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易醫生來。”鄭弦打了個電話。
一會兒,易行便來了,穿著常服,手裏拿著IPad。他進來後,找了個地方坐下,不聲不語,隻是一直盯著兩個人瞧,時不時還在平板上敲打著。
唐小繚一直緊緊摟著鄭弦不鬆手,但還是被盯得有點不自在,壓低聲音問鄭弦,“這人誰啊,他坐在那裏要幹嘛?他看著我的樣子,好怪的。”
鄭弦突然心中一動,“你怕他不怕?”
“倒是不怕的,他看著不像壞人。”唐小繚搖搖頭,“可是他眼神太奇怪了,讓我覺得不舒服。”
她不怕他。鄭弦黯然。他想起之前,她一直很怕自己,怕到甚至隻要聽到自己的聲音,她就會顫抖。那麽,是因為易行給他灌輸了什麽嗎?
鄭弦眼底閃過一絲陰霾。
“唐小姐,我隻是鄭先生請的作家,想要把你們的故事,寫成,發表出來。”易行走過來,微微笑著,向唐小繚說出與鄭弦商量好的謊言。
畢竟,兩個人的相處,要找個人旁觀,這是什麽理由都解釋不清的。最後,兩個人想出這麽個別扭的說法出來。
“為什麽要寫成啊?”唐小繚皺眉,這是什麽愛好?
“因為我很愛你啊,我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們的愛情,是多麽的偉大。”鄭弦緊緊握住她的手,“你放心,平常他不會說話的,你就當他不存在好了。”
唐小繚微張著嘴,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而易行卻閉上了眼睛,把痛苦全埋葬在自己的眼裏。
還有什麽事情,比看到自己心愛的人與別的男人親密更痛苦的?那就是她已經忘記了所有與你的一切。
然而,現在兩者,同時在他的麵前上演。而他還非得親眼目睹,仔細觀察……不能放過一絲細節。這就好像是古代一種名叫“千刀萬剮”的酷刑,每一刀下來都痛徹心肺,偏偏還不致命,你還能掙紮許久,然而越掙紮,就會越痛。
但這一切,都是他自願的。他承受著這一切的痛苦,隻為了能夠找到辦法,盡早設計出能夠治療她的失憶的方案。
易行坐了回去,拿起電腦,再次仔細觀察,每一個相處的細節,他都認真地記錄到了IPad上。
“鄭總!鄭總!找到線索了!”徐偵探突然打過來電話,“剛剛,洛杉磯911接到一個電話,說那個失蹤的小男孩,被一個華國女人帶著,昨天晚上出現在一個汽車旅館!!”
鄭弦頓時就站起向外走,唐小繚連叫他幾聲,想要跟上。鄭弦回頭,給了她一個微笑,“我工作上有點意外,你放心,我就去處理一下,忙完了就回來……”他看向一旁一直冷眼旁觀的易行,沉吟片刻,終於下了決心,“你跟他說說話,他可能能幫到你。”
一個作家,能夠幫她什麽?唐小繚想要留下他,卻終於還是接受了他的安排,鬆開手,低低說道,“好。”
鄭弦心急如焚,急急向外走,根本沒有留意到,唐小繚那失落的臉上,流露出的奇怪表情。
“為什麽覺得這條信息有價值?”鄭弦一邊走,一邊召集人手,一邊詢問徐偵探。
“鄭總,難道您忘記了,有一個華國女人……”徐偵探提醒他。這是第一次,有人提到華國女人!
鄭弦立即明白過來,緊緊捏住拳頭。
如果真的是她做的,那麽,那老倆口,就絕對不會像他們所說的,那麽無辜了。
他們,絕對就是幫凶!
“來人,幫我把唐永年、趙雪梅兩個人監視起來,所有他們的一舉一動,做了什麽事,見了什麽人……全部都要向我匯報!”
幾個人立即從他身後的隊伍裏離開,進了宅院裏,開始布置監視器。
一行長長的車隊來到汽車旅館門口停下,旅館裏人發現了,慢慢聚了過來,抱著胳膊圍觀。看這些人裏麵不少都是麵黃饑瘦,一臉病態的模樣,便能夠明白,這都是些什麽人了。
至少一半是癮君子!
唐小綾會住這種地方?鄭弦有些疑惑,她不是最害怕這種人的嗎,怎麽敢住這裏?是不是還是搞錯了?
“是你報的警嗎?”鄭弦問旅館的經理。
“是我是我,”經理連連點頭,“今天早上我來接班的時候,昨天晚上值班的人跟我說起,有個華國女人帶著一個華國小孩來住,我就覺得很奇怪,因為這地方……”他望了一眼一旁那些圍觀的骨架嶙峋的人,“華國人一般不敢來這種地方住的,所以就打了911。”
“監控給我看看。”鄭弦抬頭看了一下,這個旅館的監控很少,但隻要有一個拍到人了,他就能確認,這條線索到底對不對。
“沒有監控。”經理一臉的尷尬,“我們這地方,來住的沒有幾個幹淨的……這監控就是騙警察的。”
鄭弦冷冷地盯著他,經理被他盯得滿臉大汗,暗暗後悔,自己真不應該把攝像頭的線剪斷的。
“哥們,你可惜了,一百萬啊,沒有了。”鄭弦身後,一個小個子偵探探出頭來,看著經理直樂,“沒有監控錄像,你怎麽證明你這條線索是真的?”
“有的!有的!”經理大聲叫道,“昨天晚上值班的還在,我叫他過來,你們就知道了!”他衝著人群裏大聲喊。
一個瘦子的白青年走出人群,還不停打嗬欠,“我說經理,我真的很累了,讓我休息吧……”
“快跟這個先生說說你昨天見到的、聽到的!”經理大聲喊,“一百萬,我分你十萬!”
青年人一下子來了精神,看向鄭弦,又討價還價,“不行,消息是我提供的,應該我得九十萬!對不對,這位華國先生?”
“好。”鄭弦沉聲說。
青年人這才樂了,告訴鄭弦,“我有一個重要的消息沒有告訴我們經理……”
經理狠狠瞪著他,他卻一點也不怕,有了九十萬,誰還在他手下幹?他以後每天就是玩、睡、玩、睡的生活了!
“昨天那個小孩子,我不知道他叫什麽,隻知道他是一個華國人孩子,他當著我的麵,很特意、很大聲地喊了那女人一聲,我現在想,他肯定是故意喊給我聽的……”
“快說!”小個子見鄭弦的臉色越來越不耐了,為了自己同胞的狗命,他趕緊催促道。
“他喊那女人‘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