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署的工作人員果然來得非常快。美國其實與其它國家一樣,國家機關官僚作風非常的嚴重,但要說還是有例外的,一個是專門負責收錢的國稅局,賺錢的動力總是比較足的;另一個,就是專門負責把人往外趕的移民署。
現在這來的便是這唯二的移民署——能不快嗎?人家的經費,可是完全根據每月驅趕的非法移民來算的。
“先生,請出示你的簽證,或者綠卡,”移民署一個看著就是一個萬年小職員的小個子下車走過來,對鄭弦說,遲疑了一下,又添了句,“或者你的駕照。”
美國是沒有名義上的身份證的,他們的駕照起到了華國身份證的那些功用。
“駕照或綠卡都沒有,”鄭弦老神在在地說,“簽證沒有帶。”他出門連錢都不帶的——以前是有助手或司機管錢,後來有了移動支付,他的助手、司機都不怎麽帶錢出門了。
那小個子移民署職員臉色頓時臭了。這幾年華國來的非法移民已經少了很多了,但不代表沒有。也不知道他們怎麽那麽牛逼,隔著太平洋——難道真的是遊過來的?又沒有長翅膀。
“那這位先生,麻煩你跟我走一趟吧。”小個子職員說著,向站在不遠處的幾個移民署的執法人員使了個眼色。
那幾個膀大腰圓的警察手插在腰上,手緊緊握著槍把——走了過來。
“我跟你走沒有問題的。”鄭弦卻半點也不驚慌,他甚至還笑了,“隻是,你真的要請我去你們辦公室嗎?你確定?”
移民署官員有些緊張。眼前這個男子一看就氣度不凡,根本不像是個非法移民……要是這樣一看明顯就是社會精英的人都需要偷渡……華國好像還沒有差到這個地步吧?
當然,幾十年前到是真的這樣過。
托美國總統整天批評華國明明身為大國,卻不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反而各處蹭美甲的便宜的緣故,現在的美國人,至少公務員們,在惡補了一通相關知識後,對華國的了解深入了很多。
再不以為現在的華國還是男人留辮子、女人包小腳的愚昧國度了。相反,他們也很發達,很發達——唯一的問題是,他們占便宜占慣了,總是想要占美國的便宜。
小個子猶豫再三,還是先去找了郝斯醫生,“是你打的電話嗎?”
“是的,我叫本郝斯,是聖瑪麗亞醫院的主醫生。”郝斯醫生把拐杖換到左手,跟他握了握手,“是我舉報的,他隻有旅遊簽證,卻在簽證期間違法!”
“喬伊。”小個子敷衍地握握手,心不在焉地問,“哪條法律?”
“他違反了限製令。”郝斯醫生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展開給他看,“這上麵已經規定了,這位華國男子,將不得靠近唐小繚小姐身邊範圍100米……”
“華國男子,華國女子……”喬伊抬頭,神情古怪,“為什麽要用我們美國的法?”
都驅逐出境,他們愛怎麽玩怎麽玩!他們華國的法律處理不處理,那是他們華國的事!
美國為什麽要管這種爛事?
“我們必須保護唐小繚女士!她受到迫害,我們必須給予她國籍,並把她保護起來!把這個男人驅逐出境!讓他永遠不能踏足美國國土,讓他再也不能迫害唐小繚小姐!”
郝斯醫生的態度非常的激動,不止移民署的官員被嚇了一跳,小米也暗暗吃驚,不明白他到底怎麽了。
他,好像是把這件事,當成了一種信仰、一種非常高尚的事情在做……
他高尚,那卑鄙的反派,自然就是正被他想象的故事裏,被他這個正義凜然的主角大聲批判的華國人——鄭弦了。
可是,到現在,鄭弦都不明白,為什麽他會對自己有這麽大的成見。
第一回遇見的時候,他誤會也是正常——可是自己不是解釋清楚了嗎?
難道直到現在,他還是以為,當時唐小繚的傷,是自己弄的?
喬伊拿著那份禁止令過來,“我跟你驗證一下……鄭弦?華國人?”
一番資料審核完畢,喬伊收起了限製令,“沒有錯,就是你。”他再看看鄭弦站的地方,已經到了房門口,明顯已經進入了100米範圍內了,“這位唐小繚小姐就在這個房間裏麵,你確認嗎?”
“我確認。”鄭弦點點頭。
“那沒有什麽可說的了。”喬伊鬆了口氣,這樁到現在為止,已經水落石出,有理有據……
不怕反複。
“如果你的身份能夠第一時間審核成功,將在24小時內被送離我們的國土;如果身份審核出現問題,你將被關在我們移民署的收容站……”喬伊說著,例行公事地履行程序,“當然,如果你有律師的話,可以與律師聯係……”
他說到這裏,停了一停,把鄭弦好一番打量。這樣的人,應該有律師吧。哎呀,之前忘了問這樁了,要是他叫來自己律師,那還麻煩著呢!搞不好,還會被他的律師把人撈出去……
沒有料到,鄭弦搖了搖頭,“我沒有律師。”
沒有律師,那太好了!喬伊臉上一喜,程序走完了,招手叫那幾個法警把人帶走。法警們小心翼翼地一手扶槍,一手執手銬,慢吞吞地,一步一步蹭過來。
那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好像他並不是一個普通的華國人,而是渾身綁滿炸彈的真理教徒一般。
“你真的要帶我走?”鄭弦神態非常的輕鬆。
喬伊緊張起來,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遇到要被遣送的危險,既不害怕,也不惶恐,甚至,他連臉色都沒有變一絲一毫。
不對勁,絕對不對勁!太不對勁!
“我可以告訴你,如果你逮捕我以後,會發生什麽事,這樣你可以有所準備。”鄭弦看出他心底的不安,他微笑著,輕聲對喬伊說。
喬伊板著臉,微微抬手,製止了幾個法警那警惕如接近貓的老鼠般的動作。
“你把我帶回移民署,很快,會有人敲你辦公室的門,你會被叫到外麵去。在外麵,會有一個官階比你高的人站在那裏。首先他會祝賀你所做的一切,你使洛杉磯成為一個安全的地方,你會得到嘉獎,然後他會告訴你,我需要被釋放。你會反對,你也許會以辭職來要挾他。但是在最後,我會被釋放。”
喬伊目瞪口呆。
鄭弦臉上帶著笑意,看著他,等待他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