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路遇
剿匪不是嘴上說說那麽簡單,情報是其中最重要的環節,如果連土匪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那麽劉山羊的這次剿匪實戰就形同於一次純正的春遊活動。葛昆山從軍營抽調走的那120名團丁說是被調去探查土匪的行蹤了,實際他們是被葛昆山調去幫著自己販運私貨去了,所以已經猜到這一點的劉山羊並不相信葛昆山提供的土匪信息。
“小何,我知道你的父親和兩個叔叔都死在土匪手裏,但你要記住,發現土匪的行蹤之後,你要做的不是衝上去和他們拚命,而是馬上原路返回找到我們,隻有這樣,咱們才能把那些土匪一網打盡,否則就是失敗。”劉山羊訓練的這些團丁並不是所有人都不敢去和土匪對陣,被劉山羊提前派出的何光他們四個人便是這些團丁中的異類,因為他們都有親人死在土匪手裏,所以他們四個是堅定不移支持剿匪的團丁。
何光是這些團丁中唯一一個上過學堂的,要不是去省城返貨的父親和兩個叔叔都死在了拿貨土匪手裏,也許何光現在還坐在學堂裏讀書寫字。“該死的土匪”汗流浹背的何光仰頭看了看刺眼的陽光,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抓腰間的水壺,可就在手指已經觸碰到水壺的時候,何光卻把手收了回來。水壺裏的水已經不多了,和他一塊出發的夥伴們就要回來了,何光想把剩下不多的水留給他們。
急於找到土匪報仇心切的他們出發的時候,並沒有按照劉山羊的要求攜帶足夠的食物和飲水,山地攀爬的疲憊讓何光他們已經喝光了一壺水,他身上的水也隻剩下了一半。遠遠看見自己的三個夥伴出現在前麵不遠的山坡上,一直懸著心的何光這才鬆了一口氣,四個人當中,何光是年紀最小的一個,但他卻是四個人之中拿主意的那個人。
“找到了,就在北山的青龍嶺上,華子看見那上麵有煙。”年齡最大的孫陽接過何光遞來的水壺沒有喝,卻順手遞給了不停大口喘著粗氣的趙家勇。“青龍嶺的路不是很好走,我和華子摸上去看過了,那上麵有四個土匪守著山路,通到後山的山路上有車轍和馬蹄印,看那印子還是新鮮的,說不定山上的土匪又下山劫道去了。”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這是何光的父親常說的一句話,所以何光此時正用鉛筆頭和紙,把孫陽剛才所說的全都記了下來。“劉長官交給咱們的任務就是找到土匪的老窩,現在既然已經發現他們了,那咱們就留下兩個人在這裏守著,其他的人回去通知劉長官,他們這會也應該出城了,順著大道回去指定能在半道遇上他們。”
按照劉山羊的囑咐,何光決定和孫陽手留下守在這裏,讓趙加勇和馬華回去找尋劉山羊匯報情況。“把槍藏好,要是遇上土匪了,不要想著和他們硬拚,把這裏的情況帶回去告訴劉長官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嗎?”作為四個人當中最小的一個,何光沒有開口,臨行囑咐的話都是孫陽代勞交代的。
孫陽他們實際並沒有找到土匪的老窩,他們隻是遠遠看見了那幾個看守青龍嶺的土匪,就按照原路返了回來。如果是換了劉山羊帶人來偵查土匪的情況,絕對會順著青龍嶺繼續向後山搜索,直到他找到土匪的老窩為止。孫陽他們的膽怯使得他們帶回去的情況並不完整,因為他們發現的青龍嶺並不是那些土匪回歸老窩的必經之路。
心急如焚的趙加勇和馬華卻不知道這些,按照臨行前孫陽交代過的那樣,兩人順著大道向縣城方向疾行狂奔,他們不知道劉山羊他們走到什麽地方了,但他們知道自己的速度越快,遇上劉山羊他們的時間就越早。“不行了,我跑不動了,先歇一會吧,我快喘不上氣來了。”大口喘著粗氣的趙加勇停下了腳步,玩命跑了能有兩裏地,趙加勇的體力消耗的太快。
同樣喘著粗氣的馬華卻突然伸手拉住了想要坐在路邊的趙加勇,不等趙加勇問什麽樣要拉住自己,馬華就已經伸出另外一隻手緊緊捂住了他的嘴,並大力的把趙加勇往路邊的野地裏拖拽。“別出聲,我聽見前麵有馬蹄聲,至少有十幾匹。”馬華一邊拖拽著趙加勇奔向野地裏的一處凹地,一邊貼著趙加勇的耳邊小聲的提醒著。
軍營裏也有馬匹,可除了幾匹用來拉車的挽馬之外,能騎乘的馬匹隻有6匹,馬華聽到的馬蹄聲絕對是超過15匹以上的馬群才有的規模,所以馬華斷定騎馬出現的絕不會是他們的人。有了馬華的解釋和提醒,趙加勇不在繃緊了身體,也顧不上自己馬上就要見底的體力,低著頭跟在馬華身後拚命奔向野地裏的那個凹地。
100多米的距離若是放在剛才,趙加勇說不定跑出幾十米就能腳軟奔潰,可這會關係到自己的生死和任務的成敗,馬華和趙加勇在那些騎馬的人出現之前,就奔進了那處凹地裏,並緊緊貼著地皮趴伏了下來。努力控製著蹦蹦亂跳的心,不敢大聲喘氣的兩個人靜靜的趴伏在凹地裏,他們甚至連抬頭打望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馬匹不是什麽人家都能養得起的,而且這會出現的馬蹄聲至少是15匹以上的馬匹才有的規模,有這樣本事的要不是很有錢的大戶人家,要不就是他們一直苦苦找尋的北山土匪。馬蹄聲由遠而近,強健的馬蹄踏地的聲音就像是直接敲擊在了馬華和趙加勇的心髒裏,那種疾響如鼓點般的馬蹄聲在他們聽來就如同戰鼓般讓他們心驚膽戰。
馬華他們藏身的凹地距離大道隻有百米遠,這是他唯一能夠找到隱藏自己和趙加勇的地方,不管怎麽樣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這是他們四個出發時,劉山羊親口交代過的事情,老實穩重的馬華把這句話牢牢的記在了心裏。馬華聽的不錯,大道上的確是來了十幾匹高頭大馬,不過這些騎在馬背上的並不是北山的土匪,而是一些平常百姓扮相的漢子。
如果凹地裏的馬華和趙加勇此時抬頭,就絕對會發現那些騎馬的漢子和常人的不同之處,不同之處不是那些漢子,而是他們騎著的馬匹。那些高頭大馬明顯和馬華他們見過的馬匹不大一樣,首先在個頭上就要比軍營裏的馬匹高了很多,而且這些馬匹奔跑時的姿態一看就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如果此時劉山羊在這裏,就一定會認出那些馬匹都是軍馬。
“小澤君,我們還有多遠才能趕到你說的那個地方?”馬背上的黑田單手抓著韁繩,把已經有些僵硬的右手放在嘴邊哈著氣,試圖用這種方法令自己的右手恢複靈活。早春三月的天氣已經回暖,可騎馬疾行的他們卻是頂著風行進的,馬匹的高速加上迎麵而來的風勢,已經足夠令馬背上的他們體溫下降身體僵直。
“閉嘴,黑田,出發的時候大佐可是說過,要我們用支那語交談,絕對不能暴露我們的身份,這裏還不是我們的占領區。”同樣稍稍放慢了馬速的小澤回頭瞪了黑田一眼,然後用警告的眼神看向其他人,“你們也是一樣,要記住我們這次的任務是什麽,在沒有收到大佐的命令之前,千萬不能暴露我們的真實身份。”
“是,老板,我們記住了。”被小澤告誡了的騎手在馬背上點著頭,按照早就商量好的身份稱呼小澤為老板,隻有最先用日語說話的黑田卻是一臉的不在乎。黑田和小澤是同一年的兵,而且兩個人都有過在滿洲服役的經曆,如果不是黑田違反了軍令私自放走了一個暗中藏匿黃金的同鄉,也許現在當上小隊長的就不會是小澤,而是他黑田宇光。
正是由於心中的不平衡,從小澤當上小隊長的那一天起,黑田就沒有稱呼過小澤的官階,而是還和從前一樣對小澤直呼其名。一直念及舊情的小澤也沒有因此和黑田交惡,在他看來,小隊長隻是他進階的一個立足點,為了一個小小的少尉小隊長就和同年兵的黑田交惡,實在有些不上算,而且黑田是他小隊裏為數不多幾個老兵中的一個,小澤也需要他的幫助。
“走吧,加快速度,青龍嶺就在前麵不遠,到了山上,咱們就能好好休息了。”小澤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摸著身後橫放著的麻包。他們這十幾個人中隻有小澤的馬背上橫放著一隻麻包,馬背裏裝著一部分解狀態的電台,這是他們聯係大部隊的唯一途徑,所以小澤每時每刻都在留意身後馬背的安全。
“總算是走了,咱們也離開吧。”凹地裏的馬華聽著大道上的馬蹄聲漸漸遠去,急忙催促和他趴在一起的趙加勇起身離開。大意的馬華和趙加勇隻記得要趕緊找到從縣城出發的劉山羊和民團,卻全然忽視了那隻馬隊疾行的方向正是他們才離開不久的青龍嶺,而且孫陽和何光此刻還守在青龍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