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左右為難

  “點火，放煙給城裏報信。”情況緊急，唐城打算動用最後的 手段，北山關卡這裏早就準備好了柴堆，這是北山關卡和城裏保持聯係的最快途徑。按照劉山羊和唐城商量好的步驟，一柱煙表示關卡異常但已經控製局勢，兩柱煙表示關卡異常但任在控製之中，三柱煙或者三柱煙以上則表示關卡異常已不受控製，那代表著向城裏求救。


  “連長，你快看，城裏冒煙了。”還不等被唐城指定的士兵摸出火柴去點火把，唐城手下的一個排長突然指著蒙城方向喊叫起來。不隻是唐城，陣地裏幾乎所有的人都下意識的隨著喊叫扭頭回望向縣城的方向，拔地而起的煙柱從縣城的方向升起，那個嘴快的排長伸出手指一個一個的數著，一直數到了四。


  “縣城出事了”這是1連所有人的第一個反應，和唐城馬上就要發出的信號一樣，如果縣城也升起了三柱以上的煙柱，那就代表著縣城正受到攻擊，按照劉山羊布置好的計劃，駐守北山的1連要馬上回援縣城或是尋機在日軍的後麵製造騷亂。唐城的心一下就揪了起來，不過他緊繃著的心隨機又鬆了下來，縣城裏可是有守備團的三個多連和173師的一個團，再加上縣城外麵那些縱橫交錯的壕溝和工事，縣城並不是那麽容易就會被攻破的。


  唐城在上海和日軍交戰的時候，見識過日軍的飛機和重炮，雖說北山離著縣城不是很近，可要是日軍動用了重炮，他們這裏也是能感應到震動，至少能聽到重炮轟擊的動靜才對。一直沒有縣城那邊的動靜，這就說明日軍並沒有動用重炮或是配備重炮，如果來襲的日軍隻想靠著些迫擊炮就拿下蒙城，顯然不太現實，173師的那些迫擊炮和輕重機槍也不是吃素的。


  唐城會這麽想那是因為他從劉山羊那裏沒少了解173師這個團的武器配置，可1連的其他人卻不知道這些，其他的人包括九斤在內都已經變了臉色，如果縣城丟了，他們就被日軍斷了後路。“不要慌，班長看著自己手下的人，排長看好自己手下的班長，縣城那邊隻是升了煙，並不一定就是已經被日軍打下來了，你們不是也沒有聽見槍炮聲嗎？”唐城黑了臉，把那個正要去點燃柴堆的家夥踢了個跟頭，順便踩滅了火把。


  縣城那邊已經升起了煙柱，就是說縣城此刻已經陷入了混戰之中，如果這個時候唐城還要升起代表求救的煙柱，那隻會給劉山羊增添不必要的負擔，所以唐城決定不點火不放煙不向縣城求援。“連長，不行了，咱們還是撤吧，咱們連機槍都沒有了，一會小鬼子衝過來，光靠咱們這些步槍根本頂不住。”見唐城阻止了點火，老兵中已經有人看出了唐城這是想要死戰的舉動，便湊過來想要勸說唐城現在後撤進山。


  打敗仗在這些老兵們看來並不是什麽稀罕事，再說唐城自己不也是從南京城裏逃出來的嗎，雖說1連打退了日軍的一次三麵合圍，可他們也失去了那挺唯一的捷克式輕機槍。雙方之間火力的強弱很大程度上就已經決定了戰局的勝敗，再加上日軍的那十幾個前鋒士兵還在不停的掘土前進，如果他們趁勢擴大了那個藏身的掩體，相信抵近威脅1連陣地的日本兵數量還會繼續增加。


  唐城直起身子用望遠鏡看向陣地前方那個不時拋出泥土的彈坑，這些全力掘土的日本兵距離自己估計的那個彈坑還有不足3米的距離，也就是說他們也許隻需要再多幾分鍾就能到達距離戰壕不足70米的位置，這樣他們手中的三八步槍就能隨時把子彈射進1連的陣地裏。唐城對這夥全力掘土的家夥恨的牙齒發癢，可他手裏沒有能夠製敵或是威脅到對方的遠程火力，所以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一點點靠近自己的陣地而無能為力。


  和劉山羊一樣，唐城也不是一個輕易會被逆境嚇到的人，羅伯特從小就培養唐城獨立性和麵對逆境的能力。甚至在唐城還隻是10歲的時候，羅伯特就曾經讓唐城一個人上路從一個偏僻的小村子去縣城送信，12歲的唐城就敢跟著上海的青幫混混們大街小巷的和人爭鬥，唐城從不缺少麵對逆境的機會，但眼前的危機卻使得唐城難以做出決斷。


  把1連撤進北山不是難事，但唐城擔心因為1連的撤退會給這支日軍部隊讓出進攻縣城的道路，如果這支正和1連對峙的日軍部隊沒有尾隨他們進山轉而直撲縣城，唐城知道等待蒙城的便是一場浩劫。他想象不出進攻蒙城的日軍如果得到這夥生力軍之後會發生什麽，但他知道蒙城被日軍攻破的幾率一定會大大增加。


  可如果不撤走1連，這裏的所有人就都可能會被這夥日軍殺幹淨，當然也包括自己這個少尉連長在內。唐城不想死，他甚至從沒有想過死亡，也不願死在這個荒郊野外。但如果隻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就給縣城裏的劉山羊帶去更大的麻煩，唐城寧願留在這裏和這夥日軍以命相搏。遇敵便退不是唐城的性格，這裏不是上海也不是南京，即便對麵的日軍戰力強勁，可他們想要在這裏全殲1連，也勢必要付出想象不到的代價。


  “連長，還是撤吧，兄弟們不是怕了，可咱們手上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光靠弟兄們手裏的步槍很難頂得住小鬼子的進攻。”建言後撤的那個排長在唐城左右為難的時候，再次建言後撤，他的話顯然也獲得了1連大多數班排長的同意。光是從他們的眼神中，唐城就看出了他們的心思，這些已經做過潰兵的家夥們不在乎再多做一次潰兵，哪怕是做逃兵，隻要能保住他們的小命，這些人會毫不猶豫做出選擇。


  一眾班排長全都在看著自己，這讓唐城很是不適，可大家都隻是在看著唐城卻不敢上前逼迫，因為他們都發現唐城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搭在了腰間的槍套上。唐城的槍法在1連也許根本排不上號，可唐城使用短槍時出槍的速度卻是整個守備團鼎鼎有名的，大家離著唐城這麽近，沒有人能夠避開唐城近距離的射擊，尤其唐的快慢機是能連發的。


  許是察覺到了大家眼底裏顯露出的懼色，唐城搭在腰間槍套上的手慢慢的垂了下來，他的這個動作讓戰壕裏的班排長們明顯鬆了一口氣。不拿槍時候的唐城和守備團裏的新兵蛋子一樣人畜無害，可要是等唐城握著他那兩隻快慢機的時候，守備團的多數老兵都不敢與之對視，因為他們中最是強悍的家夥散發出的殺氣也比不過唐城身上的戾氣。


  “連長，你倒是拿個主意啊，眼瞅著小鬼子就要進攻了，咱們能等，可那些受傷的弟兄等不了啊。”還是剛才建言後撤的排長開口說話。唐城也知道他說的沒錯，1連已經傷亡了超過80人，除去已經陣亡的30多人，受傷的士兵才轉移走了還不到一半，剩下那些傷員此時就躺在戰壕裏。


  “連長，小鬼子又派人上來了，這次還是隻有幾個人。”唐城布置的觀察哨喊叫起來，可他們喊叫的內容已經不能引起唐城的緊張，因為他已經適應了日軍的這種節奏和伎倆。第三波出現在望遠鏡中的日本兵隻有7個，和前兩批日本兵的行徑一樣，利用自己人的屍體躲躲閃閃的前移著他們的位置，直到他們跳進能夠隱蔽自己身形的彈坑裏。


  “連長，咱們還是撤吧，再不走可就真的要和他們死磕了。”這些班排長都是老兵出身，他們自然知道1連現在麵臨著什麽和即將要麵臨著什麽，不等唐城張嘴說話，便七嘴八舌的嚷嚷著要後撤進北山，倒是把唐城想要做出的決定淹沒在他們的聲音裏。


  “噠噠噠 噠噠噠”日軍的機槍突然開火，戰壕裏的士兵們下意識的縮著脖子蹲回到戰壕裏，唐城身邊的這些班排長齊刷刷的趴低了身形，不過大家還都在等著唐城做出決定。望遠鏡裏出現了日本兵的身影，一個接一個的順著他們用刺刀和工兵鍬掘挖出的通道進入另一個彈坑，那彈坑的位置距離1連的戰壕不足70米，日軍顯然是把它作為了壓製1連的橋頭堡。


  “啪”唐城瞄著那頂出現在彈坑邊緣的鋼盔扣下了步槍的扳機，猶如神助的一槍很是精準的直接命中了那頂日軍鋼盔，正要伸出彈坑的幾支三八步槍齊刷刷縮了回去。這一槍的命中給了唐城極大的鼓舞，隨即扭頭看向九斤，“現在，就是現在，我要你用手榴彈炸那個彈坑，不管扔多少手榴彈出去，我隻要你把手榴彈扔進那彈坑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