲擊”，轉眼第二天，在機場守軍上報的報告裏已經毀損的吉普車和卡車就開進了行動隊的營地裏。


  利益的鏈條已經把唐城他們和機場的守衛部隊精密的聯係在一起，凡是打著行動隊記號的箱子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都能暢通無阻的進入機場，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這些箱子會第一時間送進機場，之後被飛機運去昆明。唐城用在密支那黑市裏換取的值錢物件賄賂機場的守軍，然後這些通過飛機運回昆明的翡翠礦石和金銀製品被蔡家分銷出去，最後大筆的錢財被送進黃家。


  時間一天天在逝去，麥克和蘭尼去密支那打探消息的頻率也越發的頻繁起來，得知新一軍拿下已經南坎，唐城開始坐立難安。“通知蔡金城那邊用炸藥封礦吧，弟兄們忙活了接個月了，也該歇歇了，別為了最後這點蠅頭小利招惹來麻煩，我不想最後撤回昆明的時候，手下的弟兄有人會因此留在這裏。”唐城終於做出決定，雖說都有些心疼那口礦洞，可黃漢舉他們還是按照唐城的吩咐炸毀了礦洞。


  除了做賬的譚飛和唐城，行動隊沒有人知道唐城床下的保險櫃裏裝著什麽，也沒有人知曉唐城的那個賬本裏記錄了多少收入。劉石頭很想知道，結果被唐城騙去河邊差點淹個半死，即使麥克罵了唐城是個隻進不出的貔貅，唐城也沒有告訴他們行動隊這幾個月裏實際的進賬。


  “都別瞎打聽，行動隊裏人多口雜的，要是傳出去了是要掉腦袋的。這件事等回國了再告訴你們，該給你們的一個字都不會少你們的，沒到告訴你們的時候，你們問了我也不會說。”唐城很是霸道的拒絕了骰子他們的詢問，已經被唐城下了封口令的譚飛也隻是搖頭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