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一點都不好
雖然也是冬日，可Y國這日的天氣卻是很好。
沒有在虞城時的陰鬱，這裏的天空湛藍，還撒下溫暖的陽光。
突然定下的行程，厲衍之並沒有多說什麽，很快的就騰出時間陪著沈毓到了Y國。
一路上，他也沒有任何異樣，同往日一樣悉心地照顧著沈毓。
車緩緩地開著，坐在一旁的厲衍之低頭看著平板，突然的計劃打亂了他的安排，一路來他也是抓緊時間處理工作的事情。
沈毓看了會兒窗外，轉頭卻是也看向了他。
最近的厲衍之很明顯的清瘦了幾分，可仍然是風采絕塵，令人不由的心生崇拜之感。
他的臉頰消瘦了些，卻更添了幾分硬朗和冷意，看得沈毓心中也悄然一動。
這樣的厲衍之，她如何也是看不夠的。
“是不是發現你老公越來越帥了？”突然，厲衍之轉過頭看著她，眼裏帶了戲謔的笑意。
微微呆愣，沈毓望著厲衍之出了神，被他這麽一弄倒是沒有反應過來。
“……厲先生，我怎麽沒有發現，你最近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沈毓當然是不承認，她癟癟嘴，沒好氣地輕哼一聲。
厲衍之將平板放到一邊，伸手將沈毓放在膝頭的手握住，手指在她的手背輕柔的摩挲，滿是溫柔：“可不是我臉皮厚，剛才你看我的眼神分明就是不可自拔地愛著我的模樣……要不，厲太太待會兒把化妝鏡拿出來照照看看，我有沒有說謊。”
被他這麽一點破，沈毓倒是有些困窘，臉頰忍不住泛起了點點緋色，她暗暗咬了咬唇，害羞地不敢看厲衍之灼熱的目光：“你放手……你再胡說，今晚，今晚就睡沙發吧！”
隨著沈毓孕味越來越明顯，厲衍之則是一直在猶豫，醫生建議的分床睡。
他其實也是怕睡著後沒有意識壓著或者傷著沈毓，可沈毓卻是並不喜歡他這樣，所以一直厲衍之每晚都是陪著沈毓。
不過偶爾，厲衍之真是惹了沈毓，她就會拿這個來嚇唬，當然的厲衍之也是吃這一套的。
“好了，我的好姑娘，我錯了行不行。我臉皮厚，比城牆厚行了吧！消消氣，來……你打我掐我都行，不是說我臉皮厚嗎？你試試，看厚不厚。”厲衍之說著，抓著沈毓的手就往他臉上去。
沈毓哪裏下得去手，真要打他掐他？
所以趕緊的，她作勢就要掙脫，可手被厲衍之抓著，她掙紮幾下，都沒能掙開。
“打不下去？舍不得？那就不生氣了好不好？你想想，咱們到了異國，人生地不熟，你確定要我孤枕難眠？你真的忍心嗎，厲太太？”厲衍之示弱道。
在他過往強硬的行事法則裏，如今也是又加了一條，在老婆麵前，服個軟，認個錯，不丟人。
聽著厲衍之討好的話，沈毓仍是偏頭一邊：“我信了你的話才怪呢！什麽人生地不熟，你早些年就已經把生意拓展到這邊了，每年到這邊的次數，我給你十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
“哦？你這麽清楚？”厲衍之還是頭一次聽沈毓提起。
的確，厲衍之很早起就開始較為頻繁的來到Y國，可是很遺憾，就算他來再多次，當時的沈毓想要躲著他，他都是沒法子遇上她的。
也意識到自己這話對厲衍之來說意味著什麽，沈毓就禁言不語了。
兩個人兜兜轉轉這麽多年，蹉跎了那麽些時光，現在想想也頗為讓人唏噓的。
“過去都過去了，重要的是現在。”厲衍之說著，握著沈毓的手又緊了幾分：“不生氣了吧？如果你再不消氣，我是不是就要負荊請罪了？”
被厲衍之逗笑，沈毓抿著唇笑著，方才壓在心頭的情緒一瞬間散開。
要去見駱明彥，沈毓又怎麽不緊張？隻是，她這樣的情緒卻是不敢跟厲衍之說的。
“不緊張，待會兒你就好好跟他聊聊。”厲衍之握著沈毓的手來到自己的唇邊，輕輕吻了吻她的手背：“一切有我。”
得了厲衍之這句話，沈毓看著他的時候，雙眸有些泛酸。
終於來到莊園，來迎接他們的是莊苓。
看到沈毓身旁的厲衍之，她絲毫沒有任何異樣，臉色有些蒼白的她笑笑，然後邀請他們進去。
就算之前厲衍之安慰了她，進了房間沈毓也一樣的緊張，她的雙手緊緊攥著，手心都生了汗。
忽而，一邊走著，厲衍之的手卻是握住了她的手，他並沒有說話，可是從他手中傳來的力量和溫度，卻是讓沈毓逐漸安穩了心神。
來到會客廳，沈毓和厲衍之緩緩坐下。
坐在他們對麵的莊苓，端莊沉靜，等著傭人上了茶，她才緩聲道：“辛苦你們，這麽遠還勞煩你們過來。”
“夫人客氣了。”厲衍之卻是先開口說，接著他看看沈毓又道：“駱先生是我和阿毓共同的朋友，得知他出事，過來看看也是應該的。”
厲衍之率先表明了態度，莊苓望著沈毓的眼神，也不再那麽暗含深意。
接著小坐了片刻，沈毓的心思其實早就不在這裏。
終於，她再也按耐不住，開口道：“現在，明彥怎麽樣了？我能去看看他嗎？”
“……剛剛在午睡，現在可能醒了吧！要不，我先讓傭人去看看，然後……其實，我並沒有告訴他，你今天會過來。所以，一會兒也不知道他會有什麽反應。如果，我是說如果……一會兒的情況不太好的話，還請你不要介意。”莊苓臉上頗有幾分難色。
如今的駱明彥半身癱瘓，以往很是有活力的他，沉靜了許多，可脾氣卻是大了許多。
現在，一不小心就會惹怒他，雖然覺得無奈，但也是實在沒辦法。
沈毓聽罷，沉默了片刻：“沒事，那勞煩您派人去看看。”
午後的陽光更好了許多，午睡後的駱明彥聽了傭人的建議，去花園曬曬太陽。
現在的他半身不能動，所以基本上許多事情都不能自理，但是他如何能忍受什麽事情都不能做呢？
沈毓站在會客廳的窗邊，就看著駱明彥獨自一人坐著輪椅，緩緩的來到了院子裏。
因為駱明彥現在的身體，莊園裏也改造了許多地方，所以他能坐著電動輪椅，一個人到許多他能去的地方。
此時的駱明彥背對著她，沈毓就隻能看到這麽一個孤寂的背影。
曾經活力陽光的駱明彥好似再不複存在，就算隻是一個背影，沈毓都能明白他現在的絕望。
在窗邊佇立了許久，沈毓終於是鼓起了勇氣，往院子走去。
而莊苓和厲衍之也是默然地看著她離開。
腳步輕巧，沈毓緩步來到駱明彥的身邊，而駱明彥卻是頭也沒轉，可半晌後他平靜地說道：“來了？”
這一句來了，聽得沈毓渾身一顫。
聽他的語氣，就好似沈毓隻是出去買了菜一般，他則是想等待妻子歸家的丈夫。
嗯了一聲，沈毓咬著唇，克製著情緒。
“瞞了這麽久，還是沒想到你還是知道了。”駱明彥有些無奈地說著，嘴角掛著苦澀的笑：“不過可能你早晚都會知道，我也沒想過能瞞你一輩子。別哭哦，我知道你，看著那麽堅強，可卻是個愛哭鬼。你別看我現在這樣，其實醫生已經說了，隻要我堅持複健，說不定還能站起來的。”
“嗯，我知道。”沈毓悶聲回答，雙眼酸澀的她，竭力不讓自己落淚。
駱明彥深吸了口氣，放鬆地轉頭，雙眼平靜的看著沈毓，從上到下打量了，才說：“看你這樣，我就放心了。厲衍之不錯，把你照顧得很好，以後如果他敢對你不好，哪怕是一點點，我不管再哪裏都會過去好好教訓他。”
“我知道，你對我好。”沈毓說著，眼睛裏已經忍不住泛起了水花。
她不能忍受駱明彥成這樣，她不能接受。
“怎麽了？見我不開心嗎？”駱明彥笑笑，伸手想要去拉她的手：“放心，我很好。”
這句話，聽得沈毓腦子一炸，她往後退一步，再也忍耐不住，淚落了下來。
臉色難看的她，情緒激動起來：“不，你不好，一點都不好。我認識的駱明彥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為什麽會成了這個樣子？為什麽是你啊？你不該是這樣的，我認識的駱明彥，不該是這樣的。”
“阿毓，咱們兩個是不是角色反了？應該是你來安慰我不是嗎？”駱明彥仍然笑得平和，電動輪椅一轉，靠近了她。
接著，駱明彥伸手握住了沈毓的手：“你看，現在還不算太糟，至少我還能主動靠近你對不對？阿毓，這段時間我過得很平靜，雖然也有艱難的時候，可到底是過來了。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也許是之前的日子太平順，所以才有了個這一遭。但好在，我留了一條命，還有翻盤的機會。”
蹲了下來，沈毓的頭慢慢的靠在了駱明彥的腿上，淚水不停的落下：“你這麽好，不該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