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提防
“這小鬼子拚刺刀的確是厲害，可咱們手裏的家夥也不是燒火棍，你們想啊，明明知道人家拚刺刀厲害還上趕著往上湊，那不是找死是什麽。咱連長就不主張拚刺刀，你們可別以為我們連長是膽小鬼啊，我們這一個晚上就幹掉了幾十個小鬼子，那可不是假的，你們那幾個連誰能做到，是不是？”劉山羊帶著唐城從城門溜達回來的時候，正趕上邱建功叼著煙袋鍋蹲在門口跟幾個教導隊的老兵在吹大牛。
劉山羊指揮的二連在一個晚上連續擊退日軍兩次，伏擊日軍一次，擊殺擊傷日軍超過30人的戰果，在彪子他們護著重傷員回到光華門的時候，就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的了。本來還有不少的人不相信，可是看著彪子他們帶回來的戰利品之後，教導隊的軍官和老兵不淡定了，紛紛上門打聽劉山羊他們是怎麽樣得到了這樣的戰果。
“我跟你們說，也就是我們連隻有一挺機槍能使，兄弟們又不習慣夜戰，要不然，那些小鬼子還的再死幾十個，你們行嗎？”一臉驕橫的麻子臉拿著從日軍屍體上搜刮來的日本香煙，挨個給蹲在自己身側的老兵發著。道口一戰，麻子臉這樣的老兵可是從日軍的屍體上弄了不少的好東西，光是香煙就夠他們這些煙鬼們抽上好一陣了，悶聲不說話的彪子甚至還弄到了一隻完好的手表。
“麻子，你狗日的就是欠揍的貨，就一支煙可別想堵住我們的嘴，每人一包，快點的”接過香煙的教導隊老兵一擁而上把麻子臉按在了地上，七手八腳的在麻子臉的口袋裏翻著著香煙。可麻子臉也不是省油的家夥，那些繳獲的香煙早就被他藏在了其他地方，老兵們在他的口袋裏就隻找到了一包煙，這才悻悻的放開了一臉狼狽的麻子臉。
“你老兄可是在謝團長那裏掛了號了，以後有了好前程可別忘了兄弟我呀”一個唐城非常生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隻滿是汗臭味的胳膊也搭在了劉山羊的肩上。扭頭看去，劉山羊的眼眸正好對上一張漆黑的臉，是一排長馬漢，和劉山羊差不多年紀的家夥，也是二連暫歸教導隊指揮後，算是能和劉山羊說得來的教導隊軍官。
“彪子，把這些武器搬下來給咱們馬大排長瞧瞧，仔細看好了，別傷著馬大排長了。”把馬漢的胳膊撥拉下去，劉山羊和興高采烈吹大牛的邱建功點了點頭，便扭頭招呼著正在擦槍的彪子。日軍配備的三八步槍雖說是威力不如毛瑟步槍，可是它擊發時的後坐力要比毛瑟步槍小很多，劉山羊把它們要回來，是留給補充兵用的。而且一旦日軍攻上了城牆，他們還可以拿這些三八步槍當棍子用，不至於心疼毛瑟步槍的損壞。
“你老哥可是不夠意思啊，這麽多的東西是不是得給我點呀，上次我可是給你們勻過子彈的”馬漢看不上那些三八步槍，可是隨後露出來的日式輕機槍，卻入了他的眼。他的排雖說是個滿員編製，可除了毛瑟步槍和自己的那支駁殼槍，就隻有一挺捷克式輕機槍，這樣的火力在馬漢看來，根本就不足以防守住自己的防區，所以馬漢死活鬧著搬走一挺繳獲來的輕機槍。
10公斤重的大正十一式輕機槍已經被馬漢抱在了懷裏，劉山羊隻能是苦笑著答應了給他一挺，隻不過馬漢不能白白拿走，他必須給二連拿來一箱手榴彈，否則劉山羊就不給馬漢六點五口徑的友阪步槍彈。邱建功他們打掃戰場的時候，把每一粒子彈都帶了回來，周福甚至是仔細數過的，足有2000發友阪步槍彈。劉山羊不指望這種故障率極高的日式輕機槍能幫上自己的大忙，隻需要在危機關頭加強火力即可，所以分給馬漢一些子彈是可行的。
馬漢抱著機槍走了，不大會的功夫，又有幾個教導隊的軍官也摸了過來，死活鬧著也要跟劉山羊換些二連繳獲的槍械，可是劉山羊手裏就隻剩下了一挺日式機槍，一番爭論之後，那挺輕機槍被六連的一個排長用一箱手榴彈和一箱毛瑟步槍彈給換走了。雖說劉山羊也付出了千多發友阪步槍彈，可是用慣了毛瑟步槍的老兵們還是讚成他的做法，畢竟他們多了兩箱手榴彈和一箱毛瑟步槍彈，而且他們的手裏還有一架擲彈筒。
劉山羊用繳獲來的戰利品和其他的排換置彈藥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謝承瑞的耳朵裏，在得知二連獲得的彈藥數量之後，謝承瑞隻是笑罵了一句奸商，就再也沒有關注此事，倒是被劉山羊當做勤務兵使喚的唐城頗為不解。在唐城看來，槍就是槍，機槍總是要比步槍好使，那天的夜戰裏要不是有劉山羊的機槍壓製日軍的進攻節奏，二連的道口陣地怕是早就被日軍給踩平了，可為什麽劉山羊還要把那兩挺辛苦帶回來的日式機槍給換出去？
可能是受到謝波那本戰地筆記的影響，在唐城看來，二連帶回來的那些戰利品是戰功的象征，應該無條件的上交，而不是拿來和其他連排私下交易換取彈藥，劉山羊的這種做法實則就是在給軍官抹黑。實際劉山羊這種有損軍官風紀的事情早在上海的時候就已經出現端疑，那會的劉山羊就在試圖說服謝波把二連更換下來的舊裝備拿去換錢，現在的劉山羊隻不過把買變成了換。
“想不明白？”見唐城老實用眼神在自己身上打轉，剛端起碗要準備吃晚飯的劉山羊反問道，唐城不知就裏的點著頭。“還虧得謝連長說你是個聰明人，我看你這腦子也不咋地。現在想不到，那就吃過飯了再仔細想想，我不信這麽簡單的事情你會不明白。”劉山羊丟下幾句沒頭沒腦的話，便徑自去了碾子和張闖養傷的屋子。
“小唐，甭搭理他，連長其實也不是啥壞人，他就是那麽個脾氣”看著唐城臉上的不快，邱建功略顯得親熱的拍了拍唐城的肩膀。同樣是個老兵油子的邱建功多少能猜得出一點劉山羊的想法，見唐城被劉山羊拿話給噎了，便過來勸慰幾句。身為老兵的邱建功知道跟著什麽人的上司能活命，再說他隻是個士官，不可能當麵和劉山羊對著幹，所以隻有在劉山羊離開之後，他才過來稍稍安慰唐城。
相反唐城卻有些消沉，劉山羊剛才說的話已經被他在腦海裏翻來覆去的想了好幾遍，可他即使想不出劉山羊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年輕的唐城多少都有些好勝的心理，被劉山羊拿話噎了不可能沒有一點反應，隻是當著邱建功的麵不好顯露的太過明顯。有些潸然的放下自己的碗，照常擦拭手槍的唐城突然有些想念已經遠走重慶的謝波，如果謝波在這裏，他一定會明白劉山羊的用意是什麽。
翻閱謝波那本戰地筆記的唐城並不知道，他已經有好幾天沒有想起羅伯特了，並不隻是說唐城就已經把羅伯特給徹底忘記了，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已經越來越融入二連，他現在所有的時間和事情都是圍繞二連進行的，劉山羊把他使喚的根本沒有時間想起羅伯特。
“還不明白？”透過窗子，劉山羊能看得見唐城臉上顯露出的不甘，過去挨著唐城坐下，劉山羊點著一支香煙緩緩說道，“咱們二連從上海撤出來的時候還有30多人，到了南京被謝連長帶走了一半去重慶，剩下的十幾個人現在就隻活下來咱們這11個。隻有9個全活人的二連裝備了三挺輕機槍，這樣的火力配置在整個教導總隊裏都找不著，你覺得正常嗎？”
劉山羊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唐城記住的隻有他最後的那句話，9個人裝備三挺輕機槍，這樣的火力配置連教導總隊都比不上。劉山羊把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唐城多少已經有些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劉山羊這是怕招來教導總隊其他部隊和軍官的嫉恨，出頭的櫞子先爛，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劉山羊之所以會同意把那些日式機槍換出去，就是不想情況危急的時候被教導隊那二連當了炮灰，誰讓二連有這份火力。
“你是在防著教導隊”劉山羊對唐城的回答還算滿意，他就是在防著教導隊，尤其是謝承瑞。第一次見到謝承瑞的時候，劉山羊就認定謝承瑞是個為了勝利不擇手段的人，如果被他惦記上了二連，自己和手下的這些個弟兄早晚會被謝承瑞送上城牆當了炮灰。二連隻有9個人還有戰鬥力，況且隻有一挺輕機槍的二連無論如何也不會成為被人惦記的目標，謝承瑞即使有這個念頭，他也得要考慮一下二連的實際情況。
“不能不防，教導隊一直和我們88師不合，二連現在又是這麽個破敗樣，是個教導隊的人就想欺負咱們。謝承瑞是團長，他有權指派咱們二連上城門，那些機槍留在咱們二連就是個麻煩，送出去了反而會輕省些。”劉山羊沒說給二連招募補充兵的事情，想來劉山羊已經偃旗息鼓了吧，兵多了一樣會被謝承瑞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