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困局

  把唐城抓進了大牢，孫連勝一反常態的開始不動聲色，選擇了蟄伏在仙客來，不管是周培林還是黃漢舉登門拜訪，全都被守在仙客來門外的士兵給擋了回來，孫連勝根本沒打算要見他們。“姓孫的這個狗殺才，惹惱了我，就一把火把仙客來給燒成白地。”一連摔了好幾個茶杯，敞著軍裝上衣的黃漢舉在黃家的大廳裏暴跳如雷。


  端著杯咖啡的黃夫人示意過來打掃的下人們先下去，等大廳裏隻剩下他們夫婦兩人了，黃夫人這才把手中的咖啡放在麵前的桌子上，“漢舉，我說你能不能先坐下來消消氣，孫連勝都還沒有把招數亮出來，你怎麽就慌了陣腳，你可別忘了唐城是怎麽跟你說的了，要靜觀其變順勢而為。”


  “我就是看不上孫連勝這個狗殺才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和唐城比，孫連勝那個狗貨騎馬都追不上。憑什麽他就能在仙客來大魚大肉的享受著，唐兄弟就得被關在大牢裏。”把已經攥在手裏的茶杯悻悻放下，黃漢舉給沉了臉的黃夫人小心陪著不是，也幸好大廳裏隻有他們兩個在，這要是被下人們看到黃漢舉此時的嘴臉，指定會樂的滿地打滾。


  “不想看就記在心裏，姓孫的給咱黃家身上潑髒水還抓了唐城下大牢，這件事自然不能就這麽算了。現在最要緊的是要把唐城弄出大牢，其他的事都先放放，我就不信那孫連勝能得意一輩子。”提起孫連勝，原本還低聲細語的黃夫人也來了火氣，素白的嫩手把桌子拍的啪啪作響，那張滿是怒氣的俏臉比之剛才的黃漢舉絲毫不差。


  “老爺，黃三回來了。”疾步跑進來的管家有些氣喘，他身後還跟著風塵仆仆的黃三。黃三是受黃漢舉的指派去武漢搬救兵的，不過看黃三有些閃爍的眼神，黃漢舉知道他這趟可能是白跑了。果然，黃三帶回來的消息並不能算是個好消息，武漢的後台關係隻能保證黃家不會受到孫連勝的繼續汙蔑，而已經被孫連勝抓進大牢的唐城卻還不能現在被放出來。


  “他們說唐連長的身份沒有弄清楚之前，是絕對不能放出來的，我還聽說71軍準備了兩個軍法官要來麻城，其中一個就姓孫。”和前一個消息相比，黃漢舉對後一個消息更加的氣憤。71軍這麽做擺明了就是要置唐城於死地，蒙城的戰鬥不過才過去一個多月，唐城又是在蒙城守備團掛了號的人，怎麽可能是假冒國軍軍官。


  “漢舉，你先別著急，他們無非就是提審逼供的那一套，唐城身上不是還有第五戰區的委任狀嘛，軍法官來了更好，到時候咱們多請幾個麻城的士紳參加提審，看他們敢不敢當著麵說瞎話。”黃夫人把事情說的很是樂觀，但黃漢舉卻對黃夫人的理所當然頗為擔憂。軍法官隸屬軍隊序列，他們提審犯人可不會是法庭審理案犯那樣廣而告之，別說黃夫人這樣沒有軍職的人，就是自己這個麻城守備團的團長都很難參與其中。


  “我看還是要繼續派人去武漢想辦法，姓孫的明顯不安好心，我們不知道71軍派來的軍法官和姓孫的有沒有關係，如果有，那唐城就麻煩了。他們能把白的說成黑的，唐城即便沒錯也會被他們扣上一個罪名，到那時候再想辦法可就晚了，軍隊裏的罪名可是多如牛毛。”屁股還沒坐熱的黃三又上馬急吼吼的出了麻城，黃漢舉再次把他派去了武漢。


  黃氏夫婦在家中商量對策的同時，一直躲在仙客來裏的孫連勝卻去了大牢裏提審唐城，“唐城，假冒國軍軍官的罪名可是不輕，尤其你居然還敢冒充88師的軍官，這罪名足夠被槍決的。”看著坐在牢房地上的唐城，隔著鐵柵欄的孫連勝還是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也不知是處於什麽原因，孫連勝打看到唐城的第一眼開始，就對唐城非常的討厭，能看到唐城成為階下囚，對孫連勝而言，不亞於一場戰鬥的勝利。


  為了不給那幾個被黃漢舉叮囑過的獄警惹麻煩，孫連勝進入大牢之前，唐城就已經被換到了一間陰暗潮濕的牢房裏，唐城還故意把自己弄的一團糟，這才沒有讓孫連勝看出馬腳。孫連勝不能在麻城把黃漢舉怎麽樣，但他整治唐城這個小少尉卻是足夠用，已經琢磨了一天一夜的唐城又怎麽會給孫連勝整治自己的機會，便隻是坐在牢房的地上卻一句話也沒有。


  “唐城，老話說的好，識時務者為俊傑，守備團我是誌在必得，你已經被我關進了大牢，外麵就隻剩下一個黃漢舉，你猜誰會笑到最後？”趾高氣揚的孫連勝翹起了二郎腿，摸出香煙點著抽著，而被他問及的唐城仍舊是一言不發。可能是一貫的張狂在作祟，唐城的無聲在孫連勝看來是隻對方表示憤怒的一種手段，隻是對方的這種無視卻令的孫連勝火氣更盛，他現在有種想要弄死唐城的念頭。


  唐城坐在滿是異味的牢房裏，隔著鐵柵欄冷眼看著孫連勝，心知這貨是專門跑來羞辱自己找尋樂子的，唐城自己也知道無聲對待就是最好的反擊，可唐城的心裏卻已經滿是怒火。不過是個有著軍中背景的紈絝子弟，就能堂而皇之的把自己這樣一個跟日軍打過死仗的人關進大牢，如果沒有黃家的佑護，唐城真是不知道自己現在會變成什麽樣。


  “你知道嗎，我知道你跟日本人打過仗，可那又怎樣，你現在已經被我關進大牢裏了，想要離開，跪下來求求我，也許我心一軟，就會放你出去。”孫連勝繼續自說自話，試圖用現實來證明自己的優勢，可坐在牢房裏的唐城還是一言不發，如果不是孫連勝看到了唐城眼珠的轉動，誰不定他會以為唐城已經睡著了。


  唐城的一言不發讓孫連勝有些難看，氣急敗壞的孫連勝從椅子裏起身，朝坐在牢房裏的唐城吼叫道，“你想出去就要聽我的，隻要你說那挺日軍的輕機槍跟你沒關係，我立馬放你出去，說不對你這個少尉還能再升一級成為中尉。”唐城的嘴角翹起慢慢的露出一個笑臉，說了這麽多還是繞回到了原點，看來孫連勝不隻是想要得到守備團團長的位置，他還想把黃漢舉連同黃家全都算計進來。


  “你想坐上守備團團長的位置那就去坐，何必要把這麽多人都拖進來，你弄出這麽多的事情就不嫌麻煩嗎？說不定人家黃家根本就不想和你爭守備團團長的位置，你幹嘛不去找黃漢舉聊一聊，也許你可以省下很多麻煩。”這是唐城第一次回答孫連勝的話，但回答的內容卻不是能令孫連勝滿意，甚至可以說是在往孫連勝的火頭上澆油。


  “你就等著把這麻城的大牢給坐穿吧。”見唐城是一副油鹽不進的嘴臉，孫連勝來了火，吩咐大牢裏的獄警看好了唐城就徑自走了。看到孫連勝怒氣衝衝的騎馬走了，大牢的獄警們立刻把唐城換回到了那間單人牢房裏，唐城又恢複了有吃有喝但缺少自由的日子，而負氣離開的孫連勝卻不知道這些。


  事實證明地球離了誰都照樣會轉，沒了唐城，劉石頭他們的日子也還是要照常過下去，搬去黃家的這幾天裏，劉石頭每天都會去找黃漢舉打問唐城的情況。雖然見不到唐城的麵，但獄警每天都會給黃漢舉送來唐城的書信，所以外麵的劉石頭他們每天都會了解到唐城的情況，甚至知道唐城今天又吃了什麽和做了什麽。


  “我看他是在裏麵住的舒坦了，好像一點都不著急，倒是咱們幾個每天著急上火的弄的吃不好睡不好，要我說這癟犢子玩意就應該被關在裏麵多待些日子，省的看見他了鬧心。”嘴裏咬著煙卷的老東北毫不在意劉石頭怒視自己的眼神，言語中滿是對唐城的牢騷和不滿。


  劉石頭是在蒙城被劉山羊強行拉進守備團的，再有他的年齡也實在小了些，所以他很難領會潰兵間相處的那種氛圍，如果不是牛老桂按住了他的手，說不定劉石頭手中的茶杯就已經砸到了老東北的臉上。“我說你小子急什麽眼，這不是在說笑嘛，至於那麽認真嗎？”被牛老桂瞪了一眼的老東北偃旗息鼓，隻是他的嘴裏還在不滿的嘟囔著。


  “唐連長要我們跟著黃家的老弱先離開，你們怎麽看？”牛老桂把手中的書信放在桌子上，如果沒有黃管家在這裏，他們這些大老粗根本看不懂唐城都寫了些什麽。被關在大牢裏的唐城擔心日軍隨時會出現，所以就寫信催促黃家的老弱們先行離開麻城，至於牛老桂他們則是被唐城委以保護黃家老小的重任，和黃三手下那些護院相比，唐城更相信牛老桂他們的戰鬥力。


  “我們老爺的意思也是讓各位跟著家眷先走，他會留下來處理唐連長的事情，黃家在麻城還有些薄名，絕對不會叫唐連長被那姓孫的陷害了。”黃管家擺出了黃漢舉的態度，卻不料劉石頭第一個站出來表示自己要等著唐城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