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咱們打一個賭吧
下了車，跟厲衍之道別後，鬱茉卻並不是去逛商場。
而是，看著載著厲衍之的小車消失在雨幕後，她轉身往一家咖啡廳走去。
上午十點多左右，咖啡廳才開張，店裏乍一看是沒人的。
可鬱茉走進咖啡廳後，卻還是看到了在最角落的一桌，有人早已等在那裏。
抿了抿唇，鬱茉提步走了過去。
落座後，有服務生殷切地走過來：“小姐，您要喝點什麽？”
“拿鐵，謝謝。”鬱茉柔聲說道。
在服務生轉身離開後，鬱茉才轉頭正視眼前的中年男子。
“鬱小姐，近來可好？”莫南恭謹地點點頭，沉聲道。
鬱茉看著他，亦是眉目清冷：“勞你惦記，一切都還好。”
“……鬱小姐，這個時候找您本該不適宜，可是……”莫南說著，麵露難色。
鬱茉倒是顯得很沉靜，她紅唇親啟：“那一百萬，不夠？那你告訴我，還需要多少？”
“鬱小姐，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做這件事風險太大，我找的人……鬱小姐，這件事已經過去四年多，現在物是人非，寧家的勢力也越來越大。你有這一百萬，本可以帶著你奶奶過些平靜、安樂的日子，而不是一直糾結於過往。”莫南說著臉上已經滿是憂慮。
當初，答應鬱茉做這件事，也是他走投無路，可日子過去，隨著這件事進行，他心中的恐懼感越來越濃重，整日的這種可怖的感覺縈繞心頭，令他日夜都不得安寧。
鬱茉冷冷的盯著他，寒笑道：“怎麽，後悔了？當初你可是信心滿滿的接了這個差事，如今進行到一半，你想抽身離開，會不會太遲了？”
鬱茉的模樣令莫南心尖一顫，不由的，有駭人的寒意從心頭處湧現。
不知怎麽的，短短不過幾月的時間，他隻覺得現在坐在他眼前的鬱茉變了。此刻的鬱茉眉眼愈加冷肅，眼神如淩冽的寒風一般掠過，竟是讓他不敢去直視。
已經四十出頭的莫南在心頭也對這種感覺心生荒謬，他這個年紀怎會怕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可事實就是如此，現下他是怕了。
“莫叔叔，你曾是我父親的得力幫手。如今，卻不過隻是寧啟正絲毫不放在眼裏的一個小嘍囉而已。這四年多來，你就沒有一刻，覺得自己在他手下，如一條喪家之犬般的可憐嗎？我不奢望你會對我父親曾經對你的恩情有所回報，不過……為了你自己，為了你正躺在病床上的妻子，你就真的願意下半輩子都活在寧啟正的欺壓下。哦，對了……也許不是下半輩子，可能明天，亦或者後天他就會把將你掃地出門。”咖啡已經端來，鬱茉帶著溫柔地笑跟服務生道謝後，端起咖啡輕輕地抿了口，又冷凝著他道：“你同我合作，是猶如在刀尖上舔血。可是，你如若繼續安於現狀，仍是留下寧啟正的手下，我敢保證，不出多久，你就會一無所有地被他清洗。”
聽著鬱茉的話，莫南倒不會覺得是危言聳聽。
這四年來，雖說明麵上寧啟正沒有對他做什麽，也看似不設防。但暗地裏，他手中的權利已經漸漸地被架空，除去不得勢，他能獲得的利益也越來與少。不然……幾月前他也不會為了區區一百萬就答應了鬱茉的要求。要知道，曾經在鬱秋聞手下時，寧啟正都得對他禮讓三分，哪像現在。
“莫叔叔，你且信我，寧家是絕對不會有好下場。而到最後，我也會讓你得到豐厚的回報。呐，不要覺得我隻有二十歲，隻是信口開河。”鬱茉說著，故意停頓了片刻，再道：“寧氏，最近是不是竭力想跟厲氏合作？”
“寧氏想跟厲氏合作早在許多年前就已經有這個打算，這是隻要稍稍打聽，就能知道的事情。”莫南質疑地說。
莫南自然是不信鬱茉能有那麽大的能耐。
現在寧氏不比以往，且現在可是在虞城，他是絕不會相信，鬱茉能有能力撼動寧氏的根基。隻是……打擊，讓寧氏受損，他倒是真覺得這丫頭有這能耐。畢竟，她是鬱秋聞的女兒。
對莫南的懷疑，鬱茉一點兒也不介意，她隻是冷冷的一笑：“鬱家在宛城的老宅，近日我會拿到手。”
鬱茉的話令莫南分外詫異，他疑惑地望著鬱茉，頗為質疑地說：“鬱家老宅現在早已是寧家的，且他們在虞城也都傳著，那是他們寧家世代的宅子。這般，他們初初來虞城時許多人才會高看他們幾眼，認為他們有多了得。不過四年時間，寧氏就已經在虞城紮根，寧家可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弱。再有，對他們如此重要的宅子，寧家怎麽會讓出，而且還是讓給你？”
“我從來都是高看寧家的，怎麽會瞧不上？莫叔叔，宛城有那麽多的老宅，他們寧家就非得要我鬱家那一座？且，這些話初來時騙騙那些不明就裏還行，可你以為又有多少人會信？旁人不去追究，不過是沒必要且寧家給他們的利益足夠讓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鬱茉冷哼。
鬱茉這一番話讓莫南有了欽佩之意，才二十歲，有如此見識，了不得。
不過，即便寧家肯讓出鬱家的老宅，可鬱茉又有什麽能耐拿到？
就算寧家肯賣，可買下那宅子所花的錢，也怕是鬱茉這輩子不可能賺到的。
說到這裏，莫南恍然想起鬱茉先前給他的一百萬：“對了，鬱小姐，您之前給我的一百萬，是怎麽得來的？我可是知道，鬱家沒落後，近乎所有的錢都拿來還欠債，怕是沒有什麽錢留給您。”
莫南的問話，鬱茉卻是不答：“當年，寧家買下鬱家老宅花了多少錢？”
問這話時，鬱茉放在膝頭的手緊了緊。
這個事情，在她心頭一直猶如一根刺紮在她的心頭，令她難安。
想了想，莫南無奈地回答：“三百萬。”
“三百萬？我寧家傳承多年的宅子，就區區三百萬被他寧家買了？”鬱茉聽罷，嘴角噙著陰冷的笑意道。
搖搖頭，莫南也無可奈何地說：“當時，逼債的人上門，鬱先生也實在沒了法子，這才……有時想想，也實在可惜。雖然平日裏鬱先生遠在晉城，可您和老太太卻是在宛城的老宅一直住著。那裏，一定有您許多的回憶。”
聽著，鬱茉的思緒也有些飄忽。
的確，她最先想要做的也就是拿回宛城的老宅，在那裏有著她和奶奶的回憶，她從記事起就住在那宅子裏，直到十六歲啊！
她這輩子都會記得，她十六歲那年被屈辱地被人從宅子裏趕出。
那天，亦是陰雨連綿的秋日……
“莫叔叔，咱們打一個賭吧！”鬱茉沉沉地吸了口氣，繼而說道。
莫南疑惑地看著她：“什麽？”
“如果，我能順利拿回鬱家老宅，你就繼續為我和我死去的父親做那件事。”鬱茉眼神堅定，卻是透著無比的自信。
不得不說，莫南的確被她今日的言辭打動，可這事，他卻仍是猶豫。
見莫南不說話，鬱茉也不多言：“你不用馬上回答我。要不，就等我拿回鬱家老宅那天吧！不論如何，我無比期待著那天呢！”
說著，鬱茉已經緩緩地站了起來。
她靜靜地看著莫南，最後道：“其實，就算莫叔叔不願意，我也可以有無數方法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可是……我想我的父親，應該是希望你看著我做這件事吧！畢竟，如何我真用其他法子，那就真顯得太卑鄙了。”
“鬱小姐，您既然已經明白，鬱先生在天有靈是絕對不希望您為了他做出這樣的事，那為何還要如此？”莫南擰著眉，惋惜地說。
鬱茉怕是從十六歲就扛起了這個擔子，莫南不由地還是憐惜眼前這個瘦弱的小姑娘。
曾經的她，天真爛漫，活潑伶俐，是他見過最完美的女孩兒。可如今……被仇恨蒙蔽的心，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潔淨。
這時，鬱茉側目看著窗外連綿的細雨，有些恍惚地說：“有時候深陷其中才方得解脫。”
留下這句莫南實在不明白的話，鬱茉轉身便走。
之後，莫南一直坐在原位許久，他看著鬱茉撐起一把黑色大傘走進雨幕裏。時間還早，又下著雨，外邊兒的人並不多，故而鬱茉單薄的背影顯得分外落寞、顧及。
突然，莫南盯著鬱茉的背影，瞪大了雙眼。
這時，他才意識到，鬱茉撐著的那把傘，是把男士的傘。
見過無數大場麵的他又如何看不出，鬱茉手中的傘價值不菲？至少，這把傘得接近五位數。
可是，如今的鬱茉，又怎麽可能擁有這把傘？且還是男士的？
一直以來，鬱茉的行蹤和她的經曆都是一個謎。
莫南看著鬱茉逐漸消失的背影，不由地沉吟：“難道，她真的有本事拿回鬱家的老宅？鬱秋聞啊鬱秋聞，沒想到真是虎父無犬女啊！也就隻有你鬱秋聞，才生得出這般玲瓏剔透的女兒。”
這感歎裏，毫不掩飾他的豔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