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離別
天光大亮的時候，睡的昏天黑地的唐城才被滿眼血絲的宋鐵山叫醒，一夜未睡的宋鐵山雖說神色有些憔悴，可眼神中的興奮卻是很是明顯。昨夜戰鬥結束的時候，宋鐵山便是這樣一幅表情，打掃完戰場又清點過所有的戰利品之後，宋鐵山便急不可耐的來騷擾唐城，他急著和唐城來分享自己的欣喜。
睡眼朦朧的唐城如何不知道宋鐵山的來意，隻是看宋鐵山那副一夜暴富的表情便全都明白了，唐城也不說破，隻是等著宋鐵山先開口。“唐連長，你知道咱們繳獲了多少戰利品嗎？”宋鐵山一開口，唐城便差點笑了出來，這家夥果然是跑來炫耀的。宋鐵山卻不知道唐城已經知道了他的來意，隻是自顧自的跟唐城顯擺著。
“算上咱們在土崗那邊繳獲的戰利品，咱們現在有86支完好的步槍、2門迫擊炮、擲彈筒兩架、子彈3000發、小鬼子的甜瓜手雷53顆，還有兩挺輕機槍。”宋鐵山越說越激動，說到興奮之時甚至連手臂也隨著說話的節奏揮動起來。“這要是放在我原先的老部隊，咱這些戰利品都夠組建一個步兵連的了。”
作為忠實聽眾的唐城並沒有因為宋鐵山的興奮就喪失了理智，用力揉搓了幾把自己的臉，唐城打斷了宋鐵山的興奮。“宋隊長，土崗伏擊日軍和昨夜的勝利隻是一時的，一旦日軍的過江滲透部隊從小隊編製完成大部隊集結，咱們再想成功伏擊日軍的機會可就不多了。再說你們遊擊隊的傷亡也不小，我看你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裏吧，別等著被日軍最後全殲在這裏。”
宋鐵山被唐城的話弄懵了，他來找唐城，可不是為了讓唐城給自己潑冷水的，這和自己預想的可不一樣。“唐連長，你這是什麽意思？咱們這剛剛才打了勝仗，該想著怎麽用這些武器裝備擴編遊擊隊才對，你這怎麽突然說要撤離李家鋪？”瞪著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宋鐵山看向唐城，試圖從唐城臉上看出異動。
被宋鐵山緊盯著看的唐城臉色如常，甚至連眼神都沒有變過，宋鐵山的表情漸漸凝固起來，他知道唐城剛才所說的那些話不是在開玩笑。“宋隊長，先把戰利品放在一邊不提，你知道你的遊擊隊現在還剩下多少人了嗎？還有趕過來支援你們的那支遊擊隊剩下多少人？”唐城斜了宋鐵山一眼，然後慢條斯理的從床上起身，“我昨晚就讓石頭點過人數了，你們兩支遊擊隊現在就隻剩下19個人，其中還有5個重傷員和6個輕傷員。”
“宋隊長，你的遊擊隊裏還能繼續拿槍打仗的就隻剩下8個全活人，就這點人手，你覺得繼續留下李家鋪還有意義嗎？不等你招募到足夠的人手，過江的日軍就會踏平這裏，你和你的人根本擋不住他們，你們繳獲的那些武器裝備最終也會被日軍重新奪回去。”唐城的話不亞於一聲驚雷，把宋鐵山最是不願意麵對的事情給掀了出來。
他在李家鋪組建的遊擊隊原本有30多人，再加上苗長生遊擊隊的40多號人，隻是一天一夜的三場戰鬥，死傷的就隻剩下19個人。隻有8個還能戰鬥的遊擊隊員，這點人手恐怕連日軍的一個步兵班都擋不住，宋鐵山的表情開始變得凝重起來，也許唐城剛才所說的那些話有些道理。
見宋鐵山的神色開始有些鬆動，唐城繼續說道，“別看繳獲的3000多發子彈，要是真和日軍交火，光是那兩挺輕機槍的持續火力，3000發子彈都不夠機槍打一仗的。”唐城並沒有告訴宋鐵山，那些戰利品都是老東北私分之後的數字，如果算上老東北和劉石頭背包裏的子彈，真正繳獲這倆夥日軍的子彈數量應該是超過4000發才對。
“先吃飯，吃過飯了咱們再商量這事。”宋鐵山左思右想也沒能想出個主意來，隻好趁勢轉移了話題，現在是要把唐城三人拖住了才是重要的，隻要唐城他們能留下來，其他的事情可以緩緩再說。隻付出三人陣亡的代價，九子啊土崗成功伏擊幾十個日本兵，昨夜的布置又把摸進村子來的日本兵全數擊殺，宋鐵山對唐城的本事佩服的五體投地，那裏肯輕易放唐城他們離開。
早飯就是雜和麵餅子和粥，不過桌上倒是多了一大盆肉，宋鐵山說是昨天村裏的一匹馬被日軍炸死了，反正也沒什麽大礙，就直接剝皮給一鍋煮了，正好拿來給大家解饞。遊擊隊的人都習慣聚在一起吃飯，唐城這邊的桌子上隻坐著他們三個和過來作陪的宋鐵山，唐城對吃食沒什麽大要求，倒是老東北和劉石頭兩人對那盆子馬肉讚不絕口吃的滿嘴流油。
吃好飯擦過了嘴，唐城舊事重提，“宋隊長，咱們昨天已經說好的，我們幫著你們遊擊隊度過這一關，然後我們會繼續南下。現下那些日軍已經被圍殺在這李家鋪，也到了我們該說離開的時候了，如果你們遊擊隊決定離開李家鋪，說不定我們還能同路走一段。”
聽的唐城說要走，蹲在院子裏吃飯的遊擊隊員們全都眼巴巴的看著宋鐵山，尤其鐵牛和狗子兩個更是起身站了起來，他們盼著宋鐵山能把唐城他們三個留下。“宋隊長，吧可能還不知道，我們昨晚打掃戰場的時候抓了個活口，我已經問過了，日軍過江的部隊不止一支，他們這樣小隊規模的日軍滲透部隊有很多支，咱們撞上的這兩個日軍小隊隻是其中的兩支。”
“我不知道這些日軍之間是靠什麽景象聯絡的，不過他們不可能亂頭蒼蠅一樣亂打亂撞，隻要他們得知有兩個小隊折在了李家鋪，我想他們是不會坐視不理的。你們現在就這麽點人，再想要伏擊日軍是不可能的。既然沒有了伏擊日軍的能力，那你們就不應該死守李家鋪，而是要趁日軍封鎖南下通道之前離開這裏，隻有閃轉騰挪的地方大了，你們遊擊隊才能繼續發揮作用。”
雖然唐城的說辭沒能讓宋鐵山的臉色好轉，不過宋鐵山在心裏也是讚同唐城這些話，遊擊隊靠的就是靈活多變機動作戰，以小規模伏擊和偷襲擅長，真要是被日軍封堵在這裏，遊擊隊的最大優勢便會統統失去。“唐連長，你一個勁的這麽說，莫不是怕了小鬼子了。”蹲在院子裏的遊擊隊員中起身站起來一個，唐城順著聲音看過去，是個看著有些眼熟的，應該是苗長生手下的人。
“我想起來了，唐連長你們是國軍的人，國軍最擅長的可不就是撤退嘛，你們都已經從上海和南京撤到我們湖北來了，就是再多撤一點也不算什麽。”那遊擊隊員的話氣的劉石頭直接把手裏的碗扔了過去，老東北更是挽了袖子，一看那就是要打架的勢頭。唐城倒是什麽也沒說，畢竟人家說的也沒錯，國軍抗戰不假，也備不住有些部隊是蹚渾水走過場的，再加上上麵的瞎指揮，國軍的名聲現在早就臭大街了。
“肖虎，你閉嘴，唐連長他們都是真心抗日的人，你不能一竿子打到一船人。上級早就說過，對待真心抗日的人，我們要不同對待。”宋鐵山那敢眼睜睜的看著老東北衝過去，一麵伸手死死拉住了老東北，一邊開口斥責剛才說話的肖虎。被宋鐵山訓斥了的肖虎也不回嘴，重新蹲下低頭吃飯，倒是肖虎和宋鐵山之間的眼神交匯被唐城看了個正著。
暗笑不止的唐城不住搖頭，這個宋鐵山為了拉著自己留下，各種手段還真是無所不用。顯示跟自己講了一通大道理，然後是苦苦相求，見這兩樣都不管用，現在連黑紅臉都用上了。按照黑紅臉的唱法，這個肖虎在自己沒有明確表態之前，是還要受到宋鐵山嗬斥的。果然和唐城想的一樣，見唐城臉色不變，宋鐵山隻得狠狠的斥責了肖虎一頓，要不是唐城攔著，說不定宋鐵山真得會把肖虎給關了禁閉。
“宋隊長，我們是真的還有些事情要辦，要不是為了護送韓家的人過江投親，說不定都不會在李家鋪停留。可惜韓家5口沒能逃過厄運，既然我們護送的人沒有了，那我們就要去辦我們自己的事情了，我們隸屬88師，總不能一直這麽散兵遊勇的飄著。”唐城沒有把話完整的說出來，不過宋鐵山已經知道了唐城的意思和決定。
不管唐城他們是走是留，經曆過昨天的戰鬥，唐城他們和遊擊隊也算是並肩作過戰的戰友。本著好離好散的原則，送唐城他們出村的時候，宋鐵山做主又給唐城他們多送了200發子彈和10顆手雷。見盤腿坐在馬車裏的劉石頭臉上滿是傷感，唐城笑著望向越來越遠的李家鋪，沉聲說道，“不要緊，咱們把速度放的慢一些，我想宋隊長他們一定會追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