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長槍會

  自古民不與官鬥，這是莊戶人家祖輩上傳下來的的老話和定律，現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節，怕是還要加上民不與兵鬥這句話才行。王闖原本也是個講理之人，可隨著長槍會的勢力膨脹和周圍幾夥山匪們妥協，王闖漸漸向著士紳的層麵方向發展，蒙城的李麟閣便是一個成功的例子，大字不識幾個的王闖也想過上李麟閣那樣的體麵生活。


  手裏有了人和錢，王闖首先蓋起了深宅大院，而後又把自己的兩個兒子送去省城當了洋學生，一副鄉紳打扮的王闖也漸漸開始注意自己平日裏的言行舉止。不明就裏的人初次見到王闖一定會認為這個一團和氣的家夥是個鄉紳地主，卻不想王闖卻是暗地裏掌握著長槍會的會首，骨子裏就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唐城試圖用當街射傷、扣留那幾個長槍會的青皮來引出王闖，可惜他的這個試圖沒有奏效，那幾個青皮都已經被梁大虎帶著人揍的半死了，唐城期待中的王闖卻還是沒有出現。王闖不露麵，唐城就無法進行下麵的計劃，大家都知道王闖是長槍會的會首，可如果王闖不承認，唐城也不能明火執仗的上門硬搶，王闖的遲遲未見讓唐城坐蠟了。


  王莊響槍了，隻要不是個耳朵沒有問題的幾乎都能聽得見，望著遠遠圍聚過來一群漢子，正有些為難的唐城計上心頭。“以班為單位散開，押著這幾個家夥去指認他們的同夥，敢反抗的，當街槍斃示眾。”對付不了王闖並不代表唐城就對付不了長槍會，把整個長槍會連根拔起，相信王闖這個背後的會首一定會主動顯身。


  暗藏刀槍過來打望風聲的長槍會一眾漢子一個沒跑全都被梁大虎帶人給圍了起來，根本不需要多費口舌，隻需把手中的步槍平端起來，被團團圍住的青皮們便一個個自動跪地求饒。先前那幾個被揍的滿臉血跡的青皮漢子徹底慌了手腳，蒙城民團原本隻是商會拿來守衛縣城的，和李麟閣家裏的私兵差不多，這幾個長槍會的家夥在王莊一貫霸道慣了，可誰承想卻一腳提到了釘板上。


  200名守備團的士兵按照唐城的布置散開捉拿那些在王莊的長槍會幫眾，原本寂靜的王莊一時間被鬧了個天翻地覆，到處都是踹門叫罵和哭喊聲。騎著大青馬的唐城帶著梁大虎留下的一個班士兵在莊子裏轉悠著，看似唐城的轉悠漫無目的，其實他是在尋找王闖家的位置。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個王闖一定是打算做縮頭烏龜了，整個王莊都已經被唐城折騰的快要翻了天，王闖還這麽能趁得住氣，唐城不得不佩服此人的城府。


  “你隻要記住一件事，你是兵他是匪，老話說自古兵匪是一家，但匪永遠都不可能敵得過兵。”馬背上的唐城又想起臨行前，劉山羊特意交代過的那句話。養大唐城的羅伯特本就不是個迂腐之人，所以兵匪一家的說法，唐城也聽羅伯特說過不止一次，直到唐城遇上了劉山羊並跟著劉山羊一路逃離南京來到蒙城，他才真正領會到兵匪一家是個什麽意思。


  “連長，前麵就是王闖的宅子。”負責帶路的士兵拉住了唐城的韁繩，手指的方向正是王闖新建的那所宅院。馬背上的唐城眯縫了雙眼看向這所占地頗廣的宅院，看著那紅漆大門和大門外的兩座石獅子，唐城差點沒直接笑出來。在北平待過5年的唐城沒幹別的，就是整日裏和自己的朋友們穿街走巷在北平城的胡同裏玩耍，北平人對於四合院的鍾愛直接影響到唐城，像王闖這樣在大門外安置兩座石獅子的舉動本不算什麽，可他不該把那兩座石獅子弄成一模一樣的。


  “這就是個土財主啊，土財主。”望著大門緊閉的王家大院，唐城滿眼都是鄙視和不屑。本就是個黑了心的土匪，現在卻想著做什麽鄉紳，花錢建了這麽大的宅院，好歹也要找個懂行的人指點一下才好，花了錢卻弄了個不倫不類的宅院，也虧得王闖還敢以鄉紳自居。騎馬圍著王家的宅院走了一圈，唐城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王家大宅的院牆可是夠高的，接近3米的院牆看著倒像是個城寨，如果給王家大宅加上護城河和吊橋就更像了。


  如果是換做冷兵器時代，這牆高門厚的王家大院的確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可現在早已經是熱武器時代了，如果唐城把守備團的那門迫擊炮帶來，隻需一炮就能轟開王家的大門。最後瞟了一眼院牆上那個明顯露頭的腦袋，唐城帶著跟來的士兵轉身離開，既然這個王闖打定了主意不露頭，和他糾纏也沒有什麽意思，唐城自有辦法逼著這個家夥顯身出來。


  “連長，抓了63個，裏麵有一半都不是王莊本地人，這些是從他們身上和住處搜出來的武器。”再回到和梁大虎約好的地方，已經陸續回來的士兵們早已經站成了一個圓圈，圓圈裏麵被反綁了雙手蹲在地上的便是被抓來的長槍會幫眾。翻身下馬的唐城沒去搭理那些蹲著的家夥，而是徑自跟著梁大虎去查看被士兵們搜出來的那些武器，等看清楚了堆在地上的那些東西，唐城突然有種想要罵人的衝動。


  被搜出來60多人，可這堆破銅爛鐵裏隻有不到10支槍械，剩下的都是砍刀、紅纓槍什麽的，唐城居然還從中翻出來一張弓，這玩意一看就是老年間留下來的，唐城都懷疑這東西能殺得死人嗎。被唐城瞟了一眼的梁大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唐城給的命令是抓捕所有長槍會在王莊的幫眾並收繳所有的武器，可1連的大多數士兵都是從軍隊逃出的潰兵，這些家夥個個都是老油條，這麽做無非就是想看唐城的笑話而已。


  唐城的年齡和他的少尉軍銜是這些兵油子們病垢的東西，可他們忌憚唐城背後的劉山羊，所以不敢做的太過明顯，隻想利用這次清剿長槍會的機會給唐城弄點難堪。梁大虎的反應已經讓唐城心中有了一絲明了，可這是在王莊，唐城不可能在王莊對那些想要看自己笑話的兵油子們做什麽，一切都還要等回到蒙城軍營之後再做計較。


  拿著從那堆破銅爛鐵中翻出的一張弩弓，唐城回身看向梁大虎，“問問這東西是誰的，問清楚對方能不能再做出比這個小一點的弩弓，如果可以，就把人帶回蒙城去。”唐城手上的弩弓是用硬木做的弩身，配以牛筋做成的弓弦，整體有一隻手臂長短。唐城小時候跟著羅伯特在山東傳教的時候，見人拿著這樣的弩弓在山裏狩獵，羅伯特以唐城還小作為理由，剝奪了唐城擁有一支弩弓的機會，現在有機會了，唐城自然是想有一支這樣的東西。


  派出去的士兵陸續回來，被抓回來的長槍會幫眾也越來越多，被士兵們圍著的長槍會幫眾已經超過百人之多，和這些家夥們一起被帶回來的還有守備團士兵們背上的各色包袱，不用猜就知道包袱裏裹著的一定是從那些家夥家裏搜出來的值錢物件。“連長，這些人怎麽辦？抓回來的人已經過百了，可唐城卻一直沒有表露態度，梁大虎和另外兩個排長商議之後，希望唐城拿出一個解決的辦法。


  “怎麽辦？當然是帶回蒙城等團長處置。”唐城一直在等著王闖的出現，可這個老家夥是貼了心要當縮頭烏龜，有點騎虎難下的唐城隻能把這些長槍會的人帶回蒙城去處置，否則他這會的連可就丟大發了。“派人去王闖家，他不是王莊有名的鄉紳嗎，咱們就上門去借他家的大車，把東西全部裝車和人一起帶回蒙城。”


  “其實倒也不用那麽麻煩”梁大虎湊過來小聲的嘀咕著，“團長不是老說咱們守備團兵力不足嗎，幹脆就把這些家夥也編進咱們守備團裏去。不光能絕了王闖的後路，還能解決咱們守備團兵源不足的問題，再說這些家夥都是本地人，對這裏的地形又熟悉，真要是打起仗來，不管是打是走，帶路的人至少是不用愁的。”


  不知道梁大虎為什麽要幫著自己，唐城有些詫異的斜視了梁大虎一眼，可後者老神自在的等著唐城拿主意，對唐城的斜視完全不在意，令唐城很是鬱悶。被唐城一直念叨著的王闖當然不可能不知道唐城在王莊大肆抓捕長槍會幫眾的事情，刀條臉被唐城拔槍射傷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可他卻不敢出頭露麵，現在的王闖已經沒有了當初帶著手下弟兄刀頭舔血的那股豪氣，現在的他已經有了牽絆，絕對不敢和守備團為敵。


  王闖的避讓使得唐城的剿匪行動頗有些虎頭蛇尾的味道，不過唐城此行也不是全無收獲，起碼他為守備團增加了百十號兵源。而且1連那些兵油子們在王莊也弄到了不少的好東西，長槍會設在王莊的總壇整個被他們給搬空了，王闖沒來及轉移的十幾箱煙土全都歸了守備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