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舊怨
翌日，風和日麗，雲散天闊。
雲鬆院內，一屋子的鶯鶯燕燕正閑談說笑。
有嫋嫋檀香在院中飄散，香氣清淺。
上一次的事情雖讓沈玉香在老夫人心中的印象大打折扣，但到底已經平息，她畢竟是府上的四姑娘，事情被壓下去後，已無人再提。
而令沈風絮略有意外的是，今日沈玉凝也在雲鬆院內。
聽旁人提起，沈玉凝已接連數日不曾去往書院，總是推脫身體不適，也有多日沒有前來雲鬆院請安了。
“三姐今日怎地還不去書院？”沈玉香望向沈玉凝，眉梢微揚，“三姐已在府上多日了吧，身子還沒好嗎？”
沈玉凝聞言，唇角一抽，略有不耐的擺手：“身子不大舒服罷了，我之後自然會去的。”
老夫人的視線也掃了過來，微微蹙眉：“你也要多向你大姐學習，不要整日想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你好歹是東寧伯府的姑娘，日日逃學成何體統。”
“孫女不是逃學。”沈玉凝麵色有些蒼白，“孫女也想去書院，隻是……隻是……”
“玉凝還小，難免貪玩些，不比玉樓已十五歲了。”大夫人端著茶盞，隻瞥了一眼沈玉凝，語氣雖溫和，唇角卻泛起一抹冷笑。
上一次沈風絮巧舌如簧，設計陷害沈玉香，大夫人自然記在心中。但在她想來，沈風絮不過十一歲而已，即便再是聰慧機敏，也絕沒有這樣的謀劃，加之二夫人接連火上澆油，大夫人已經認定，必是二夫人在暗中指使沈風絮。
若是大夫人失勢，內院事物自會交由二夫人打理。
妯娌難纏！
如今有機會擠兌二房姑娘，大夫人自然不會錯過。
大夫人若不提沈玉樓倒也罷了，她一提起，反倒教老夫人愈發不滿了。
“玉樓同她這般大的時候，也比她勤奮好學的多。”
如今沈玉樓年僅十五，尚未如前世那般名動京城，但已有傾世風姿，不僅天生聰穎，又十分勤勉刻苦，更是詩書一絕，故而深得老夫人歡心。
沈玉凝低下頭：“是孫女不好。”
“玉凝也隻是這幾日身體不適罷了。”二夫人冷哼一聲，大夫人暗諷她的女兒，她自是不肯，“雖少去了幾日書院，但功課從未落下過。”
那又如何？
大夫人輕抿了一口茶水，並不接話，隻是麵上笑意更甚。
放眼整個東寧伯府，甚至是整條玉雀街道，又有誰家的女兒比她的玉樓更優秀？
老夫人抬手揉了揉眉心，又道：“今年秋闈，你們姐妹三人一同入學，切不可在胡鬧，要互相照拂著些，可明白了嗎？”
凡在秋闈前年滿十二者，皆可報考白鹿書院，沈玉香已滿十二歲，沈玉嘉與沈風絮過些時日也有十二了，她們三人自會一同入學。
“這是自然。”沈風絮點頭，轉頭欲拉過沈玉香與沈玉嘉的手，“風絮還要事事依靠四姐和五姐呢。”
沈玉嘉報以一個溫和微笑。
而沈玉香卻不肯，一把甩開了沈風絮的手：“她哪裏需要我這個四姐！”
沈玉香心愛的玉簪被沈風絮當麵摔碎，又接連被沈風絮陷害至此，豈是一兩句輕描淡寫的話就能揭過的？她恨不得沈風絮在她眼前消失，以後再也看不見才算清淨。
沈風絮的手被甩開，隻懸在半空，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僵在原地，極委屈地喚了一聲：“四姐……”
老夫人看在眼裏，便冷冷地道：“沈玉香！她是你六妹！”
以往沈玉香雖不及沈玉樓那般端莊雍容，但也可愛俏皮，可近日卻屢屢犯錯，當著她的麵也敢如此放肆，那私下裏又該如何？豈不是與沈風絮勢如水火？
大夫人喚了一聲：“玉香。”
沈玉香心中明白，可她實在不願與沈風絮虛與委蛇，奈何當著老夫人的麵，她也隻能暗暗咬著牙，轉頭看向沈風絮，勉強扯出一個極難看的笑容來：“方才是四姐不會說話，還希望六妹不要在意。”
“風絮自然不會。”
“你們都是東寧伯府的姑娘，凡事就算自己不顧臉麵，也要想著東寧伯府的名聲。”老夫人敲打著道，“姐妹理當同心同德，切不可明爭暗鬥，可明白嗎？”
“孫女明白。”
幾位姑娘一齊應聲，但心中依然各懷心思。
…………
……
出了雲鬆院，沈風絮正要離開。
“慢著！”沈玉香冷冷地聲音傳了過來。
沈風絮恍若未聞，依然邁步向前而去。
“沈風絮！站住！”沈玉香又提了一個聲調。
沈風絮這才停下腳步，轉身看去，眉梢微挑：“四姐可是有什麽事嗎？”
“你可當真是好手段！花言巧語哄騙祖母，害我被禁足至今！”沈玉香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我勸你以後安分一點，最好不要讓我尋到證據！”
“四姐為何忽然這麽說？”沈風絮似是萬分不解，忽而恍然大悟，“難道四姐是說上一次的事情嗎？母親不是已尋到陷害四姐的婢子了嗎？莫非那婢子隻是拖出來頂罪的人？”
上一次的事情，是沈玉香自作自受，大夫人無可奈何之下，隻能將錦春院中的婢子拖出來替死，但事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沈玉香一噎，旋即拂袖：“你自己心裏清楚！那日你為何執意追問母親，又為何在搜查時要讓你身邊的婢子也跟去，難道不就是為了陷害我嗎？”
沈風絮麵上笑容清淺：“四姐這麽說，我便不明白了，上一次的事情，難道不是因四姐而起嗎？最終又落在四姐身上，可見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又與我何幹？”
誠然是沈風絮布下的局，但沈玉香若不存害她之心，也不會踏入局中。
“你——”
“四姐若是沒有什麽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沈風絮截口，她也無暇與沈玉香閑話，語罷，邁步欲走。
沈玉香惱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可千萬不要以為這件事情會輕易揭過！沈風絮，總有一日我會讓你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