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肚子裏的孽種
厲衍之無論如何都沒有音信,也不知道他那邊情況到底如何。
而沈宛,也仍舊態度冷淡。
每一次,鬱茉去探望時,她都冷著臉,就連看鬱茉一眼,也都是不肯。
“奶奶,我買了你最愛吃的桂花酒釀圓子,要不要吃一些?”坐在病床邊,鬱茉竭力帶著燦爛的笑。
而始終,沈宛都將頭偏向一旁,她看著窗外,對鬱茉視若無睹。
一直在旁邊看著這對祖孫倆,章伯終於也是忍不住。
這幾日來,沈宛的病情是一點點好起來,可是對鬱茉的態度卻是一天天的冷淡。
看著她們倆好好的竟是鬧得這般模樣,章伯是急得不行。
“老夫人,你看看茉姐兒拿來的桂花酒釀圓子熱氣騰騰的,滋味兒想來不錯,你要不就嚐一嚐?”章伯也是陪著笑,試探地說著。
端著小碗的手緊了緊,鬱茉也跟著緊張地看著沈宛。
可沈宛是沉默了半晌,而後說出的話,卻是冰冷刺骨:“章伯,有些話我也一早想告訴你。如今這個情況就是,鬱家徹底沒了,你回鄉吧!”
這冷冰冰的話聽得章伯一怔,隨即他激動的臉色通紅:“老夫人,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什麽鬱家沒了?您和茉姐兒不是都還在嗎?再說,鬱家的宅子也都……”
不得章伯把話說完,沈宛就再次冰冷著語氣道:“那不是鬱家的宅子了,那是厲衍之買下來的,和我們已經再無關係。”
看著沈宛冷漠的神情,鬱茉的心都感覺好似快揉碎了。
現在的她,就好像大海上試了漿的小船,任憑海浪擊打,她都不得掌控,隻能隨波逐流,毫無抵抗的力氣。
沈宛的話,令章伯瞬時默然,隨後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是不肯從沈宛身旁離開,他守了幾十年,如何能放手?
“老夫人,您就別說氣話了,你愛吃橘子,我這就出去給你買一些吧!”心頭慌張著,章伯找了個理由就要出去。
可是沈宛卻是不給他這個機會,瞬時她又道:“我已經好了,可以出院。而章伯你,守了鬱家這幾十年,也夠了……回鄉養老吧,不必再把剩餘的一些日子浪費在我和這個不孝女身上了。”
說得甚是堅定,沈宛卻是連一點餘地都不留。
章伯聽罷,渾身都開始戰栗起來,就見他悲愴地望著沈宛:“老夫人,您讓我回鄉?我的家鄉在哪裏?老夫人,這都幾十年了,我的家鄉早已經不是原來的模樣,這些年來我和家中的一些親眷也都漸漸斷了聯係,我這一輩子無兒無女,無牽無掛……您讓我回鄉,我哪裏還有家鄉可回?”
說得甚是淒涼,章伯亦是不禁眼睛一熱,落下了熱淚。
這一次,沈宛卻也是真鐵了心,看著章伯老淚縱橫,也絲毫不為所動。
鬱茉瞧著這場麵,又如何不明白,這是沈宛有氣,在拿著章伯撒氣。
“奶奶,讓章伯走了,他別說沒有去處,接下來你身旁也沒有個信任的人。”長長地籲了口氣,鬱茉帶了些悲傷地說道。
哪知,鬱茉這話一出,沈宛卻是冷笑了起來。
“我身旁哪裏還想要一個信任的人?再過幾天,你沒把我給氣死,我就已經燒高香了,還需要什麽人?”沈宛眸光冰冷,這倒是看著鬱茉了,但是那眼神就猶如寒冰做的針,直刺進鬱茉的心髒。
鬱茉頓時也啞然,她端著桂花酒釀圓子,卻也不知該做什麽。
且,亦是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緣故,她的情緒更容易受影響,起伏也越來越大。
這會兒,她低著頭,竟是有一滴滴的淚跌進了小碗裏。
病房裏,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默然的,章伯終是無聲歎息著出了病房。
而鬱茉,就如同雕塑一般,就靜靜地坐在病床邊,一聲不吭。
最後,直至鬱茉手裏的甜湯冰冷下來,沈宛也沒有再同她說過一句。
“奶奶,這保溫壺裏有燉了很久的鴿子湯,你待會兒記得喝。我明天……再來看你。”幽幽的,鬱茉說著,作勢也就要站起來。
她話音方落,沈宛卻也是開了口。
“你以後就不用來了,我看著鬧心,你也不痛快,何必還要見麵?再則,我已經決定要出院,以後……我是死是活,不需要你管。”並不像是賭氣的話,沈宛這話一出口,鬱茉就知道,她是真打定主意這麽做。
鬱茉泛紅的眼眶又蓄起了淡淡的水霧,她神情哀傷地看著沈宛:“奶奶,你這到底是要做什麽?咱們好不容易挺過來了,你又是幹什麽?”
終於到了崩潰的邊緣,鬱茉激動地低吼道。
沈宛自然也是毫不客氣,她冷漠的,如同看著仇人一般望向鬱茉,這眼神看得鬱茉心碎。
“我想幹什麽?鬱茉,我倒是想問問你想幹什麽?你肚子裏的孽種,是打算留著了?”
孽種這二字聽得鬱茉渾身震顫,她驚愕不已地瞪大了雙眼,看著沈宛的模樣,早已是心痛到無以複加。
孽種?
她肚子裏的孩子,居然被她的奶奶稱之為孽種……鬱茉激動得,竟是已經欲哭無淚。
心髒劇烈的跳動,鬱茉的呼吸也跟著急促,隔了好半晌,她才舒緩了情緒:“……奶奶,這個孩子是我的寶貝,我一定要生下來。”
幾乎是咬著牙,鬱茉說出了這句話。
此刻,她因剛才太過用力地咬著唇,嘴裏已經有了甜腥的味道。
“那你我之間,也再無什麽好談的。既然你想要留著這個禍害,那從此以後,我們祖孫的情分就此作罷吧!”沈宛望著鬱茉,亦是鎮定淡漠地接著又說:“你該知道,我向來說一不二,既然把話都說到這裏,那我就會這般做。鬱茉,你留與不留這個孩子,於我而言再無幹係,從此以後,你也不必再來。”
說完,沈宛就已經轉過頭,自此再也不去看她。
鬱茉情緒越發的激動起來,連日來,她都不曾疼痛過的小腹,又開始隱隱作痛。
一邊,鬱茉咬著牙捂著小腹,一邊她站了起來。
“奶奶,你真要這麽絕情嗎?”悲戚著,鬱茉問了一聲。
可是,沈宛卻也就真的不回頭。
瞬時,鬱茉砰的就跪在了地上:“為什麽?為什麽就容不下這麽一個孩子?才兩個月,這個孩子就隻有豆子那麽大,可是……再過一些時間,就能夠聽到孩子的心跳聲。不管怎麽樣,這總是一條生命啊!”
滿臉是淚,鬱茉把控不住,痛苦了起來。
病房裏,她淒厲的哭聲傳遍了每個角落,一直偏著頭的沈宛,藏在被子下的手亦是牢牢抓緊,且這會兒已經攥得發白。
也不知道自己是哭了多久,鬱茉好似要將這幾日來受到的委屈和折磨都盡數化作眼淚,哭出來。
終於,她的眼睛幹澀,有些刺疼,再也是哭不出來。
一時間,病房裏又是靜默了下來。
且又是過了許久,一直沉默著的沈宛才終於是歎息了一聲。
“孩子,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是為你好。你走吧!以後就真不要再來,我……也不會再見你。”滿是蒼涼,沈宛幽幽地說道。
她一邊說著,不由的又想起那日跟厲勉對話的內容。
“鬱老夫人,給你打來這個電話,我也覺得很是冒昧,可是有些話我卻不得不說。”那頭,厲勉的語氣冷硬。
素來帶著溫和,沈宛即便再是不安,也是微笑著回答:“但說無妨。”
“關於犬子和鬱茉的婚事,一直以來我都是不同意,即便是後來因為犬子一再堅持,我也有所保留。當然,這也代表著我的默許。”說著,厲勉稍稍停頓了下,接著他又道:“……可是,我厲家能娶一個毫無家世背景的女子,也不會讓背負汙點的女子進厲家一步。鬱老夫人,我曾經也和鬱先生有過一麵之緣,我也實在沒想到,鬱茉會是他的女兒。接下來,我想說什麽,你該是清楚的了吧?”
沈宛聽著,也沒有多驚訝,她冷冷地笑了笑,說道:“厲先生,如今時代不同了,孩子的事你我這些做長輩的,實在管不了。不瞞你說,曾經我也阻止過,但……結果不也擺在咱們眼前了。”
“所謂成事在天謀事在人,沒有試過怎麽知道不行?我厲勉這一生,還真沒有什麽事能難得住。鬱老夫人,既然你是這個態度,我覺得沒有什麽好談的。不過,接下來,鬱先生的過往和鬱茉的未來久保不齊會如何了。”
“你想做什麽?”
“鬱老夫人你先別著急,聽我慢慢說。我不過呢,就是提出一個假設,假設鬱秋聞先生過去的種種又被世上眾人知曉,而且又牽連著鬱茉,那你說關於鬱秋聞先生的名聲和鬱茉接下來的生活,會是如何呢?對了,我想起,鬱茉今年也不過二十有一吧?嘖嘖,真是最好的年華啊!”
想著這些,沈宛就忍不住氣得發抖。
可是,身後一直沒有動靜卻也讓沈宛有些疑惑。
怎料,她一轉頭,卻是發現鬱茉已經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