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美國飛行員
空戰,這是唐城第一次親眼見到空戰,機翼下帶著膏藥旗徽標的日軍飛機和兩架帶著鐵血十八星徽標的飛機纏鬥在一起,就在唐城頭頂上方的天空中。第一次見到本方戰機的身影,還端著飯盒的潰兵們都加入到歡呼的行列之中,有些還興奮的朝著天空中揮舞著手臂。隻見這兩架本方戰鬥機帶著悅耳的嗡鳴聲衝向那架落了單的日軍戰機,並率先發出“噠噠噠”的機炮聲。由於是白天,站在地麵往上看,唐城他們也隻能依稀辨認出帶有曳光彈的彈跡。
就在這麽一瞬間,原本看著形勢不妙的日軍戰機便已各自擺動機翼急轉閃避躲開了對方的第一輪打擊。眼見著本方戰機首次攻擊失利,這讓在地麵上觀戰的潰兵們不禁把心給懸了起來。數量上處於絕對優勢的兩架本方迅速拉起機頭,在唐城他們這些門外漢看來,本方飛機攀升的速度與姿態看起來都要比對手賞心悅目得多。
攀升之後的本方飛機形成一前一後的雙機戰術隊形,那架日軍戰機原本也在努力爬升,發現自己被盯上之後旋即改為平飛並急速轉向。這一招似乎很是有效,隻是在關鍵時刻,領頭的本方戰鬥機搶先開火,持續四五秒的長射令那日軍戰機當空折翼,如斷翅的鳥兒翻滾著墜向地麵,最終在轟然巨響中化為一大團火球。
在地麵上觀戰的潰兵們頓時爆發出一陣喝彩聲,唐城的心裏也同樣小小地雀躍了一下。可大家的歡呼聲還未消散,從遠處疾飛而來的三架日軍戰機瞬間破壞了大家的好心情。包抄而來的日軍戰機相繼開火,炒豆子般的機槍聲連貫而清脆,領頭那架本方戰鬥機迅即做出了一個側滾的機動動作,但後麵那架反應似乎慢了半拍,旋即陷入到了敵人猛烈的彈雨之中。帶著極大的不情願,潰兵們眼睜睜看著中彈的己方戰鬥機也拖著烏煙墜落直下。
在飛機墜落前,飛行員總算是及時跳了傘,潔白的傘花在空中綻放,卻帶著一種無法抹去的感傷。三架日軍戰機並沒有落井下石地狙殺跳傘飛行員,而是追著另一架本方戰鬥機而去,一比三的絕對劣勢並沒有令它狼狽而逃,反而是掉頭殺向敵人。
靈巧的戰鷹在空中雜耍般的翻滾,讓人仿佛看到了陷於敵人戰陣而竭力躲避劍槍的騎士。憑借飛行員的冷靜操作和戰機本身的優越性能,它甚至一度找到了再次攻擊的機會並且開了火,然而這一擊非但沒能幹掉對方,反被別的日軍飛機找到機會,最終隻落了個和同伴一樣黯淡的下場。
已經目瞪口呆的潰兵們士氣低落,更有甚者在捶胸頓足垂淚不已,好在那三架日軍戰機隻是在空中盤旋了一圈便即離開,並沒有發現隱在下方林子裏的唐城他們。“我剛才瞅著跳傘的那家夥好像落的離咱們不是很遠。”侯三湊到唐城身邊欲言又止,話中的意思卻已經表露了自己想去救援那跳傘飛行員的心思。
望山跑死馬,這是一句老話,但既然是先人們傳下來的老話,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背著物資的潰兵們原想著侯三說的並不是很遠,可實際走著,卻隻累的汗流浹背卻還是沒到地方。正當大家疲憊不堪的時候,前麵的山林裏突然傳來一聲爆炸聲,隊伍瞬間齊齊的矮了一截,所有人第一時間就趴伏下來,擔當前鋒的骰子帶著岩龍兄弟倆朝著爆炸煙霧冒起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摸了過去。
媽的,是什麽東西爆炸了?難道這裏除了自己這夥人之外還有其他人嗎?唐城一邊前行,一邊讓身邊的潰兵們散開戒備。翻過前麵的小山頭,不遠處的樹林裏一股濃煙滾滾飄起,唐城匯合了骰子他們之後悄悄的靠了上去,隨著距離的縮短,一股烤肉的香味傳了過來。唐城看見身邊的趙亮一陣哆嗦,嗓子裏不由的也是一陣惡心,隨著煙霧傳來的烤肉味意味著什麽意思,大家心裏都很清楚,這時候的烤肉味與他們的烤野豬肉味完全就是兩個概念。
所有人緩慢的移動著,慢慢的接近了爆炸的地方。硝煙中夾雜的肉香味越來越濃鬱,讓大家不約而同的吐了,狂吐。爆炸的中心點在一棵樹下,可以看見那棵樹已經斷裂了,斷裂的樹木正劈劈啪啪的燒著。以樹根為半徑的草地上散落著一些冒著煙的屍體碎塊,肉香就是從這裏散發出來的。一條人腿被高高拋起掛在了一棵樹的樹枝上,正冒著熱氣。
離這棵樹不遠的草地上散落著大小不一的零件和鐵片,再稍遠一點的地方,已經斷裂的機翼赫然在目。“是那架被日軍戰機擊中掉落下來的國軍飛機”看到了機翼,唐城便找到了答案。兩架國軍相繼掉落下來,一架的飛行員拉了降落傘,另一架卻是拖著黑煙直直掉進了山林,此刻出現在唐城他們麵前的便是那架掉落下來的飛機。
身後的 草叢裏傳來了有東西跑動的聲音,唐城打著手勢,大家舉著槍慢慢的蹲在了草叢裏。一陣鳥叫傳來,原來是侯三不放心帶著幾個潰兵追了過來。“這邊有個活的,是那個跳了傘的飛行員,被掛在樹上了。”一開始就跑了不見了蹤影的譚飛呲著後槽牙跑了回來,他找見了那個跳傘的飛行員,卻不會爬樹,隻好跑回來搬救兵來了。
在老兵的生存法則裏,死了的永遠沒有活著的重要,得知那跳傘的飛行員還活著,唐城便留了幾個人在這裏收撿陣亡飛行員的屍體,自己則帶著岩龍兄弟跟著譚飛去救那個被掛在樹上的飛行員。“娘的,還是個大鼻子外國人呢。”岩虎幾下就爬上了大樹用砍刀割斷了傘繩,隻是他們誰也沒有沒想到這個已經昏厥的飛行員居然是個黃頭發大鼻子的外國人。
“你還好吧?”被涼水激麵的大鼻子飛行員捂著手臂痛苦的呻吟著,唐城用英語問了一句,但對方隻是木愣愣的睜眼看著他,漠然的表情有種垂死的麻木。許是緩過勁來了,呻吟了幾下的飛行員仔細打量著唐城和一眾潰兵們,然後指指自己飛行夾克的上衣口袋,比劃著要唐城去掏他的口袋。
唐城按照對方的比劃伸手進口袋裏摸出兩張長方形的皮質物品,乍一看其中一塊是一麵美國國旗,但還用多種文字寫著“來華助戰洋人(美國),軍民一體救護”的字樣。而在另一塊薄一些的則同樣用多種文字寫著如下字樣:“我們是美國空軍,來華助戰打日本,請予救護並報告於附近聯軍,美國政府定酬謝你們。”
看了這東西,唐城有些失笑,鬧了半天,這貨剛才根本就沒有醒過勁,要不也不會無視自己用英語的詢問。“你別亂動,我看看你的胳膊。”見這個大鼻子一直捂著自己的左臂,唐城便試著將大鼻子捂在傷口上的右手移開,仔細檢查過對方滿是血跡的左臂,唐城這才鬆了一口氣。
雖說這個大鼻子的左臂連同腋下血肉模糊,可這大鼻子的傷勢並不是很重,唐城撕開隨身攜帶的急救包,撒過止血粉之後,用紗布把大鼻子的左臂連同腋下裹了個嚴嚴實實。在這個過程中,一臉驚恐的大鼻子飛行員一直保持著麻木的表情,眼神也有些散亂的不時看著圍觀自己的一眾潰兵們,唯獨發白的嘴唇在微微顫抖,幾滴豆大的汗珠從鬢角滑下。
“行了,你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我們是國軍,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欣賞了一番自己的包紮技術,唐城環視一圈逼退了圍觀過來的潰兵們,這才開口詢問這個神色木楞的外國飛行員。唐城已經知道這位是個來華助戰的美國人,可唐城並不知道這貨駕駛的飛機是從什麽地方起飛的,這個傷勢並無大礙的美國飛行員顯然便是唐城知曉外界情況的唯一來源。
很久沒有說過英語了,唐城的口語聽著稍稍有些怪異,不過在這個誤以為落入日軍手中的美國飛行員聽來,卻不亞於是上帝的福音。“上帝呀,我還以為你們是日本小籮卜頭。”回過神的飛行員興奮不已,能在飛機失事之後被國軍救下便是極大的幸運,能遇上一個會說英語的國軍軍官,更是大幸。
喬治?帕克斯是這個美國飛行員的名字,原以為會葬身叢林的喬治沒想到自己會被一隊國軍救下,已經在中國生活三年的喬治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們無話不說。雖說喬治的中國話還有待提高,可這並不妨礙他和潰兵們之間的交流,得知唐城他們在叢林裏已經擊殺多股日軍,喬治對唐城這個會說流利英語的國軍軍官更加的好奇。
“上帝與你同在”站在自己同伴的墓前,喬治臉色沉重卻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悲傷,“犧牲並不可怕,戰場既是戰士的舞台也是墳場,戰士本就該死在戰場上。”喬治的話重重的砸在唐城心間,這個表情真摯的大鼻子老外這一刻在唐城眼中很是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