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晴空霹靂

  “李會長的確是手眼通天呀，戰區調動兵力的電文你都能弄到，怪不得都聽人家說你李會長交友廣闊手段高明。”劉山羊把倒扣在桌上的酒杯翻過來，倒滿酒之後端起來向李麟閣做了個同飲的動作。劉山羊本來已經準備要告辭離開了，可李麟閣拿出的這份電文卻讓他臨時改變了主意。


  離開南京之後，劉山羊帶著唐城他們一直想著去四川，可是隨著路線的改變，劉山羊的心裏卻更加的渴望知道88師的消息。這個李麟閣既然能拿到第五戰區調動兵力的電文，也就極有可能會知道一些和88師有關的消息，劉山羊突然改變主意和李麟閣舉杯同飲，便是想要從李麟閣這裏獲知一些自己感興趣的消息。


  坐在一旁的唐城不住的打量著李麟閣，和劉山羊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唐城對國軍的事情也知道了一些，他可不認為李麟閣這麽個商會的會長就能接觸到國軍調兵令這樣的東西。況且新編20師不過是一支雜牌部隊，何須軍政部和第五戰區直調徐州，唐城的第一個反應便是這份調兵的電文是假的，是李麟閣偽造出來的東西。


  “不知李會長把這東西給我看是什麽意思？”劉山羊沒想唐城那樣懷疑電文的真實性，而是伸出筷子夾起一塊肉段塞進了嘴裏，然後慢條斯理的嚼著嘴裏的肉段。“我這裏並沒有接到第五戰區的手令，不過我們馬上也要離開蒙城北上徐州，說不定還會和新編20師在徐州遇上也有可能，莫非李會長的意思是要新編20師裏有人得罪你了，想我在徐州整治他們？”李麟閣不說原因，劉山羊自然也就跟著裝糊塗，一番話說的酒桌上的眾人暈頭轉向。


  “劉長官說笑了，李某隻是個商人，哪裏會跟新編20師的將士們結怨，說笑了。”劉山羊的反應令李麟閣拿不準主意是否要先在說出原因，但新編20是的即將離開卻讓他沒有了選擇的餘地。李麟閣為了在蒙城一手遮天，當初可是煞費苦心的交好新編20師的大小軍官，可這日本兵占了南京城之後，一切就都發生了變化，新編20師的即將調離讓李麟閣計劃好的事情也出現了偏差。


  很有心機的李麟閣早就在心中盤算著，要扶持一個親近自己的縣長，再加上自己和新編20師之間的關係，自家在這蒙城的生意想不賺錢都難。李麟閣在安徽苦心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結分跨黑白兩道極為龐大，可就在這次去省城的時候，李麟閣卻被告知新編20師會北調徐州，這讓李麟閣一直苦心經營的計劃瀕臨失敗的境地，所以李麟閣才會一回到蒙城就約見劉山羊，因為他現在不得不想辦法搭上劉山羊這條線。


  現在到處都在打仗，光是憑著自己的那些上層關係並不足以為了李家保駕護航，自己的手裏要有人有槍才行，劉山羊的強勢和霸道也正是李麟閣看重的，李家需要這樣的人和勢力。“劉長官，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那我就實話說了吧。新編20師馬上要調往徐州，蒙城這裏就沒有了駐軍，雖說你們隻是短暫在蒙城停留，但我想請劉長官暫緩北上，能不能在接防部隊到來之前，你和你的人先留在蒙城。”


  現在李麟閣已經基本肯定這個劉山羊是個心機深沉深藏不露的厲害角色，他雖然不一定清楚了自己的用意，但是一定對自己剛才的話和那份電文起了疑心。李麟閣相信對方此時的不動聲色隻是為了要和自己鬥心機比耐心．這個劉山羊遠比他原來想象的要難對付的多。 所以李麟閣也隻能先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用意，因為他心裏明白若是比拚耐性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比下過眼前的劉山羊，誰讓他現在是有求於人呢。


  劉山羊沒有直麵李麟閣的請求，而是略顯詫異的看著對方開口問道，“李會長，你怎麽能斷定第五戰區還會調集部隊來蒙城接防？”劉山羊在腦子裏飛快想著李麟閣剛才所說的那些話，越來越相信田奎說過的話沒錯，這個李麟閣的確有不少上層人士的朋友，如果不是這樣，李麟閣絕對拿不到第五戰區的調令電文和提前獲悉接防部隊的事宜。


  和劉山羊想的一樣，李麟閣毫不遲疑的就給出了答案，“我在省城和你們第五戰區有幾個好友，消息是從他們那裏得來的，而且我還知道是哪支部隊會被調來蒙城接防。”李麟閣的淡定讓劉山羊沒有想到，他原本還以為李麟閣會用這些作為和自己討價還價的條件和手段，卻沒有想到李麟閣會如此淡定的就承認了知道此事。


  “你說吧，你到底想我怎麽幫你。”劉山羊此時已經酒足飯飽，故意擺出一副李麟閣還是這樣欲言又止的態度他就要告辭離開的架勢。劉山羊的虛張聲勢讓李麟閣哭笑不得，同樣都是成了精的人物，李麟閣又豈能看不出劉山羊這是在虛張聲勢。


  “劉長官，我真的沒有騙你，接替新編20師合租房蒙城的部隊最快也要在4月間才能趕來，現在隻是一月，我出這些錢就是要你和你的人在這期間駐守蒙城，順便幫我們蒙城訓練一下民團也可以。”李麟閣使勁衝劉山羊眨巴著眼睛，要不是這裏還有他的幾個親信手下，也許李麟閣早就把自己得到的那些消息說了出來。


  以劉山羊的城府和人生閱曆豈會聽不出李麟閣話中帶話，又夾了一塊肉段塞進嘴裏，劉山羊含糊不清的要張雲帶著唐城先出去抽支煙再進來，李麟閣也識趣的把他那幾個親信手下攆了出去。用眼神跟劉山羊再三確認之後，很是不情願的唐城跟著張雲出了大廳，不過離開之前，唐城倒是拎著駁殼槍把整個大廳都走了一圈，直到他確認了沒用危險才出了大廳。


  “劉長官英雄豪俠，就連你手下的人也是非同一般的人物，李某再敬劉長官一杯，日後這小小生意還要多仰仗劉長官的關照，李某先幹為敬了．”說完李麟閣一仰脖子，幹脆俐落的將一杯紹興花雕喝了進去。李麟閣這些話原本就是些場麵上的應酬語言，劉山羊隻是笑笑而已，自然不會當成真事。


  劉山羊和李麟閣說話的聲音很小，就站在大廳門口的唐城他們雖說全都全神貫注的豎直了耳朵，卻還是什麽都沒有聽到。半小時都過去了，大廳門口的唐城有些不耐煩的朝著裏麵看去，裏麵的劉山羊和李麟閣還在交談中，而且原本是相向而坐的兩個人此時已經勾肩搭背的坐在了一起，從唐城這看過去，就隻能看見兩顆緊緊挨在一起的腦袋。


  唐城想要進去叫劉山羊走人，卻被張雲給攔住了，大廳門口不光有李麟閣的那些親信，還有十幾個同樣拎著短槍的家丁，唐城就這樣拎著槍走進去，怕是連張嘴的時間都沒有，就能被亂槍打成篩子一樣。唐城也知道雙拳難敵四手的道理，在張雲的暗示下，也隻能在大廳門口來回的踱步和等待，除非是劉山羊和李麟閣自己走出來，否則他們這些手裏拿著武器的人誰也不能走進大廳去。


  “我們走”唐城點著第四支眼的時候，臉色不大好看的劉山羊終於出來了，李麟閣倒是客客氣氣的把他們送出了李家的大門，這就更加的讓唐城心中生疑。回到軍營的劉山羊立馬讓張雲把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一起，這所有人當中自然也包括盧勇和那些恢複中的傷兵們，“剛剛得到的消息，濟南丟了，韓複渠一槍未發就把濟南丟給了小鬼子，不光是濟南，現在怕是半個山東都已經被小鬼子南下的部隊占去了。”


  劉山羊的話就像一個突然出現的大炸雷，轟的一下就把盧勇他們這些人全數震的傻了眼，他們這些人剛才南京死裏逃生跑出來，還沒過幾天舒坦日子，這日本兵就又占了山東，如果他們繼續南下，恐怕安徽也是要保不住了。“你的這個消息可靠嗎？”過了好一會，盧勇才稍稍回過神來，在確定消息來源可靠之前，他不打算相信這個如同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絕對可靠，這是李麟閣從省城那裏找來的軍政部電令副本，新編20師已經接到了即可北上徐州的調令，第五戰區怕是要調集兵力在徐州和小鬼子硬磕了。”劉山羊這會才想起來李麟閣交給他的那幾張紙，慌亂從口袋裏拿出來塞給盧勇。“李麟閣說軍政部會再調一支部隊進駐蒙城，隻是他沒有說這支部隊的番號和人數。”


  劉山羊和盧勇說話的時候，唐城已經蹲在地上用刺刀畫出一幅簡陋到極點的地圖，憑著從小就擺弄地球儀留下的記憶，唐城用刺刀在地上畫出了山東、安徽和江蘇的大致地圖，並著重標出了南京、蒙城、徐州和濟南的位置。“日軍這是要上下夾擊了吧”看著地圖上徐州的位置，唐城的後背一陣陣的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