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預感識敵
“行了，老拐子，這些是88師524團2連的，就分給他們一鍋肉好了。”直到劉山羊身邊的那個軍官開了口，唐城終於能斷定他就是謝承瑞。把腳邊一直護著的飯盒遞給周福他們，唐城小心的瞟了幾眼謝承瑞，看著外表倒是儀表堂堂，要不是親身在二連裏經曆了一回，唐城都很難想象得出來，就是這個人把辛苦從上海掙紮出來的二連硬生生當做了炮灰。
有了謝承瑞的命令，教導隊的火頭兵不好在和周福他們計較，周福幹脆就和二連的幾個人把那口大鍋挪了個地方，算上郭天寶他們幾個，20幾個人圍著一口大鍋熱熱乎乎的又吃了一頓肉湯泡餅。這回可算是吃飽了，唐城甚至把皮帶的扣眼都鬆了一扣，人一吃飽了就容易犯困，可謝承瑞沒有給二連留出打盹的時間和機會，直接讓劉山羊帶著二連和郭天寶他們去了陣地的右翼，說是兩小時前，右翼陣地上的哨兵剛剛發現了日斥候軍出沒的蹤跡。
“媽的，就知道這頓肉湯不是那麽白吃的。”扛著謝承瑞配發給二連的捷克式輕機槍，周福走一路就發了一路的牢騷，倒是劉山羊也不管他，隻是自顧自的在前麵走著左右張望著。看得出謝承瑞親自指揮的二營戰鬥力不弱，光是陣地上架設的那些輕重機槍就不下十幾挺，這和一營靠著幾挺機槍堅守前鋒陣地的時候根本沒法相提並論，由此可見謝承瑞並未把劉山羊當回事。
走在隊伍中間的唐城也是一邊走一邊四下裏張望著，謝波的筆記裏記錄過阻擊陣地的兵力和火力部署，可唐城對軍隊裏的事情知道的還是太少，對謝波筆記裏的很多東西都看不明白。謝波已經離開二連去了重慶，唐城隻好一邊翻閱那本筆記，一邊自己琢磨，結合著二營此時的陣地布置，唐城倒是對謝波留下的那本筆記有了些領悟。
51師在淳化鎮的堅持為謝承瑞帶來了一絲欣慰，心知淳化鎮最終是守不住的，可謝承瑞的心裏還是希望51師能在淳化鎮多堅守一會，因為天就要黑了，天黑了才適合51師進行後撤，大白天的向城裏撤退，隻會給日軍可趁之機。進駐淳化鎮的51師一直在與日軍展開激戰，戰鬥已經持續到了一整天，謝承瑞指揮的二營根本就是聽著淳化鎮方向傳來的槍炮聲在加固工事，日軍強大的火力和連番的進攻讓淳化鎮險象環生，51師傷亡慘重，已經有數批傷兵被送回了城裏。
但是總體來說51師還算打的頑強，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們是保住了陣地，而且給予了來犯的日軍迎頭痛擊，基本能算是一個平手局麵。陣地前方的暗哨又吹響了哨子，又一批51師的傷員被從淳化鎮防線撤了下來，這批傷員的數量有些多，看著能有快200人的樣子。從陣地右側進行穿插搜索的二連一開始並沒有注意這些51師的傷員，可跟著二連行動的郭天寶是個念舊之人，和劉山羊商量之後，劉山羊同樣臨時改變方向，讓郭天寶從51師的那些傷員那裏獲得一些淳化鎮現在的情況。
傷員，總是千篇一律的衣衫襤褸、神色麻木、嘴唇幹裂，正向教導二團陣地走來的這些傷員遠遠看著也是一樣，似乎和二連倉皇後撤的時候並沒有什麽兩樣。“要不是姓謝的把老子們一直劉子啊城裏，說不定老子這會都殺了一地小鬼子了，奶奶的真他娘的晦氣。”大大咧咧的郭天寶一邊發泄著對謝承瑞的不滿，一邊撩開他的兩條大長腿對著那些傷員迎了上去。
這裏是謝承瑞親自指揮的防區，而且陣地上還有數量眾多的輕重機槍，包括劉山羊在內，沒有人對這些傷員有所懷疑，當然也包括了一心要隨大流的唐城在內。“你們是51師的哪支部隊？我是師部偵察連的郭天寶啊。”郭天寶老遠的就咋呼開了，隨著郭天寶那大嗓門抬頭前望的唐城卻不由自主的楞了一下，當初在蘇州城外的小樹林和馬胖子他們遭遇時的那種感覺又來了，唐城忽然感覺自己像是被獵人盯上了的獵物一樣渾身不自在。
“不對勁”唐城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同時已經把腰間的駁殼槍拎在了手裏，並疾走幾步追上劉山羊用肩膀輕輕了撞了他一下。“我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些傷兵可能有問題，可我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唐城的懷疑令劉山羊差點沒一個前撲栽倒在地上，跟著郭天寶他們幾個過來的二連離著那些51師的傷員不過20多米遠，如果那幫家夥真的有問題，二連這些人就有可能全軍覆沒在這裏。
“叫上碾子和周福，你們三個藏好短槍看我的眼色行事，我隻要開始點煙，你們就開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二連現在就隻剩下了15個人，劉山羊絕對不能容忍二連再出現大的傷亡，隻要對麵過來的這幫傷兵出現異動，劉山羊絕對會先對方動手。等唐城放慢了速度墜在了最後，劉山羊子倒是快走幾步跟在了郭天寶的身後，借著郭天寶的身體作掩護，劉山羊已經把自己那支駁殼槍的槍套蓋打開了。
唐城把自己的懷疑跟碾子和周福都各自說了一遍，三人都拎著雙槍按照劉山羊的安排在其他士兵的掩護下貌似不介意的挪動到了側翼的位置上。郭天寶他們是遇上同一個部隊的人了，對一些細節上的事情就顯得不是很留意，可收到唐城提醒的劉山羊卻不一樣。劉山羊是個老兵油子了，進入88師之前他可是沒少當潰兵，如果對麵過來的這些家夥真的是假冒的，劉山羊就一定能看出問題。
趁著郭天寶和那些51師的傷兵寒暄的機會，劉山羊可是好好的觀察了一下，不知是他的眼力下降了還是什麽，劉山羊把這些傷兵看了大半，卻一直沒有看出問題。劉山羊有試著和其他的一個傷兵聊了幾句，對方的口音也是正宗的江浙一帶的口音，反倒是劉山羊這個北方人沒聽明白對方說的是什麽意思。
劉山羊開始懷疑唐城的預感到底正不正確，可在中華門的時候，從數百難民裏找出日軍探子的恰恰就是唐城，劉山羊決定相信唐城，他準備再試一次。接到了劉山羊的眼色，唐城把機頭大張的駁殼槍插回到後腰，然後拿著幾支香煙靠近了51師的這些傷兵。在唐城離開上海接觸到的這些國軍裏，除了九斤之外，唐城似乎還沒有發現不會抽煙的士兵。
“來一支，我們連長給的，是好煙。”臉上帶著笑意的唐城把手中的幾根香煙分發出去，並且順利的和接過香煙的幾個傷兵聊了起來。口音完全正確，裝束上也沒有問題，而且這些人眼神也都沒有問題，唐城有一瞬間也懷疑是自己的判斷出了問題，可當他的視線落在這些傷兵身上的子彈袋時，唐城的眼底裏有了警覺。
按理說51師在淳化鎮已經和來犯的日軍激戰兩晝夜之久，出現大批的傷兵是一定的，可這些51師傷兵身上的子彈袋卻是都裝的鼓鼓囊囊的，一支和大批日軍激戰兩晝夜的部隊居然會允許撤下去休整的傷兵帶著這麽多的彈藥，這不得不令唐城稱奇。貌似聊的起勁的唐城甚至還借故拍了兩個51師傷兵的肩膀，子彈袋那沉甸甸的感覺絕對不會錯，應該裝的都是子彈。
眼看著就要進入教導隊最外圍的陣地了，唐城還沒有找到最直接的證據能證明這些家夥是假冒的51師士兵，靈機一動的唐城索性橫下心來準備直接試探。“離開家鄉已經很久了，很想念我的家人啊。”唐城貌似無意的冒出了一句日語，雖然聲音很小，但走在他身邊的那個矮個子士兵倒是聽了個正切。
“是啊，誰不想念家鄉。”挨著唐城的矮個子士兵幾乎不假思索的就接上了唐城的話茬，他用的也是日語。“怎麽，你也是？”話說出口，那矮個子士兵這才恍然大悟扭頭看著唐城。日語是他的母語，不管他的中國話說的有多好，但聽到唐城用日語說話的時候，這個矮個子士兵根本就是條件反射的也使用了自己的母語。
“我們也是奉命向城裏滲透的”唐城貌似親熱的壓低了嗓子用日語跟那矮個士兵又嘀咕了一句，後者卻沒有留意到唐城的右手已經伸向了後腰的位置。聽到唐城用日語說自己也是滲透部隊的時候，矮個士兵的眼中也閃出一絲熱切，對著唐城重重的點了點頭，卻沒有再開口說話。
強忍著撲通撲通血氣上湧的緊張，唐城的右手已經把駁殼槍拎在了手中，遠遠給了劉山羊一個暗示的眼神，唐城把另一支駁殼槍也拎在了左手中。“趴下，他們是日軍。”碾子和周福跟著劉山羊同時大喊，唐城左手中的駁殼槍已經頂著那矮個士兵的胸口“啪”的打響了第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