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書鋪
寧王府送來的賀禮雖隻是一支碧玉簪,但因著是寧王府送來的東西,總是與眾不同的。
沈風絮雖不願招搖,但旁人卻不免議論了起來。
融雪院裏。
裝著碧玉簪的楠木盒子就放在了妝奩上,其上雕刻著重重竹影,雕工精湛,花紋秀美,看上去栩栩如生,端的是華貴雍容。
丹砂端詳著楠木盒子,讚歎道“婢子覺著就隻這個盒子就比旁的好看多了呢。”
一旁辰砂正在替沈風絮更衣,準備一會兒出門去書鋪。
想到之後會見到的人,沈風絮便挑了一件淺青流花雲錦長裙,髻後斜簪一支顏色淺淡的玉梨花,既不惹眼又十分清新,看上去令人賞心悅目。
聞言,沈風絮不禁失笑“若是讓你去采買東西,豈不是要買櫝還珠了?”
“婢子哪裏有那麽蠢。”丹砂不依,“若是讓青芽和花晴來看,定然也會覺得這盒子好看。”
沈風絮斜睨了她一眼,笑道“這說話的口氣,倒是越來越像管事婆子了,什麽時候把你嫁出去才好。”
丹砂臉上一紅“姑娘慣會取笑婢子。”
“好了,你好好留在這裏,我和辰砂出去了。”
沈風絮更衣罷,便帶著辰砂向外而去。
方才午間,她便與沈白棠約好下午一並去書鋪,此時,沈白棠已經站在院內等著她了。
兩人坐上馬車,向書鋪而去。
文竹書鋪位於梧桐小巷,距東寧伯府並不遠,約莫一刻鍾的時間,馬車已經停在了文竹書鋪的門口。
下了馬車後,沈風絮抬眼看了周圍一圈。
正見另有一輛馬車也停在了文竹書鋪前,沈風絮仔細打量了片刻,京中權貴家中的馬車都會有一二標識,隻不過這輛馬車樸實無華,看不出半分端倪。
“風絮,怎麽了?”見沈風絮遲遲沒有進來,沈白棠回頭望著她,問道。
沈風絮隻是搖了搖頭“沒有,我們快進去吧。”
兩人便一並邁步向書鋪內走去。
雖是盛夏時節,但書鋪裏十分清涼,方一進門,就消去了大半暑天的燥熱,行行列列的書架上排滿了書籍,文如山海,不計其數。
書鋪老板迎著姐妹二人進去。
“兩位姑娘要些什麽書?”
沈白棠微微搖頭,聲音清冷“先看看吧。”
於是兩人便在書架前挑選翻看著其上的書籍,不同類別的書籍放置在不同的書架上,沈白棠在放置樂譜的書架前稍作停留,沈風絮卻一路走到了書鋪裏側。
此時書鋪裏冷冷清清,除卻沈白棠與沈風絮外,隻有寥寥幾個人在裏,但皆是抱書閑翻,寂寂無聲。
沈風絮的視線從下往上掃視了一圈,便隨意從中抽出一本來,信手閑翻了兩頁,並沒有看到感興趣的內容,又將書放回了書架上。
見辰砂仍跟在自己後麵,沈風絮便柔和笑笑,輕聲道“你也可以隨意看看,不必一直跟在我這裏的。”
辰砂搖頭。
“你去吧,若有事,我會叫你的,何況這裏也不大,沒事的。”
辰砂猶豫了片刻,隻好點頭“好。”
沈風絮便隨意翻看著書鋪裏的書,隻不過大多不合心意,又放回了書架上。
最終,她的視線落在了一本兵書上,於是抬手要取。
隻是她方滿十二歲,身形嬌小,兵書又放在了書架上方第二層的位置,沈風絮即便是踮起腳尖,也隻能勉強碰到一點,根本取不到兵書。
幾番嚐試無果後,沈風絮便欲開口喚辰砂。
恰此時,忽然有一隻手出現在眼前。
那隻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正放在了沈風絮要取的那本兵書上,替沈風絮將兵書取了出來。
沈風絮稍稍一愣,轉而抬眼看向身旁的人,映入眼簾的正是一臉淺淡輕鬆笑容的明疏。
然而,下一刻,明疏便將兵書放在了書架頂上。
沈風絮“……?”
放在更高的位置,故意讓她取不到麽?
隻聽明疏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小姑娘就應該看些詩經楚辭,再不濟話本子也是很有趣的,看兵書做什麽?又不會領兵打仗。”
沈風絮抿了抿唇,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唉?等等!”見沈風絮邁步離去,明疏忙拿起兵書追上,將書放在沈風絮手上,鄭重其事地道,“以書觀興亡,可見姑娘胸懷大略,明某佩服。”
“世子約我來,就隻為了說這個麽?”沈風絮步伐稍緩,眉梢微微一沉,頗有幾分不悅地道。
明疏幹笑了兩聲“我也沒想到你能知道我的意思,更沒想到你真會來。”
“楠木盒子上雕刻的是茂林修竹,又有世子親筆題字,前後共七個字,自然不難猜測世子是想與我於未時相約文竹書鋪。”沈風絮將書隨意放在書架上,“世子倒是有閑情雅致,連午後讀書的時候都敢跑出來,不怕寧王知道嗎?”
一番話,讓明疏的麵色由青轉紅,最後愕然萬分“你怎麽知道……?”
說罷,不等沈風絮回答,明疏便又開口,眸子一眯,道“你不會是在調查我吧?”
調查?前世夫妻六年,明疏身上有什麽隱秘是沈風絮不知道的?何況這又不是什麽大事。
沈風絮心中冷笑一聲,麵上卻眉眼一彎,笑容澄澈“風絮雖在閨中已久,但早已聽聞世子風姿,仰慕已久,今日能與世子相會,實在是風絮三生有幸。”
不知道是為什麽,沈風絮雖是笑著,說出來的話也是那樣溫柔動聽,可明疏卻陡地覺得心底一寒,他忙收攏緊自己的衣袖,卻已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後退一步“我對小姑娘可不感興趣。”
沈風絮自然知道,且……
明疏何止是對小姑娘不敢興趣,他對女子從來都沒有興趣,所以沈風絮一直都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麽樣的人能入明疏的眼。
又或者,明疏本身是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
沈風絮很好奇。
“算了,我今日可不是想與你說這些的。”明疏擺了擺手,麵上恢複一貫的溫潤如玉,問,“我想知道你至今為止,見過幾位嘔血暴斃而死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