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哀求
“走，離開這裏。”離開李家鋪，這是唐城唯一給出的答案，雖然還不知道日軍為什麽對這個李家鋪如此的感興趣，但唐城知道被迫撤出李家鋪的那些日軍不會善擺甘休，如果他們知道李家鋪隻剩下十幾個傷痕累累的遊擊隊員，一準會馬上打回來。“這裏不能待了，李家鋪的地上不適合堅守，而且撤走的日本兵隨時會再打回來，你們就剩下這點人，一定擋不住他們。”
遊擊隊遭次大劫，兩個隊長全都戰死，士氣已經低弱到了最低點，聽的唐城坦言隻有後撤才是上策，苗長生手下那幾個原本對唐城不抱好感的遊擊隊員這次卻什麽也沒有說。“連長，這邊還有個活口。”當著這些遊擊隊員的麵，老東北開始稱呼唐城的官職，對於老東北的識趣，唐城感到意外和不解。
老東北忙著搜集子彈，在一堵坍塌的矮牆下扒拉出來一個還活著的日本兵，子彈唐城是個會說日本話的，便想著興許能從這家夥嘴裏弄到先有用的東西。鳥塚被老東北拖拽出磚石堆的時候，還猶自沒回過神來，唐城用日語詢問他的時候，腦子裏糊糊塗塗的鳥塚隻是下意識的回答唐城的提問，倒是讓老東北認為這個看著傻乎乎的鬼子兵還真是夠實在。
仔細詢問過鳥塚，唐城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隻是這個答案卻聽著有點讓人發笑，攻擊李家鋪的這些日軍是迷了路的。這夥撤出李家鋪的日軍和先前那些喬裝土匪的日本兵是一個小隊的，滲透過江之後，他們本該去收編一夥活躍在花湖鎮周邊的土匪，結果過江之後他們的向導不小心被蛇咬傷中毒身亡，這支日軍小隊便無頭蒼蠅一樣在胄山村周圍打轉，不知怎的打前哨的兩個班日軍就來了李家鋪。
日軍過江執行的是滲透任務，所以發現了李家鋪的日軍前哨本想著喬裝成土匪找幾個熟悉地形的中國人為他帶路，沒想到李家鋪卻住著一隻遊擊隊。一場激戰打下來，不但沒有抓來向導，偽裝成土匪的兩個班日本兵也盡數死在李家鋪。一個小隊不過60多人，這一下就沒了三分之一，指揮小隊的軍官不樂意了，便想著屠村泄憤，如果不是唐城無意中用擲彈筒幹掉他們的指揮官，也許整個李家鋪就會被這些日本兵屠殺一空。
“這些狗日的小鬼子到底來了多少人？咱們在土崗那邊幹掉的是一個小隊，怎麽這邊來的也是一個小隊？”老東北沒有經曆過南京戰役，自然對日軍戰前派遣小股部隊進行滲透作戰的戰術不了解，唐城這會也沒有功夫跟老東北解釋這麽多，既然事情已經弄明白了，剛才還說要後撤的唐城卻變了主意。
鐵牛跟著唐城在土崗伏擊幾十個日本兵，自然知道唐城是個能打仗的人，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比自己廋小太多的家夥居然還會說小鬼子的鳥語。唐城本就沒指望能從一個普通士兵嘴裏獲得更多的情報，雖然知道攻擊李家鋪的日本兵數量已經不多，可唐城還是執意後撤，遊擊隊這十幾個人不光沒了士氣，而且還個個帶傷，這樣的狀態根本不是日軍的對手。
“那咱們都走了，村子裏的百姓怎麽辦？總不能把他們扔給小鬼子吧？”稍事休息的遊擊隊員們稍稍恢複了些氣力，馬上就有人開始反駁唐城的建議。隻不過這樣的反駁根本不被唐城理會，他隻想帶著老東北和劉石頭繼續向重慶進發，至於給這些遊擊隊的人出謀劃策，那隻不過算是唐城的良心發現。
“不想撤的可以帶著他們去花湖鎮，那邊也許還能安全點，我會和我的人大張旗鼓的南下黃石，也許能引走那些日軍也說不定。”唐城的這些話連他自己都不能說服，過江之前，他就已經從襲殺的那些日軍身上找到了相關黃石的情報。在日軍和71軍在小界嶺酣戰之時，日軍同樣已經展開對黃石的進攻，這就是為什麽唐城要記者過江的緣由，當日軍攻陷黃石控製江麵，再想從蘭溪鎮過江便再無可能。
老東北對唐城做出的決定一臉的無所謂，那些幸存下來的遊擊隊員卻分了兩派，鐵牛和狗子為首的5個人想跟著唐城走，而苗長生手下的遊擊隊員卻想著留在李家鋪。“你們他娘的都是傻子咋的，咱這些人綁在一起也擋不住小鬼子，就憑你們幾個留下就能保著李家鋪了？別他娘的做夢了，還是聽我們連長的，趕快帶著人往花湖鎮走吧。”老東北對自願留下的人極盡可能的嘲諷。
“算了，咱們耽誤的時間也不算短了，收拾些武器彈藥，咱們也該離開了。”見老東北有越罵越上癮的意思，唐城趕緊催促著老東北帶著鐵牛他們幾個去找尋武器彈藥。火力強悍的迫擊炮，唐城還是不感興趣，倒是讓鐵牛他們都更換了日軍的三八步槍，幾十支槍裏麵跳出來的5支三八步槍那絕對是最新最好的。
“唐連長，咱們真的要走啊，可是咱們走了，小鬼子來了該咋辦？村子裏那些人，咱們真的不管了？”都已經走出村子了，背著新槍的鐵牛還是不停問著唐城。對於鐵牛的問題，唐城也很無奈，自己這希爾離開村子，光靠苗長生手下那些遊擊隊員是一定擋不住日軍的，可要讓唐城在帶著老東北和劉石頭明知不敵還要上趕著去送死，他卻也做不到。
從真正開始穿上軍裝的那一天起，謝波和劉山羊教給唐城的便是隻有老兵才能琢磨出來的生存之道。能打就打，打不過就退，這是劉山羊花費了大把時間教授給唐城的東西，而且還不止一次用實際的戰例為唐城證明了這9個字的含義。劉山羊所說的退並不是說要唐城遇敵就逃，而是要唐城在自己處於劣勢的時候，要學會保持清醒主動後撤尋找戰機，隻要時機來臨便使出全力一擊破敵。
眼下便是劉山羊說過的那種情況，明知不敵還要強行堅守李家鋪，那最後的結果無非是唐城一方慘勝或是被日軍全數擊殺。在李家坡這樣不占據地理優勢的村落裏，用不到20個全員帶傷的遊擊隊員去硬拚同樣數量的日軍，唐城還沒有狂妄到如此的地步，他不想把命丟在這裏或是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現在的唐城已經不習慣自己單獨一個人。
“等等，你們先等等。”唐城他們走出沒多遠，那十幾個自願留在李家鋪的遊擊隊員便大呼小叫的追了上來，老東北以為他們是來找麻煩的，便拉動槍機把子彈頂上了火，隻要扣下扳機，老東北能保證隻一個照麵就能用手中的輕機槍幹掉他們。追出村子的遊擊隊員們還抬著一個自製的擔架，雙方裏的近了，打擊這才發現擔架上做的赫然是已經被傳戰死的宋鐵山。
“我是湖北佬，湖北佬九頭鳥，我們都有九條命的。”擔架上的宋鐵山雖然還能說話，可他那張蒼白到了極點的臉已經說明了問題，宋鐵山絕對傷的不輕。“胸口中了一槍，不過我命硬，閻王派來的小鬼不收我，他們以為我死了，實際我隻是背過氣去了。”胸口中彈還能活，老東北不禁對宋鐵山很是感興趣，恨不能剝開宋鐵山上身的布條看看那個槍眼。
“唐連長，我知道你是個會打仗的，你也都看到了，遊擊隊已經被打殘了，村裏也死了很多的人，可還有村民活著，隻要有人活著，我們遊擊隊就要保護他們。你們是國軍的人，國軍也是打鬼子的，你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小鬼子殺戮百姓吧，能不能留下幫我們一把？”麵對宋鐵山近似於哀求的話語，唐城一直沒有出聲。
從看到宋鐵山的那一刻，唐城就已經猜出宋鐵山追出村子是為了什麽，可遊擊隊的人太弱了，唐城實在沒有信心帶著他們和日軍作戰。“唐連長，我能看得出你是個讀過書的，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這馬上就要天黑了，那些村民就是想去花湖鎮也走不得夜路，不說別的，隻要你能帶著還能打仗的人守到天亮就行。”見唐城默不作聲，宋鐵山隻好坦言隻要唐城幫著遊擊隊在李家鋪堅守過今夜就好。
宋鐵山著算是已經低聲下氣了，可早上初見的時候已經完全是兩個態度，唐城還是沒有出聲，隻是下意識的扭頭看向老東北和劉石頭。唐城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但無權替老東北和劉石頭做決定，老東北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雙目微紅的劉石頭卻對唐城輕輕點了頭，表示自己願意幫遊擊隊一把。
“要我留下也行，不過你要保證你手下這些人必須聽我的指揮，而且我們隻幫你們到天亮，天亮之後我們就會離開。”有了老東北和劉石頭的首肯，唐城這才答應下來，宋鐵山終於鬆開了了唐城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