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夜戰（1）

  日軍最是擅長用炮火掩護步兵衝鋒，機槍和迫擊炮擲彈筒這樣的遠程火力則在側後進行偷襲，這樣的進攻陣型和火力配置看著是不錯，可也不是沒有破解的辦法。趴伏在戰壕裏的唐城琢磨著剛才那場小小的勝利，他們剛才雖然發現敵人的時機晚了一些，可機槍的配合打的很好，用強火力抵近對擊日軍，正是破解日軍進攻的不二法寶。


  找到了破解之法的唐城隨即又陷入了沉思之中，用強火力抵近對擊日軍的法子是不錯，但唐城無法保證使用強火力截擊日軍步兵的時候，他的機槍火力不會被日軍的迫擊炮或是擲彈筒擊中摧毀。一旦和日軍抵近接敵的時候被日軍炮火摧毀了重火力，凶悍的日軍步兵一定會趁勢殺入陣地，到時候等待唐城他們的隻能是一場慘烈的近身戰，而近身戰卻恰恰是守備團最不擅長的。


  “我怎麽忘了它了”唐城忽然伸手拍著自己的腦袋，謝波那本筆記裏可是有相關的記述，對付步兵衝鋒的招數除了強火力攔截之外，還有另外一樣不二法寶，那就是地雷。唐城手裏沒有地雷，就連旁邊陣地的173師也沒有地雷，可唐城有手榴彈，在謝波那本筆記裏可是記錄著用手榴彈代替地雷的內容。雖說手榴彈的威力不如地雷，而且唐城也沒有見識過地雷的威力，但他相信謝波記錄在筆記裏的那些內容絕對不會是假的。


  放出陣地外搜集彈藥的士兵帶回來十幾支完好的三八步槍、幾百發步槍子彈和一些日式手雷，唐城叫人把那些手雷單獨分了出來送去劉山羊那邊。“去跟團長說，我們用這些手雷跟他換手榴彈，後麵再繳獲了手雷還給他們送過去。”被唐城派去劉山羊那邊的兩個士兵帶著繳獲來的日式手雷走了，臨走前，唐城千叮嚀萬囑咐的交代了不少。


  三十多顆手榴彈被派去劉山羊那邊的兩個士兵帶回來，這是劉山羊早上的時候用唐城的事情從周元的173師訛來的一部分手榴彈。守備團的武器的拿藥補給全都要靠葛昆山的關係從省城弄來，日軍來了，葛昆山也隨即失去了蹤影，沒有了葛昆山，守備團也就失去了獲得彈藥補給的途徑。劉山羊所需的彈藥隻能靠老許平時節省下來的那些苦苦支撐，如果沒有唐城被金大鵬關押的事情作為把柄，守備團很可能就會因為的拿藥缺失撐不過今天的戰事。


  “先不著急，再等等，等天色黑下來再說，現在派人出去隻能是送死。”加上自己這邊集中的手榴彈，唐城現在有了差不多70顆手榴彈，他打算把三分之二的手榴彈布置在陣地前沿，用來作為防備日軍輕鬆突破陣地的保障手段。用極小的傷亡勝了一場，唐城心裏的那些愧疚漸漸淡去， 看著大家按照他的想法井井有條地進行布防，唐城心中的緊張和膽怯不知不覺間已經一掃而空。


  戰鬥還在持續，可唐城越來越能斷定日軍今夜會實施突襲，突襲的對象很可能就是自己的陣地。整條戰線都在交火，唐城這裏隻出現了一些零星的日軍散兵，從遠處傳來的交火聲和那些突然亮起來的爆炸竟然已經提不起他的興趣。照舊留下了幾個觀察哨，唐城讓手下的士兵蹲坐在防炮洞或是戰壕裏養精蓄銳，等待日軍晚上的進攻到來。


  一直在站哦度的時候還不覺得，可現在蹲坐在戰壕裏的唐城卻已是又餓又累，被老許強逼著吃的那點東西早已經消化的幹幹淨淨，現在的唐城感覺自己能吃得下半頭牛。戰鬥一直沒有波及到唐城駐守的這段陣地，不止和日軍激戰不斷的劉山羊感到意外，就連主陣地上的周元也是如此，周元甚至還專門派人過來看過一回。


  “不用你們援手，隻要守住陣地到天黑就行。”唐城提出從自己的陣地上抽調一些人手支援劉山羊那邊，卻被劉山羊給拒絕了。日軍下午的進攻多是以小股部隊騷擾為主，雖然艱難，但劉山羊自覺還能守得住，唐城手下這些人已經被劉山羊當成了預備隊，一旦日軍夜襲，唐城他們就成了劉山羊最大的依仗。


  “轟”唐城眼前閃過一團紅色，猛地驚醒過來，蹲坐在戰壕裏的唐城身上全是冷汗。他居然睡著了，在整個防線遭到日軍進攻的時候睡著了，清醒之後的唐城渾身都在疼。昨夜的槍傷、下午在陣地裏的擦傷，布滿全身的所有傷痕在汗水中都發出灼熱的疼痛，把渾身冷汗的唐城折磨的難以忍受。


  “咻！咻咻！……”頭頂上忽然響起了炮彈破空的聲音，日軍的迫擊炮開始了炮襲，這種聲音在唐城聽來就是安全的，因為它們的彈著點遠著呢，隻要縮在戰壕裏就沒事。雖然知道安全，可唐城還是把自己那頂德式鋼盔扣在了腦袋上，然後撲在戰壕上向旁邊的173師陣地望去。炮彈的落點是173師駐守的主陣地，因為金大鵬的原因，唐城對173師並沒有什麽好印象，望著那些隨著爆炸騰起的火團，唐城有些幸災樂禍。


  “轟隆！轟隆！……”隨著爆炸聲響起，173師的陣地上硝煙彌漫，日軍士兵幾乎是踩著炸點再往上衝，幾百米外的唐城都能感覺得到那些日本兵的悍勇和凶悍。排槍過後是一輪手榴彈齊扔，這已經是國軍部隊迎戰的慣例，烏泱泱的幾十顆手榴彈轟轟炸響，把衝上前的日軍士兵炸倒一大片，密集的爆炸把日軍的進攻陣型徹底打亂。


  “衝啊！”趁著剩下的日軍士兵被手榴彈震得暈頭轉向，173師的前鋒陣地上響起了一片喊殺聲，百十個173師的士兵吼叫著翻出戰壕殺向硝煙中的日軍士兵。對173師沒有好印象的唐城沒有想到這些家夥會如此的有血性，隻一個反衝鋒就把日軍的進攻迎頭衝垮，失魂落魄的三四十個日軍殘兵還沒從手榴彈的爆炸中回過神來，就被173師殺出的士兵迎頭吞噬。


  豬突進攻是日軍常用的進攻陣型，進攻中的日軍往往會排出幾列隊形依次進攻敵軍的防線，173師的反衝鋒士兵隻是撞垮了日軍的前兩撥隊形，等他們撞進日軍的第三波次進攻隊伍中，他們的優勢已經所剩無幾。“殺啊”就在唐城以為173師那幫人該返回陣地的時候，他們卻再次發出喊叫和日軍混戰在一起，每個人都是以命換命的打法，完全不管刺向自己的刺刀，隻知道把自己手中的刺刀揮向自己的對手。


  “老子先走一步了，活著的兄弟幫忙給燒點紙，讓老子到了下麵也好做個土財主。”像這樣的喊叫此起彼伏，一個又一個傷痕累累無力再戰的173師士兵拉響了身上的手榴彈，合身撲入日軍中帶起一輪輪的血肉橫飛。日軍的第三道進攻陣型被撕開，173師布置在陣地側翼的兩挺重機槍也開始“騰騰騰”地怒吼，日軍整整三個波次的進攻組合徹底被擊潰，甚至已經有日軍士兵開始轉身逃跑。


  日軍退了，強橫的進攻硬是被173師更強橫的阻擊打退，趴伏在戰壕裏的唐城感到一陣虛脫，整個人縮在戰壕裏大口的喘著粗氣，臉上灰黑早已經被淚水流出道道白痕。剛才的那場慘烈全都被唐城看在眼裏，173師衝出陣地打反衝鋒的那百多號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的，或許他們衝出陣地的時候，就沒有抱著繼續活下去的心思吧。


  日軍這一波的進攻被打退之後就一直沒有動靜，隨著夜色的來臨，守軍陣地上寂靜一片，交戰雙方都躲在各自的陣地裏舔著自己的傷口。唐城看看四周漆黑的夜空，徑自坐到戰壕裏掏出幹糧啃著，啃著已經涼了的大餅，唐城的淚水還在流著，眼淚順著滿是灰黑的臉龐滑落，唐城自己卻毫不在意。


  白天那些心懷死誌的173師士兵讓唐城想起了上海街口陣地的那幾個國軍老兵，雖然兩場戰鬥的規模不一樣，戰鬥的形勢也不一樣，可結局卻是一樣的。一想到那些士兵拉開手榴彈的拉環撲向日軍的摸樣，唐城的心裏就是一陣刺痛，戰鬥力處於劣勢的國軍部隊好像隻有施展這種手段，才能在和日軍的對戰中占據上風。


  “嘭！”“嘭！嘭！”頭頂上連續炸開照明彈，慘白的死光一下子灑遍了陣地--日軍進攻了，在入夜後日軍一反常態的沒有偷襲而是選擇了直麵夜戰。“準備戰鬥！準備戰鬥！日軍要上來了！……”唐城在戰壕裏弓著身子手腳並用地奔跑起來，每見到一個士兵便拍一下，雖然這些是從劉山羊那學來的，但唐城現在卻也做的很是自然。


  照明彈的冷光散去，預想中的日軍卻沒有出現，陣地裏開始出現了叫罵聲，多是在詛咒日軍生孩子沒屁眼之類的俚語。現在不來並不代表一會不來，精神已經高度緊張的唐城嚴令自己手下的士兵分散注意力，所有的人都已經推彈上膛，就等著日軍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