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堅持與放棄
“走野人山？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艾伯特的回答並沒有出乎唐城的預料，果然是走野人山轉道進入印度邊境。唐城當初不是沒有考慮過這條路線，可現在隊伍裏包括自己在內還有很多身上帶著傷的人，帶著這麽多的傷員走野人山，唐城可沒有萬全的把握。
許是看出了唐城心中的憂慮，艾伯特笑了，“在這裏找到的物資，已經足夠咱們這些人一個月所用，隻要稍稍節省一些，這些東西就足以支撐咱們40天的用度。從孟關這裏進入野人山去印度邊境根本用不了40天，咱們可以放慢速度一邊走一邊養傷，隻要躲開沿途中遇到的日軍，40天時間足夠咱們趕到印度邊境。”
唐城聞言拿出地圖仔細查看，艾伯特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隻是艾伯特顯然是太過樂觀了，全然忽略了途中可能遇上的其他危險。而且艾伯特所說的40天路程那隻是地圖上的直線距離，若是途中遇上斷崖、河流或是沼澤怎麽辦？隻唐城他們這點人手，根本無法應對那樣的地形。而且野人山的可怕也不是現在這些叢林所能比擬的，就連緬甸當地人都不敢深入野人山腹地，唐城擔心自己這些人是否能安全的越過野人山。
“唐，我記得你們中國有句老話，叫隻要有心就沒有難事。既然都已經走到這裏了，叢林生活對我們這些人而言已經不是難事，隻要我們目標明確路線清楚，我想安全越過野人山並不是難事，畢竟我們已經有了足夠的物資。”艾伯特看得出唐城心裏已經有所動搖，隨即繼續遊說唐城改變原來的路線。
唐城並沒有當即給出回答，而是等到外出換崗的時候，把侯三和骰子叫來和自己一起。“老艾下午的時候跟我聊了一會，他說日軍很可能已經控製了胡康穀地，咱們走孫布拉蚌翻越高黎貢山的計劃有很大的危險，他想勸說我改變路線，進野人山去印度邊境。”侯三和骰子都是唐城放心之人，唐城和他們說話的時候，自然也就沒了那些擔心。
說起艾伯特那些人，一直擔任前出斥候的骰子便沒有唐城和侯三熟絡，聽了唐城的話，侯三隨即笑道，“你當然不知道老艾打的是什麽主意，那印度也是英國大鼻子的地盤，去了印度也就是回了他們自己家了，他們當然是不想跟著咱們見天的翻山越嶺了。跟著咱們做叫花子，那有去印度當大老爺劃算，大不了就和他們一拍兩散，咱們各走各地好了，少了他們，咱們說不定會更安全些。”
“我說，你倒是吱個聲啊，沒見我在看你咋的。”等著骰子說話的侯三很是哭笑不得，敢情人家根本沒有聽自己和唐城說話，隻顧擺弄手裏那支狙擊步槍了。骰子現在除了擺弄自己的狙擊步槍之外，就再沒有其他的事情，對於唐城和侯三之間的談論根本就不在意，他隻要跟著唐城就行，至於要怎樣回國，骰子根本不操心。
“要我說啥？”被侯三輕踹一腳的骰子扭臉看著侯三，滿臉的迷糊和不解。“我能有啥主意，我隻管跟著長官就是，隻要我手裏的槍還有子彈，就能保著咱長官的性命，其他的別跟我說，我也沒有啥好主意。”骰子的反應令侯三很是捶胸頓足一番，這貨不靠譜啊，自己這是白問了，根本就是白費口水。
“長官，咱們雖說已經成了潰兵，可到底咱也是中國人，老話說的好，落葉要歸根，咱們就是死也要死在咱們中國的地盤上，跟著老艾他們跑去印度算是個怎麽回事。”被侯三接連瞪了好幾眼，骰子這才嘟囔了幾句，言語間的意思是已經同意了侯三的意思，想要按照原先的路線繞過孫布拉蚌之後翻越高黎貢山回國。
當初在叢林裏第一次遇上日軍搜索部隊的時候，唐城不是沒有想過去印度。但當時侯三的一句寄人籬下，讓唐城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己這些人雖然是潰兵，但也是些純粹的中國人。中國人的本土觀念很純粹，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唐城也猜得出侯三為什麽要說和艾伯特他們各走各地，在見到那些英軍士兵的戰鬥表現之後，唐城實際也不願意與那幫骨子裏就傲慢的英國人為伍。
可實際的情況卻不容唐城隨便做出決定，根據喬治提供的情報，在孫布拉蚌地區已經出現了很多的日軍。艾伯特又推測說日軍有可能已經控製了胡康穀地，不管艾伯特的推測有沒有可能，接連遇上的日軍搜索部隊卻已經證明了日軍有控製胡康穀地的意向。胡康穀地麵積不小，日軍若是想控製如此的地域，派駐的部隊就不會小於聯隊級別的部隊，聯隊級的日軍可不是唐城他們所能招惹的，一個不小心被日軍粘住，趙誌他們這十幾個人還不夠給蜂擁而至的日軍塞牙縫的。
侯三和骰子顯然並沒有想到這些，他們的軍事素養比之唐城還不如，想要指望他們縱覽全局做出正確的判斷根本也不可能，所以最後做出決定的還的是唐城自己。一直冥思苦想的唐城到了後半夜才堪堪睡著，一大早起吃飯的時候，唐城便把剩下這些人都召集到了一起。“這些物資雖說數量並不是很多，但也足夠咱們十幾個人一個月的用度，現在擺在咱們麵前的是兩條路，一是按照原計劃翻越高黎貢山，另一頭是走野人山去印度。”
唐城的話音剛落，剩下的人就按照各自的堅持分成了兩撥，艾伯特他們幾個英軍自然是堅持走野人山去印度的，而侯三他們卻堅持走高黎貢山回國。唐城沒去解釋，隻是打開地圖自顧自的講解這這兩條路線各自的優勢，“走野人山，雖說危險重重，但也正是因為危險重重才能讓我們避開更多的日軍，走這條路，咱們隻需應付叢林裏的危險就行。”
“繞開孫布拉蚌翻越高黎貢山回國，這是咱們離開曼德勒時指定的路線，喬治已經證實孫布拉蚌落入日軍之手，也就是說咱們在繞過孫布拉蚌的時候，很可能會遇上日軍的圍堵，從而出現傷亡。”唐城放下手中的樹枝，摸出香煙點著抽了一口。“兩條路線的優劣都已經告訴給你們了，現在需要你們自己做出選擇，這畢竟關係到你們的生死。”
唐城把自主權教給了後三他們自己選擇，看似是一種妥協和為難，實際卻是在逼著艾伯特他們跟隨自己。這十幾個人當中，大部分都是中國人，艾伯特他們的人數遠遠少於侯三一夥，所以自由決定的結果隻能是按照原來的計劃去孫布拉蚌。艾伯特幾個無奈，隻好捏著鼻子答應會跟著唐城一路走，也由不得他們分開自己走，因為艾伯特可沒有信心帶著手下的士兵活著去到印度邊境。
“行了，既然大多數人都同意還是走原來的路線，那就去收拾東西，咱們一會就出發，繼續往孫布拉蚌走。”成功的逼迫艾伯特他們放棄了野人山那條路線，唐城的臉上並沒有露出太多喜色，因為他知道走孫布拉蚌一樣充滿了危險。在唐城看來，日軍遠比野人山還要危險，野人山吃人可還能留下骨骸，日軍會連骨骸都吃的一幹二淨。
臨近孟關，沿途中已經會遇上零星的緬甸人，有譚飛這個會說緬語的家夥，唐城他們就能從這些緬甸人口中得知一些有關日軍的消息。情況如艾伯特所料並不是太好，日軍的一支部隊前些日子出現在孟關，駐守這裏多英軍早已經撤離，唐城他們隻好選擇了繞開孟關，避免被這裏的日軍發現自己一行人的行蹤。
繞過孟關，唐城他們就得要走野外，別說行進的速度快不了，而且還令唐城他們這些身上帶著傷的也都苦不堪言。“唐，我說過，走野人山才是正確的路線，去孫布拉蚌太危險了。”臨時停下休息的時候，艾伯特湊到唐城身邊，話裏話外還在堅持著走野人山的論調。
“老艾，我就說你是個傻蛋。咱們現在隻是走這些野地就已經累成這樣，要是進了野人山，你覺得咱們還能有好？說不定野人山沒走出去，可能咱們這夥人早就折在那野人山裏了。”唐城還沒說話，蹲在身邊檢查唐城身上傷勢的軍醫卻笑了出來。“咱們這十幾個人，身上帶著傷的就有一多半，就這樣的情況咋進野人山？他們身上這些血腥味招來的旱螞蝗就是好人也扛不住，何況是他們。”
軍醫的話讓艾伯特不在堅持自己的意見，因為他知道軍醫說的沒錯，唐城他們現在的狀況並不是很好，一大半人的身上都帶著傷，這樣的狀況也實在沒辦法在叢林裏長途跋涉。間艾伯特不再言語，唐城暗自對軍醫豎起來大拇指，剛才那些話都是唐城教給軍醫的，他隻不過是借軍醫的嘴來回絕艾伯特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