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繚坐在一叢花裏麵,仿佛正在欣賞著眼前正在盛開的月季,其實眼光遠遠的,根本沒有聚焦,卻落在不知道什麽地方。
還帶著露珠的月季花非常漂亮,在輕風下搖曳生姿,刺兒卻又冷淡地告訴別人,你可以看,不可以摸,不然,我就會狠狠的紮你。
唐小繚長長歎了口氣,眼睛終於聚焦到了它身上,看著它,再次歎息。
“你真好。”她對著眼前這支月季花說。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它的花瓣,動作是那麽輕柔,連上麵的露珠都沒有搖落。
“你真好,我要是能夠像你一樣,也有一身的刺就好了……”她用一種羨慕的語氣,對月季花說,“我也想要一身的刺……用這刺來保護自己,用這刺來告訴那些欺負我的人,也去紮他們,讓他們知道,我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然而月季花不會說話。它仍然輕輕地搖曳著,花瓣上的露珠映著陽光,發出璀璨的光芒。
“你真漂亮啊,我真想著,也變成一棵花就好了,不用再回去,回到那個大宅子裏,麵對著那些讓人難堪的人……”
“唐小繚!”遠遠的,傳來高亢的叫喊聲,“插花剪好了嗎?快點,就等你的花了!”
“來了來了!”唐小繚趕緊從草地上爬起來,拾起身邊那支大大的花剪,走到一旁,剪起花兒來。
她抱著那些花兒走回大宅,江靜文已經站在門口等著了。掃了一眼她懷裏的花,她的眉頭深深皺起,“怎麽回事,那邊月季不是開得正好嗎,怎麽沒有剪幾枝?”
“開得還不太好。”唐小繚低頭,聲音微弱地說。
“真是什麽事也做不好!”江靜文從她懷裏搶過花,鄙視地說,“真不知道阿弦看上你哪裏了?我就沒有見過比你還沒用的女人!”
唐小繚沒有說什麽,隻是低著頭跟在她後麵,走進了房子裏。
“你真是夠了啊,又要人家幹活,還嫌人家幹得不好。你要幹得好,自己去幹啊,支使小繚做什麽?”奇怪的是,蔣瑛開口了。
不過唐小繚並沒有感激她。因為她知道,蔣瑛並不是幫她,她隻是想要惡心江靜文罷了。
“你說什麽哪?”江靜文果然跳了起來,“你什麽人啊,跑到我兒子家裏,吃我家的,用我家的……什麽事也不幹!現在還說起我來了!我就問你,你哪裏來的那麽厚的臉?”
“我的臉厚不厚我不知道,不過你的臉是真的厚。”蔣瑛嘴皮子相當利索,“這是你家?你要不要這麽搞笑?你幾十年前就跟鄭天霖離婚了!你自己分的財產,你早花幹淨了!這些是阿弦的,阿弦自己的錢,你有什麽資格說是你的?跟你有一毛錢關係沒有?”
自從江靜文來的第一天,就借著飯菜落了她好大一個麵子,蔣瑛就決定了,這一次,絕對不能再讓著她。
江靜文是什麽樣的人,蔣瑛再清楚明白不過了。唐小繚那麽好,給她麵子,把她當成皇太後一樣,可是她怎麽對唐小繚的?
那塊頭皮到現在還沒有完全長好呢!每次看著唐小繚取了帽子後,那還不到一寸長的頭發,蔣瑛就暗暗心驚,告誡自己,跟江靜文打起交道來,一定要小心。
不過,現在自己可不需要再像之前那樣小心翼翼討好她了。
現在自己與她的關係,已經完全對調。現在,自己才是那個大大方方、名正言順住進來的人,而江靜文……
哼,聽說之前鄭弦已經都勒令保安,不準放她進來的!現在也不知道是使了什麽手段。
不過她覺得,江靜文再這樣作,離她再次被鄭弦趕出去,已經沒有多久了。
而自己做為那個在江靜文麵前維護唐小繚的人,應該會得到鄭弦與小米更多的讚同……
兩個人因為唐小繚而開始的爭吵,沒有多久,已經完全歪了樓。
唐小繚剛開始還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慢慢的,她覺得沒有意思,起身離開了。
她沒有回到自己房間。那個房間裏有鄭弦的床,有鄭弦的衣物,還有他的很多東西……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唐小繚一點也不想見到他的東西,任何與他有關的東西。
她再次走出了房間,走到了月季花叢裏,坐在它們旁邊,靜靜地打量著它們。
“你們真好,你們雖然身上都有刺,可是你們從來不吵架。”她輕聲對著月季花說,“人身上雖然沒有刺,可是人傷害起別人來,比有刺還要更傷害人。”
“也許有一天,我也會在身上披上一層刺……”
“可是我不會去傷害別人,至少,我不會主動去傷害別人。我要像你一樣,身上帶著刺,讓所有人都看到,讓他們不能傷害我。隻有他們來傷害我的時候,我才會豎起那刺,小小地紮他們一下……”
她就這樣坐著,抱著膝坐在月季花旁邊,輕輕地跟它們說著話。迷迷糊糊中,她睡著了。
等到被叫醒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她昏昏沉沉中,聽到鄭弦焦急的聲音,“你怎麽在這裏?你在這裏多久了?你怎麽這麽燙?你病了都不知道嗎?怎麽這麽不愛護自己……”他小心把她抱起。
“我有刺,我要長刺了……”她輕輕對他說,徹底昏迷了過去。
“這是怎麽回事?”鄭弦看了眼正在打點滴的唐小繚,把江靜文與蔣瑛叫出房間,壓低聲音問她們。
“都怪阿姨。”蔣瑛趕緊說道,“今天早上她讓小繚去剪花,又怪小繚沒有剪刀月季,小繚說月季開得不夠好,她就嘲笑她沒有用……我說她這樣對小繚不對,她就跟我吵架,沒有留意,小繚就出去一個人剪月季了……”
“她說的是這樣嗎?”鄭弦冷眼看向自己母親。
江靜文傻眼了。蔣瑛說的確實沒錯,可是……她總覺得哪裏不對?
“可是我不知道啊,我隻是隨口說說的,我怎麽知道這姑娘心眼這麽實……剪不到就別剪了嘛,她怎麽在外麵呆了整整一天……”
“她在外麵整整一天,你們都沒有出去個人尋她一下?”鄭弦的眼神凶惡地像要殺人。
“我們……我們真的沒有想到……”江靜文咕噥著。
“我找了,可是她一直不接電話……我還以為她去店裏了,正忙著呢。”蔣瑛趕緊撇清自己。
江靜文傻了眼。對啊,去店裏……自己怎麽沒有想起來?
“是是是,我也以為她去店裏了!”她趕緊改口。
鄭弦用痛苦的眼神看著她,“你以為我是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