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南下
1938年8月10日，日軍高品彪大佐率部沿長江向河口一線發起攻擊， 10月8日，日軍高品彪支隊在日本海軍配合下，自半壁山溯江而上，與國民黨第二兵團激戰，國民黨八十二師張國勳團與日軍展開激烈戰鬥，直至大半陣亡。10月17日，道士洑、石灰窯相繼失陷，10月19日，高品彪支隊配合海軍於黃石港強行登陸，黃石港淪陷，10月20日，日軍侵占大冶縣城，攻占鐵山，10月26日，侵占金牛鎮。
離開走馬山之前，唐城就已經得知日軍出擊金牛鎮的消息，不過現在已是11月，日軍早已經控製了金牛鎮，喬裝成普通百姓的唐城一行人隻能放慢了南下的速度，避免遭遇日軍被日軍圍攻。可唐城並不知道日軍不僅占據了金牛鎮，還派兵北上已經控製了保安鎮和陳貴鎮，駐守在這裏的國軍早已經被日軍趕去了沼山和東溝，隻要唐城他們繼續南下，就一定會遇上日軍。
隨著馬車的晃動，仰麵躺在馬車裏的唐城神色自得的閉著眼在打盹，被趙寶坤挑選出來的那幾個土匪中有熟悉此地地形的人，為了避免遭遇日軍，唐城他們不得不晝伏夜出的隱藏了行蹤，這會天際已經發白，實在撐不住的唐城便偷著休息一會。算上那些武器彈藥，如果所有人都乘坐馬車行進，恐怕拉車的兩匹馬早就累死在半道上，所以唐城他們11個人隻能輪換著乘坐馬車，
天色漸漸亮起來，負責前出探路的趙寶坤和一個叫侯三的土匪跑了回來，知道鐵山已經被日軍控製，唐城他們不得不選擇了從柯家灣南下走上張、蔣家咀去保安鎮的路線，侯三早幾年的時候從柯家灣去過保安鎮，所以他就成了唐城一行人的向導。“我和侯三在前麵停了好一陣，沒有發現啥異動，不過就快天亮了，我看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停下休息吧。”和老東北待的時間長了，趙寶坤已經不像起先那樣沉默寡言。
老東北回身看了一眼仰麵躺在馬車裏打盹的唐城，和趙寶坤兩人低聲交談了幾句之後，隨即下令馬車轉道去了侯三早已經看好的地方停下休息。已經進了11月，雖說這裏是荊楚之地，可大家的身上都穿著棉衣，在野外休息如果沒有一個避風的地方是決計不行的。侯三找的是一個叫夏家窪的小村子，順著唐城他們現在的方向偏西走出不到2裏地遠，整個村子就不到30戶人家，唐城他們不用擔心這個村子裏會有日本人的探子。
“進村”站在馬車上用望遠鏡觀察了好一陣這個叫夏家窪的村子，唐城才下令進村，這裏距離上張不過20幾裏遠，唐城打算在這裏休整一天，然後用一個晚上的時間趕到上張。馬車緩緩駛進村口的曬穀場，和村子的那些孩童一樣，村子裏的成年人也都躲在自家門後，隻是探出半個腦袋怯生生的打望著這些進村來的陌生人，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是滿滿的戒備。
馬車就直接停在了曬穀場上，不大會功夫，一個看著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就被侯三拉到了唐城麵前。侯三上前跟唐城耳語幾句，一直坐在馬車上沒動地方的唐城笑著從馬上上跳了下來，走到那中年人身前開口說道，“夏村長，你莫怕，我們不是土匪，也不會搶你們村子的東西。我們隻是過路的，我有個兄弟生病了，想在你們村子找個地方暫時休息一天，順便買些吃食。”
見那中年漢子一臉的狐疑，唐城笑著從口袋裏摸出三塊大洋塞到了那中年人的手中，“這是我們這些人在你們村裏吃飯和休息的錢，也不用太麻煩，你隻要給我們找個能睡覺的地方就行，至於吃的就更好辦了，你們吃什麽，我們就吃什麽。”沉甸甸的大洋入手，那中年漢子立馬來了精神，這可是大洋，比起軟塌塌的鈔票好用。
“去我家，去我家，我家地方大，家裏還能殺雞給你們吃。”中年漢子一邊小心翼翼把手中的大洋裝進口袋，一邊很是殷勤的在前麵為唐城他們帶路。夏家窪本就是個小村子，雖然這個中年人是這裏的村長，可他家也大不了哪去。把自家的女人和倆個兒子都趕去了灶間，夏村長倒是為唐城他們騰出來三間屋子，可是床就隻有三張，注定了要有一半的人打地鋪。
看著局促不安的村長，唐城渾不在意的讓趙寶坤帶著人往屋子裏抱幹稻草，睡在軟和的稻草上要比村長家那用木板搭成的床上舒服的多。“老規矩，村外放兩個警戒哨，院子裏也要留一個警戒哨，兩個小時換一次崗，免得咱們都睡死了出現意外。”把假裝生病的劉石頭抬進屋子，唐城叫過老東北和趙寶坤低聲的叮囑了幾句，離開走馬山之後，唐城的警惕性就一刻也沒有放鬆過。
唐城緊張的不止有那些錢財，還有包括自己在內的這11條性命，一個不小心都有可能會讓大家丟了性命，所以唐城不敢不小心謹慎。“我帶人去村子外麵，後半夜的時候，我在馬車上已經睡了一會，這會還不困，你們等中午的時候再去換我。”叮囑過了老東北和趙寶坤，唐城抱著裹了碎布的步槍和望遠鏡向村外走去，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叫骰子的黑臉土匪。
夏家窪周圍並沒有什麽山頭或是高坡，出了村子的唐城隻得帶了骰子向南走出差不多快2裏地，才找到了十幾棵長在水溪邊的大樹。“行了，就這裏吧，你先回去，中午的時候來換我。”村外的崗哨本該是兩個人，可骰子這會已經是都快睜不開眼了，唐城索性就把他攆回去睡覺，反正自己的位置也要人回去告訴老東北他們一聲。
被老東北狠狠操練過的骰子沒敢違抗唐城的命令，老東北那麽牛氣的人在唐城麵前都服服帖帖的，自己一個土匪出身的哪裏還敢跟唐城對著幹。幫著唐城爬上了其中的一棵樹，骰子快馬加鞭趕回村子睡覺，這裏就隻剩下了坐在樹杈上的唐城。居高臨下的唐城坐在樹杈上用望遠鏡左右張望了一番，確定了一切安好之後，唐城摸出香煙點著一支抽著。
越是離著保安鎮近了，唐城心裏的不安就越是明顯，可已經知道日軍占了金牛鎮，要想南下就必須走保安鎮，如若不然就隻有西進走那些湖澤地形。且不說也有一定的可能會遇上日軍，就是那些水匪就夠自己這些人應付的，隨身攜帶的那些錢財一旦被泄露出去，勢必會招致水匪們的窺視和搶奪。與其和土匪拚的你死我活，從沒忘記自己是個軍人的唐城寧可是死在日軍的槍炮下。
“娃他爹，你說住進咱家的是些啥人？這咋還有個坐在咱家院子裏不進屋的？我看著剛才出去的是兩個人，這會回來的隻有一個。”夏村長的老婆是個精明的女人，從外麵挑水回來的時候正好遇上骰子，便把唐城沒有回來的事情告訴給了自己的男人。正蹲著殺雞的夏村長聞言楞了一下，卻什麽也沒有說，他現在隻想著這些人趕快離開夏家窪，隻要這些人走了，那三塊大洋才算是真真切切的歸了自家。
“你個懶婆娘，你問那麽多做啥，你隻管把飯做好，其他的事別瞎琢磨。”見自家的女人還在不住的嘀咕著，放下菜刀的夏村長忍不住虎著臉教訓了幾句。“人家給的是三塊大洋，三塊大洋，就是把咱家的東西全都給買了，也賣不出三塊大洋來，等這些人明天走了，你就拿一塊大洋去趙家給咱家老大提親，我看趙家的人這會還敢說咱家沒錢不。”
雞肉在鍋裏慢火燉著，香味已經隨著灶間的熱氣彌散開，夏家的人都擠在灶間憧憬著未來的生活，坐在院子裏的老東北也半閉了眼在打盹，彌散在空氣中的香味讓他想起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那個村子。香味隨著空氣飄進了鼾聲四起的屋子裏，裝成病人的劉石頭睡的很香，飄進屋裏的香味甚至進入到了劉石頭的夢裏，在夢裏，劉石頭此刻正攥著一隻肥雞腿大口撕咬著。
獨自守在村外的唐城，每隔十幾分鍾都會用望遠鏡四顧一番，頭上戴著草圈的唐城仿佛已經和樹木混為一體，在樹叢中鳴叫的飛鳥對唐城這個外來者視而不見。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從望遠鏡裏遠遠看到了骰子和趙寶坤的身影，唐城這才從樹杈上跳下來，很是愜意的伸著懶腰活動著身體。
“連長，中午有雞湯喝，你快些回去吧，這裏交給我們倆就行。”聽的骰子說中午有雞湯的時候，唐城的嘴裏立時泛出了大量唾液，離開走馬山兩天了，大家都是啃了兩天的幹糧，聽說有雞湯喝，唐城便想著馬上趕回村子去。可還沒等唐城轉身邁步，就被臉色大變的趙寶坤緊緊給拉住了，搶過趙寶坤手裏的望遠鏡向前麵望去，唐城不禁在心裏暗罵一句，看來香噴噴的雞湯是喝不上了，狗日的日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