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以弱誘敵

  “繼續跑，不要停，落在後麵就沒命了。”大口喘著粗氣的九斤拖拽著自己手下的一個投彈兵，奮力的向前奔跑著。他不知道唐城為什麽會下令要他的投彈小隊假扮潰兵向後奔逃，但他知道唐城絕對不是個膽小的人，在南京城的那些經曆足以令九斤百分百相信唐城的命令。


  假扮潰兵後撤的不止九斤一夥，唐城還從那些新手裏抽出十幾人假扮潰兵向後奔逃，這些都是被唐城判斷無法繼續作戰的新手，與其讓他們留在戰壕裏影響到其他人，倒是不如去假扮潰兵來的更合適。唐城這一招來自於劉山羊在光華門外指揮一營時的招數，以弱示敵以亂誘敵，待敵追擊之時，便是伏擊戰打響之時。


  對峙中的日軍終於開始追擊了，可唐城的臉色卻隨著日軍的追擊發生著變化。一個訓練有素的軍官是不會把自己的部隊整個暴露在危險之中的，岡本建一無疑就是一個這樣的人，狡詐而且疑心很重的岡本建一在確定對方開始潰退之後，並沒有讓他手下所有的士兵都參與追擊，出現在唐城視線裏的隻有不到30名日本兵起身追擊。


  “放他們過去還是先放倒這20幾個日本兵”唐城的腦子開始亂了，這是他從沒有遇到過的局麵，好像劉山羊也沒有教授過他如何應對此類局麵。唐城在上海和南京遇上的都是和日軍麵對麵的廝殺，即使是在光華門外和日軍成建製的對搏，唐城也沒有遇上像現在這種情況。


  戰壕裏的老兵們呢呼吸開始急促，班排長們都在等著唐城的命令，一旦命令下達，他們將會給予這些起身追擊的日本兵致命打擊。衝的最快的日本兵距離戰壕30米的時候，唐城終於不再猶豫而是扣下了手中步槍的扳機。“啪”隨著一聲清脆的槍響，被唐城瞄上的那個身材矮壯的日軍曹長仰麵翻倒在地上，飛射而出的子彈擊穿了那日軍曹長的胸口，從彈孔裏流出的血瞬間在他身下淤積出一個小血窪。


  唐城的槍聲就是開火的信號，等待多時的1連機槍手吼叫著扣下扳機，把彈匣裏的子彈射向視線中無處藏身的日本兵。“啪”“啪”“啪”戰壕裏的老兵們也紛紛開火，原本還是寂靜無聲的1連陣地瞬間爆發出了強悍的火力，密集如雨點般的子彈撲向衝擊過來的這20幾個日本兵，戰局的突然變化令對麵的岡本建一目瞪口呆。


  1連的槍聲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便再次消失，20幾個日本兵橫七豎八的翻到在距離戰壕30米之內的血泊裏，不到50米的距離對於1連這些老兵來說根本不算有難度，隻是一次排槍就已經足夠這些日本兵變成血葫蘆的。“隱蔽，回防炮洞隱蔽。”留下幾個觀察哨，唐城下令戰壕裏的士兵重新躲回防炮洞裏去，按照他和日軍交手的經驗，該日軍的迫擊炮發威了。


  果然，唐城他們剛剛躲進防炮洞，日軍打來的迫擊炮彈就已經在1連的頭頂扯起了尖利的呼嘯聲，而後就是一連串的大爆炸。“轟”“轟”“轟”唐城布置在壕溝裏的觀察哨死死蜷縮著自己的身體，聰明一些的還用雙手護住了自己的頭部和脖頸，沒有配發鋼盔的他們隻有頭上的布製軟軍帽，這樣的東西是無法防禦隨著爆炸濺開的彈片，所以他們隻能用自己的手臂充當防禦來遮擋那些可能奪走他們性命的彈片。


  爆炸一聲接著一聲響起，岡本中隊的那兩挺輕機槍也在噴吐著子彈，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被岡本中隊傾瀉著彈雨的1連陣地毫無動靜。槍聲漸止，除了岡本中隊的那兩門迫擊炮還在清除著他們認為可疑的地方，為前方的陣地製造著煙霧和飛濺的彈片雨。“八嘎，這些該死的支那人。”岡本建一有些抓狂的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對麵的支那軍一定又是縮回到他們的戰壕裏去了，岡本中隊並未攜帶重型迫擊炮，現在的輕型迫擊炮是無法摧毀那些戰壕的。


  唐城布置的5個觀察哨隻剩下了三個，其中的兩人已經死在對方的炮火中，不過雙方此時都停了火，戰場詭異般的重新恢複寂靜。日軍不動，戰壕裏的1連也不動，寂靜的戰場上就隻剩下雙方那些受傷士兵的痛呼和慘叫聲。慢慢的從防炮洞裏鑽出來，唐城端著望遠鏡直起身子看向同樣寂靜的日軍，唐城統計過1連射殺日軍的數量，日軍中隊至少200人，被他們射殺了還不到40人，剩下160人左右的日軍卻選擇按兵不動，這多少讓唐城有些感覺異樣。


  “啪”還沒等唐城看清楚對麵的狀況，槍聲響起的瞬間，一顆熱燙的子彈擦著唐城的脖子飛了過去。“唔”唐城條件反射般仰麵摔翻在戰壕裏，右手也伸出捂著自己的脖子，沒有持續的疼痛也沒有熱乎乎粘稠的血漿流出，唐城終於放下心來，他知道自己沒有被那顆子彈擊中。


  “蹲下，把腦袋放低。”一個剛想要探頭出去張望的士兵被唐城扔出的土坷垃砸中了肩膀，忙不迭的聽命蹲坐在戰壕裏。日軍士兵的槍法一直是唐城最擔心的，駐守光華門的時候，教導總隊很多士兵就是死在和日軍的對射中，就單兵能力而言，國軍士兵的確不是日軍士兵的對手。


  因為發現了目標，日軍那邊的射擊繼續開始，嗖嗖的子彈從戰壕上方飛過，蹲坐在戰壕裏的唐城屋簷的望向天空。安排九斤他們後撤的時候，唐城就已經指定了一個腿腳快的回城去報訊，他現在不擔心那個回城報訊的士兵，反倒是有些擔心九斤這個性格耿直的家夥。唐城和岡本建一誰都都不希望看到雙方之間形成對峙，因為對峙就意味著雙方需要比拚耐力和實力。


  岡本中隊占據著戰鬥力和火力的優勢，可他們不熟悉地形，唐城的1連占據地形優勢和人數優勢，可他們的戰鬥力太差火力強度也不如對方，綜合所有的因素比對，唐城的1連和岡本中隊根本就是半斤八兩。不過戰局不可能是一直不變的，隨著戰事和對峙的繼續，雙方之間總會有一方找出扭轉戰局的辦法，就像現在的岡本建一正準備分兵從兩翼迂回進攻1連。


  岡本建一把手下還剩的160人按照三個方向平均分配，兩翼各派出50人擔任迂回進攻，他自己則指揮剩下的60人連同那兩門迫擊炮擔任吸引敵軍火力的佯攻，輕機槍和擲彈筒都被他分配給了從兩翼進攻的部隊。“連長，小鬼子退兵了。”觀察哨的喊叫讓沉思中的唐城醒了過來，慌忙抄起望遠鏡望去，原地趴著的日本兵已經少了很多。


  “糟糕”唐城可不認為這是日軍在退兵，如果是退兵，為什麽還有幾十個日本兵趴伏在原地沒動窩，這明顯就是日軍想要從兩翼突進的伎倆。“隱蔽，隱蔽。”唐城的喊聲還未停止，對麵日軍打過來的迫擊炮彈再次把1連的陣地轟出數團煙霧，幾個倒黴到了極點的1連士兵倒在煙霧之中，迸發的火光中隱約可見隨著煙霧騰起的殘肢斷臂和血色。


  “安叔，你帶著你的人去守住右翼，小心日軍過來偷襲，不要跳出戰壕和他們混戰，隻要壓製他們不敢靠近就行。一排長，你帶1排去守住左翼，和安叔他們一樣擋住日軍不要叫他們靠近咱們的戰壕就行。”唐城的喊聲在煙霧中響起，被叫到名字的安叔和一排長帶著各自的手下朝陣地的兩翼奔去。


  唐城的年齡也許不夠大，樣子看著也不太能服眾，但他是整個守備團裏唯一的一個跟著團長劉山羊從上海撤出殺到南京，而後又從南京掏出來到蒙城的人。持續大半個月的剿匪行動是劉山羊為了給唐城熟悉1 連製造出的機會，在大半個月的剿匪行動中，1連的老兵已經見識過了唐城的殺伐果斷和各種手段，相比那些新手們，老兵似乎更願意接受唐城的指揮。


  “準備戰鬥”隨著唐城的喊聲，藏身在防炮洞裏的1連士兵紛紛現身，唐城不止要提防可能會從兩翼出現的日軍，也還要提防正麵的日軍。光華門外的那些戰鬥已經多次證明了日軍的狡詐，唐城自己也不相信對麵的日軍指揮官隻有這麽點伎倆，從他剛才隻派出少數士兵追擊九斤就不難看出此人的狡詐。


  “噠噠噠 噠噠噠”1連陣地的兩翼果然響起了機槍的射擊聲，其間還夾雜著幾聲毛瑟步槍的還擊聲，唐城知道那是安叔的人和1排在狙擊日軍。1連現在已經是三麵受敵了，本來還有些慌亂的唐城卻漸漸靜下心來，麵對不可解之戰局，不外乎拚死一搏或是出動出擊，這是謝波筆記裏的一段話，唐城已經把它牢牢地記在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