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分析
寧王府。
夜涼如水，長廊曲折。
沈風絮立於回廊下，有沉靜如水的月光在她身上灑落，遠遠瞧著，隻能看見一個嬌小又玲瓏的身影。
她在想著今夜發生的事情。
若說此前她還並不確定霧香樓中的人與案子有關，但經方才一事後，沈風絮心中便十分清晰了，即便霧香樓中的人並非此前案子的主謀，也定然有十之的關係。
沈風絮正想著，明疏忽然邁步走了過來。
“小姑娘。”他輕聲喚了一句。
他此時換了一身月白色長衫，因著方才大夫在為他包紮傷口，所以身上有淺淡的藥香傳來，沈風絮稍稍偏頭看向明疏，露出思忖之色。
“方才寧王同你說了些什麽？”沈風絮問。
一回到寧王府後，寧王明景便喚了明疏過去，在詢問或交代事情，折鋒也帶著雲挽前去包紮傷口，沈風絮便一人留在了回廊之下，待了約莫有小半個時辰。
明疏無奈地吐了一口氣，道“還能說些什麽，無非就是為了今晚的事情罷了。”
今夜事發突然，但到底並無大礙。
隻是寧王十分震怒，此地是京城，是天子腳下，竟有人敢刺殺寧王世子，但眼下連那些黑衣人的來曆都不曾分明，寧王即便震怒，卻也沒有能懲治的對象。
“今夜的事情，竟然一點兒也沒有嚇到你。”明疏眨了眨眼，越發覺得沈風絮與一般的小姑娘不太一樣，若換做旁人，此刻應該早就哭哭啼啼了，偏沈風絮不，自始至終都十分沉靜且從容，讓明疏有些另眼相看。
沈風絮稍稍歎氣。
她是怕的，但她已經死過一次了，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再死一次罷了。
何況，她對明疏是有信心的，她相信明疏能護她周全，即便如今與明疏並非夫妻關係，但以她對明疏的了解，明疏自然不會棄她於不顧。
稍作沉默後，沈風絮便道“世子更應該考慮的，不應該是那些黑衣人是什麽來曆嗎？”
明疏目光明澈而又溫潤“你覺得是什麽來曆呢？”
沈風絮略微思忖了片刻，道“今夜霧香樓裏，若換做是別的花娘，應是能見到那位貴公子的，但你我去了之後，那位貴公子就不見了，我想，他應該是認出你了。”
原本說好的便是亥時一刻，偏那位貴公子在明疏與沈風絮去了霧香樓後就消失了，想必是看出了些端倪來，否則，不會無緣無故地消失。
而沈風絮隻是個不受寵也不出名的伯父姑娘，平日裏來往的人也極少，所以十有是明疏。
“不過，世子當時的衣著打扮，與往日裏大相徑庭，若非是與世子熟識之人，想必不會認出世子來，所以，那位貴公子，應與世子接觸甚多。”沈風絮慢條斯理地分析著，“而我們剛一離開永樂坊後，就受到了襲擊，定然也是那位貴公子謀劃的，且當時夜色深沉，那些人卻能一眼認出你我前來時的馬車，定然也是京中權貴。”
沈風絮的分析不無道理。
可明疏卻搖了搖頭“可這些並不能推斷到底是什麽人。”
沈風絮站定原地，視線看著一旁在微風中搖曳晃動的風鐸，又慢慢地續了一句“我覺得，也許和東寧伯府有關。”
“怎麽說？”
“世子此前說，在死者的身上發現了蟲子，是怎麽回事？”
明疏隨意地坐在了回廊一旁，道“此前在玉雀大道上有間胭脂鋪的姑娘死了，是青臨衛中的仵作在驗屍中發現，死者的頭顱裏有小蟲子，這些，寧王府上的仵作都並沒有查到，而且此前案子的幾具屍體都已經腐爛了，根本無從證實，所以也並不知道僅是胭脂鋪子裏的姑娘如此，還是所有人都如此。”
青臨衛中的仵作也是見多識廣，竟能將死者的頭顱刨開查案，這換做是別家的仵作，是絕對做不到的，也難怪此前一直沒有類似的消息、
“東寧伯府上有位雲姨娘，手裏似乎也有這樣的蟲子。”沈風絮沉吟著道。
“哦？”明疏便問，“那這位雲姨娘又是什麽來曆？”
那一日，雲挽在沈風絮身上聞到了避子湯的氣息，而那一股氣息大抵是來自雲姨娘的，故而後來蘇姨娘曾與沈風絮說過雲姨娘以前的事情，雖大多數都隻是蘇姨娘的片麵說辭，但沈風絮也覺得不離十了。
“具體的，我也並不是很清楚，隻不過聽說這位雲姨娘以前並非是中原人，而是從小居住在南疆的苗民，但她並非血統純正的苗民。”沈風絮的聲音沉靜如水，“她的母親是苗民，父親是中原人，在她十歲那年，母親病逝後，就跟隨父親到了大洛，此後多年，再也沒有回過南疆，後來她在京城遇見了東寧伯，也就是我的父親，就被帶入了東寧伯府上，成為了府上的雲姨娘。”
驟然聽聞南疆苗民，明疏眉梢微微揚起，道“苗民？”
明疏從未接觸過苗民，但南疆與大洛接壤，有關南疆蠱蟲的事情，明疏也略有耳聞。
“所以，這個蟲子，是蠱蟲了？”
“聽雲姨娘說，這種蟲子似乎是叫做熒蠶，但具體有什麽功效，我也不得而知了。”
“你沒有去問過那位雲姨娘嗎？”
沈風絮隻是搖了搖頭“沒有，我怕打草驚蛇，所以一直都沒有驚動雲姨娘，這一次來到永樂坊，也是因為發現雲姨娘身邊的婢子前來此處。”
明疏思忖著，便道“可這位雲姨娘，應該與那些人無冤無仇吧？怎麽會用蠱蟲殺了那些人？”
此前的死者，除了徐奶娘可能與雲姨娘有所接觸了，其他的所有人，都與雲姨娘沒有半分關係，更不提那一位遠在江州的刺史了。
“不知道……”沈風絮沉沉吐了一口氣，道，“而且，這位雲姨娘似乎還在服用避子湯，她雖然是府上的姨娘，但根本不想有孕，也根本不想爭寵。”
一個看上去無欲無求的人，到底意欲何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