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熟練
恰有清淺月光灑落在明疏如玉般的麵龐上。
他伸出手，聲音宛若一泓清澈溫潤的泉水，道：“來吧，我帶著你出去。”
在沈風絮遲疑的瞬間，明疏便一把拉過沈風絮，抱著她從窗口跳了下去，穩穩地落在了地麵上，卻沒有鬆開手，反而拉著沈風絮躲進了花林之中。
此刻的蒹葭樓裏一片混亂。
身後，有男子交談的聲音傳來。
“該死！跟丟了嗎？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再找找吧，他受了傷，肯定跑不遠的。”
說著，那些人便混入了永樂坊中搜查，加之原本因著鬧事婦人帶來的混亂，永樂坊裏已是一片喧鬧聲，吵地人心神不寧。
沈風絮轉而看向明疏。
他一身單薄白衣，身前隱隱滲著血跡，顯然是受了傷，而且聽方才那些人的話語，似乎是有人在追殺他，否則，他也不至於躲入霜花的房間中。
明疏忽而啞然失笑：“這麽看著我做什麽？六姑娘？”
六姑娘？沈風絮微微蹙眉：“你認得我？”
這一世，她從未與明疏有過接觸，何況如今一身男裝，即便是見過的人，怕是也難以分辨出來，又何況是明疏了。
明疏眨了眨彎成新月的眼眸，道：“在我懷裏抱了這麽久，也該知道是小姑娘了。”
男孩子可不會這麽軟。
他又慢慢補充了一句：“何況，之前味香樓裏，咱們見過。”
“那麽久之前的事情，世子也記得麽？”
明疏無奈地吐了一口氣，笑容略有些玩味：“那天你一個勁地盯著我猛瞧，想不注意也不行啊。”
“其實……我看的是傅公子。”沈風絮反倒笑了，“世子不會是自作多情了吧？”
“成。”明疏很爽快地應了一聲，“改天我給傅雲生提一嘴，要是能給你們成了親事，倒也不錯。”
恰在此時，蒹葭樓裏的動靜更大了。
沈風絮想著還在樓裏的丹砂，略有些擔憂，便要走出去，卻被明疏拉住了。
“別去。”明疏唇角一勾，“小姑娘，都這種時候了，還想著逛花樓呢？”
這都是些什麽話？！
沈風絮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的婢子還在裏麵。”
“那也先等等，一會兒我幫你找。”
此時兩人仍在花林之中，明疏身上也沾了些花葉，在此前的動作中，衣襟略有些散開了，露出線條優美的鎖骨。
沈風絮下意識地想要替他整理衣襟。
過去數年的時光裏，她都是他唯一的妻子。
這些已經是習慣了。
可她的手還懸在半空中的時候，就被明疏握住了手腕。
緊緊地扣住。
“小姑娘，你想做什麽？”借著月色，越發襯得明疏麵龐如玉，隻是眸中略有些深邃與疏離。
明疏並不喜歡與旁人太過親近，尤其女子。
之前隻是迫於無奈罷了。
他尚在被人追殺，而沈風絮竟然認得他的身份，他隻能先帶著沈風絮出來，其餘的事情，等那些人走了之後再說。
沈風絮也回過神來。
如今，他們可不再是夫妻了。
若是換做一般的小姑娘，此刻早就該羞紅了麵容，可沈風絮卻從容不迫地甩開了明疏的手，很是淡定自若地道：“剛才隻是想拍死一隻蚊子而已。”
明疏麵色一黑。
他是蚊子？
罷了，他才不和一個小姑娘計較。
於是稍稍默了默。
……不行，好像還是很氣。
而且越想越氣。
“咳。”明疏咳了一聲，道，“我受了傷，有些抬不起手來。”
沈風絮恍若未聞。
抬不起手還能捂住她的嘴？還能抱著她從二樓跳下來？還能扣住她的手腕？
簡直笑話。
“我們孤男寡女這麽衣衫不整的走出去，肯定會被人誤會的。”見沈風絮無動於衷，明疏又旁敲側擊了一句，“而且，我剛才也多少算是救你一命吧……”
沈風絮很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所以呢？”
明疏無言，半晌，才道：“算了，我自己來。”
他話音剛落，沈風絮卻已經伸手替他整理了衣襟。
動作輕柔又熟練，仿佛已經做了許多次了。
夜涼如水，月色柔和。
明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你……”
沈風絮抬眸看他，眸中似有星河相擁：“怎麽了？”
“好像很熟練啊……！”
一句話，便將所有的氣氛都給破壞了。
可來不及說話，忽有人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搜查了過來。
明疏神色一凜，立即抱起沈風絮，向另一側而去。
沈風絮稍稍調整了一下在明疏懷中的位置，尋了一個兩人都覺得舒服的姿勢。
尋常少女早就羞愧難當，偏沈風絮猶有心情調整位置。
明疏仍抱著沈風絮，隻是神色略有些古怪：“小姑娘，你是真的很熟練。”
“閑話少說了，要是被追上是你被殺，不是我！”
明疏自然知道輕重。
他直接抱著沈風絮翻進了一旁屋子裏去，這裏似乎是一間柴房，隻是屋內空無一人，隻有貨物堆積。
在躲過外麵人的搜查後，兩人又在屋子裏藏匿了許久，直到外麵徹底沒有了聲息。
“差不多了。”明疏輕輕吐了一口氣，“他們在永樂坊裏耽擱了這麽久都沒有尋到，差不多該走了。”
沈風絮從明疏的懷中跳了下來。
她如今的身高，隻堪堪到明疏的胸前。
“我該去找我的婢子了。”
她剛邁步要走，明疏也跟了上來：“我跟你一起去吧，剛才答應過你一起找，就絕不會食言。”
沈風絮沒有製止，隻是問他：“你不是寧王世子嗎？怎麽會被人追殺？”
明疏歎了口氣：“查了個案子而已，哪知道會遇到這些個妖魔鬼怪啊，要是早知道有這麽麻煩，我也不會來了。”
還是一如前世那般閑雲野鶴的性子。
“什麽案子還要你親自去查？順天府和青臨衛是白吃飯的嗎？”沈風絮略有驚訝。
“想從我嘴裏套話麽？”明疏偏頭看著她，笑眯眯地道，“小姑娘道行還是太淺了。”
沈風絮別過頭去：“不說就算了。”
便快步地向蒹葭樓裏走去。
明疏忙追了上去，道：“左右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江州刺史死了。”
話剛說出來，明疏就想抬手給自己一個耳光。
卻正迎上小姑娘灼灼的目光：“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