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小心汙了眼睛

  等厲衍之從包廂裏出來時，已經是約莫四十分鍾後。


  門慢慢的關合，從包廂裏仍是能聽到絕望痛苦的呻吟聲。


  手裏拿著帕子，厲衍之邁步走出，一邊認真仔細地擦拭每一根手指。


  他的額上微微冒出細汗，梳理整潔的發也有一縷垂下，但這般更令他魅力十足。


  周身凜冽的寒氣稍稍消減，厲衍之長長地籲了口氣後，推開了鬱茉所在包廂的門。


  似乎還沒有從恐懼中走出來，鬱茉環抱著手臂，縮在一角。


  長長的頭發遮住了大半的臉，臉色有些蒼白的鬱茉就如受傷的小鹿一般，獨自正舔舐著傷口，在旁看著分外惹人憐惜。


  當包廂的門被推開，周彬帶著愛憐，久久凝望鬱茉的目光瞬時收回。


  轉頭，他看著冷著臉走進來的厲衍之，躬身道：“厲先生。”


  嗯了聲，厲衍之抬手一揮，示意周彬出去。


  低垂的眸子暗了暗，可周彬還是緊咬著牙，跟著走了出去。


  但在關上包廂門的時刻，他的動作卻是放緩了些，最後深深望了望鬱茉後，他才猛地合上門。


  即便清楚，那個人注定不屬於自己，但周彬心頭仍是放不下。


  平日裏見不到還好，有繁雜的事物，燈紅酒綠的環境，可以讓他暫時停止想念。即便是在夜深人靜，獨自一人時腦海裏會浮現出嬌柔的人兒，那也不過短短的時間，咬咬牙也就撐過去了。


  但真的再次見到心心念念的鬱茉，周彬如死水一般的心湖還是泛起洶湧的波濤。


  有的人，她刻入了骨，入了血液，就算隨著時間過去，你認為她會慢慢淡忘，可但凡有一點兒細微會讓你想起她，那便會一發不可收拾地害起相思。


  走出包廂的周彬，在長長的走廊裏慢慢地離去，不由的，他嘴角帶了苦笑。


  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他對鬱茉用了這麽深的情，可這份情卻是永遠不能得到回複的。


  唉，今晚，好不容易慢慢平靜的心，又躁動起來。


  這一次，他又要花多少時間去淡忘呢？


  包廂裏，就隻剩下鬱茉和厲衍之。


  厲衍之一直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一時包廂裏陷入了沉默。


  方才鬱茉捧在手裏那杯枸杞紅棗茶已經冷卻，可她就愣愣地盯著那杯茶發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看著她這般，厲衍之就算是心頭窩了再大的火氣，也是發不出來，默然地歎息，他走了過去：“太晚了，回家吧！”


  他嗓音冰冷，語調卻是不由的輕柔。


  靜寂的包廂裏，這一聲雖然不大，可如何鬱茉也是聽得見的。


  但是，話音落下後，鬱茉卻是沒有反應，她仍是呆愣著望著那杯茶。


  等了半晌，厲衍之擰起了眉頭。


  她，這真是嚇壞了？


  一時，厲衍之心頭有些發慌，糾結了片刻，他剛抬起手想要去摸摸鬱茉的頭時，就見一直微低著頭的鬱茉，眼眶一紅，淚滾滾地落下。


  緊緊咬著唇角，鬱茉哭得傷心，但執拗著，不願發出聲音。


  見她如此，厲衍之又如何能再硬下心腸？

  無奈，隻得在她身旁坐下，手攬住她的肩：“自個兒做錯了事，你倒還好意思哭。這大晚上的，你是弄得所有人都提心吊膽。”


  語氣裏帶著無可奈何的憐惜，厲衍之的手慢慢用力，讓鬱茉的頭能靠在他的肩上。


  聽得厲衍之這一說，鬱茉卻是再也忍不住，頓時她哭得更是厲害，亦是無所顧忌地大聲哭起來：“都是因為你，因為你才這樣的。你不理我，你還不回來……你是打算不要我了嗎？如果是這樣，那你就告訴我，別讓我胡思亂想地瞎猜，你要麽……就給我來一刀痛苦的。”


  鬱茉說得委屈，可語氣卻仍是驕傲的。


  她又何嚐不知，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但真到了這個局麵，她卻是怎麽也忍不下去。


  之前，她以為她可以，可是真當厲衍之對她視若無睹，後來就連‘樾上府’也不回時，她的心就徹底亂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但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也再沒有人時不時在她耳邊冷聲說話，她就瞬時沒了主意。


  長歎了聲，厲衍之輕輕拍著她的背，沉聲說道：“你都說自己在胡思亂想了，那些又怎麽可能是真的？囡囡，我一直都在說，隻要你乖乖待在我身邊，我會永遠護著你。之前是我的錯，我不該不回去，讓你害怕。”


  厲衍之自個兒都覺得，自從和鬱茉在一起後，認錯服軟好似就沒停過，但如若能解決問題，稍稍低個頭也沒什麽，畢竟嬌弱的小丫頭的確也需要愛護，並且他的這個小丫頭還是個驕傲孤冷的人兒。


  可厲衍之的這番話非但沒有安慰到鬱茉，反而讓她哭得更厲害：“你也知道我會怕嗎？這些天，我有多慌亂你知道嗎？你憑什麽不理我？我招你惹你了？你那個嫂子跟你鬧脾氣，你憑什麽把氣兒撒在我身上？”


  說得很是無辜委屈，鬱茉的此刻眼睛都已經通紅，更是腫了起來。


  “我隻是有些心亂而已，但是後來……是你不理我啊！”厲衍之啞然，最後苦笑著說道。


  要說蘇錦詞找來後的前兩天，他是有些心煩，可要說對鬱茉撒氣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稍稍冷落鬱茉，那不過是因為男人的一點兒自尊心。那時，讓鬱茉看到了那一幕，聽得了那番話，厲衍之心頭是焦躁的，於他而言，他希望在鬱茉心頭，他至少是高大的。但當蘇錦詞質問時，他卻沉默下來，就為了這個一瞬的沉默，竟是讓他顯得無能。


  他不知鬱茉怎麽想，可後來每每想到那個畫麵，厲衍之就不知該如何麵對鬱茉。


  但是，當情緒調整後，他試圖想要緩和兩人的關係，但那時就早已是鬱茉跟他鬧起了脾氣。


  “你厲衍之在虞城是不可一世，誰人都要給你幾分麵子，但我不吃這套，憑什麽你跟我耍脾氣，我就得耐著性子，帶著笑臉對著你？就準你對我愛理不理，不許我以牙還牙？”鬱茉說得振振有詞，仰起頭，眼裏還帶著淚，但瞧著亦是高傲。


  “你當然可以，還有什麽是你鬱茉不能做的。”厲衍之輕笑著，伸手擦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囡囡，都過去了，咱們不鬧了成不成？這些日子，我也累了，真的很累。”


  說著，厲衍之緊緊地把她摟入懷裏。


  “你可知，當我衝進包廂時，看到你恐懼的模樣，心都跟著痛了起來。平日裏，即便你如何鬧脾氣，跟我使性子，我都從未舍得那般對你。可今晚，卻讓個不知輕重的毛小子傷了你……囡囡，我那時是連著我自己也痛恨起來了。”厲衍之嗓音低沉，帶著濃重的倦意：“當年我跟蘇錦詞……確實是被拆散，那時我恨過自己，居然讓自己的女人受到傷害，而且嫁給我大哥，也算是委屈她的。所以，這些年來，對她我是愧疚的……而你跟她是不同的，這一點你一定要相信。唉，過去這麽多年，我卻沒想到，走到今天我還是沒能好好的保護我的女人。囡囡，你答應我，即便以後鬧脾氣，耍性子也要懂得輕重。我不敢想，那時我沒有及時趕到，你會怎麽樣。好好的待在我身邊好不好？聽話……”


  語氣裏滿是無奈的歉疚，厲衍之到現在心裏都是後怕的。


  且不論他沒能趕到，鬱茉會遭遇什麽，其實他更怕的是如鬱茉這般驕傲的性子，若真碰上些什麽，那時不知她會做出什麽舉動。


  厲衍之這話，讓鬱茉心頭五味雜陳，她張了張嘴，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素來強硬的厲衍之會跟她說這番話，的確是讓鬱茉感動的，對他也有歉疚。可是，她卻是不能答應。


  如果，鬱家沒有遭逢巨變，遇上厲衍之這般的男人，鬱茉想她一定會努力地做一個可以和他攜手一生的女人，但是這世上是沒有如果的。


  沉默了好半晌，鬱茉窩在厲衍之懷裏心漸漸安定，隨即滿身的疲憊感襲來，讓她頭腦有些昏沉。


  “阿衍，我累了，我們回家吧！”聲音輕輕的，鬱茉無力地說。


  點頭，厲衍之扶起了她：“走吧，回家。今晚，你也一定嚇壞了。”


  片刻後，鬱茉被厲衍之悉心地護在懷裏，慢慢地走出包廂。


  而這時正巧，她剛好看到從隔壁包廂裏，有人被兩個魁梧男人抬出來，而周彬也著從包廂裏出來。


  她一看，就認出那是之前欺辱過她的那人。


  此刻，那人已經昏迷，如一癱爛泥被人抬出來。


  仔細一看，那人的兩隻手垂下的姿態有些不對，一瞬鬱茉恍然大悟，驚駭的她瞪大了眼。


  要說剛剛她還有些累，此刻就驟然清醒過來。


  厲衍之，生生弄斷了那人的兩隻手？

  皺眉，厲衍之厭惡地瞥了那人一眼，繼而身子往前一擋，將鬱茉的視線擋住：“別看，太髒，小心汙了眼睛。”


  說著，他又轉身看了看周彬：“我的助理稍後會過來，後續由他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