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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浪子回頭

  在北華市夜晚昏暗的路燈下,一場實力完全不對等的對決剛剛結束。


  當劉亞龍與黃林正在威風凜凜“橫掃千軍”的時候,馬曉與大剛子正透過窗戶欣賞這一切,說是欣賞,是因為原本馬曉和大剛子都以為,個人對兩個人,結果已在意料之中,可沒想到啤酒和爆米花還沒準備好,場上的勝負就就出現了逆轉,二人準備好欣賞好戲的戲謔表情,瞬間變成了目瞪口呆。


  馬曉扭頭看了一眼大剛子,咽吐沫的聲音兩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大剛子透過玻璃的反射,看到自己的額頭密密麻麻的浸了一層的冷汗,他用手抹了一把,酒已經醒了一半,他有些後悔,既然和過去已經割舍的幹幹淨淨,放著現在這麽好的生活不過,為啥還要去惹劉亞龍,勝了又如何?敗了又如何?這原本就是一個糾纏不清的事情,一旦自己陷進去,那目前的這種生活狀態可能真的就被打破了。


  馬曉有點尷尬,為了替大剛子出頭,一時衝動讓兄弟出麵,可沒想到平時生猛的兄弟們在這兩個人麵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接下來怎麽辦?馬曉腦子裏在飛速的旋轉、盤算。


  “算了!”大剛子像是在對馬曉說,也像是自言自語,說完轉身就往門外走,馬曉一見,嚇了一跳,慌忙去拉大剛子,這幾個兄弟都不是對手,咱們倆出去也是白白挨打,還是等……


  馬曉沒拉住大剛子,他怎麽想的也沒法和大剛子說,隻能硬著頭皮小跑著追出去。


  一個人趴在地上,腦袋被頭發帶著,頭發被一隻手拎著,與身體形成度直角,這樣的姿勢一定不是很好受。這點,從白雪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原本隻是想帶著兄弟在老板馬曉和剛子哥麵前表現一把,誰想到碰到兩個妖孽,兄弟們的氣勢還沒有完全釋放出來,就整整齊齊,排成兩排的趴在地上,一會趴成個人字,一會趴成個一字。


  白雪的頭發被那個年輕的給揪住,使勁的往上提拉,直到自己腦袋和身體形成了一個垂直的角度,他才感覺到對方減小了手上的力度,腰眼被這人的膝蓋用力的頂著,整個身體非常貼合的趴伏在地麵上,盡管穿著一層毛衣,可地麵那種刺骨的冷,依舊穿過厚厚的衣服,直達胸腹,所有人的心,都寒了。


  白雪不是職業混混,至多算是“街頭打鬥發燒友”吧,平時的主要任務是看店賣肉,這次出手,就是想表現表現自己,還有一點,就是喝了點酒,酒精的作用下,他錯誤的預估了自己的實力。現在,他承認,他做了傻事,所以,他在考慮,是求饒全身而退,還是硬挺保持全臉。


  大剛子體會不到白雪現在的糾結,也體會不到馬曉的尷尬,錯了,就去認錯,這就是他的想法。他跑到黃林跟前,貓下腰,一臉的歉意倒也不是裝出來的,“兄弟,兄弟,高抬貴手,高抬貴手。”


  黃林用眼睛的餘光已經瞄到大剛子,他不認識這人,也怕是對方來幫手的,所以已經繃緊了神經,繃緊了肌肉,如果對方出手,他會隨時準備反擊,而且一定是全力一擊。


  可他從大剛子的動作上看,似乎並無惡意,也就放開了白雪,站直身子。


  雙方爭鬥,對方在被擊倒,喪失反抗能力的時候,最好不要再讓他麽在同伴麵前丟人,否則,魚死網破,結果難料。


  劉亞龍也沒說話,也防著大剛子和馬曉的突然襲擊,他看著大剛子有些眼熟,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龍哥,對不起。”大剛子扶起白雪後,規規矩矩的站在劉亞龍和黃林麵前。


  “你認識我?”劉亞龍很奇怪,看麵前這個人的表情,好像對自己很熟,可自己怎麽就想不起來他到底是誰了呢??

  “龍哥,今天我也不說是什麽誤會不誤會的,這件事和他們沒關係,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如果您覺得不出氣,是賠錢也好,是打我一頓出氣也好,我都沒二話。”這些話從大剛子嘴裏說出來,絲毫沒有狠絕的意思,不是在挑釁,是很真誠的歉意。


  劉亞龍和黃林都是一頭霧水,黃林問劉亞龍,“二叔,你們認識?”


  “有點想不起來是誰了!”劉亞龍是在回答黃林,也是在對大剛子說。


  “龍哥,咱們進屋說吧,我一說你就能知道了。”大冬天的,一群人都沒有穿外套,剛才動手還沒覺得,現在閑下來沒說兩句,都感覺冷颼颼的,瞬間就透了了皮肉,徹骨的涼。


  劉亞龍和黃林原本就不想惹事,轉身就往屋裏走,在門口堵著的經理和服務員趕緊讓道,這些人要不是怕有人逃單,估計連熱鬧都懶得看。喝多了酒,打打架很正常,隻要不在店裏鬧,愛怎麽打怎麽打,人腦袋打出狗腦袋,他們也就看個新鮮。


  大剛子交代了馬曉幾句,馬曉進屋後,帶著一夥兄弟穿衣服就走了,劉亞龍和黃林看大剛子把座位挪到了自己桌邊,也沒有阻攔其他人。


  “來,龍哥,好久不見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大剛子酒喝得不少,但一看劉亞龍和黃林沒喝酒,也就以茶代酒。


  “龍哥,也難怪你不記得。當初在幹鮮批發市場,想想有二十年了吧,大家都叫我大剛子……”,說完,看著劉亞龍的的反應。


  “是你呀?今天這是什麽意思?”劉亞龍恍然想起,不過,他和大剛子可沒有什麽交情,而且還因為王家強有點仇,劉亞龍想起來後,眉頭一皺,眼睛裏透露出一絲敵意。


  “龍哥,我知道你不待見我,不過,今天晚上確實是個誤會,我就和他們聊到過去,他們以為和你有仇,就要替我出頭,我沒攔住。”大剛子很坦誠,也沒說謊話遮掩。


  “我們沒仇麽,恐怕不是誤會吧。”劉亞龍心裏防備著大剛子,說話一直冷冰冰的,黃林知道兩個人過去認識,看樣子也不是朋友,在一旁繼續對付那鍋小雞燉蘑菇,不理會兩個人說什麽。


  “龍哥,你要是覺得不出氣,你打我,我不跑也不還手,直到你出氣位置。今天本來就怨我。”


  劉亞龍很意外大剛子的態度,這小子以前可是最滑頭的一個,碰見事先跑了,現在居然讓所有人走了,他自己留下來頂缸,確實變化很大。


  “龍哥,你不用這麽看我,我過去是做了好多不是人的事,跟著王家強也好,自己願意也好,可我不想那麽活了,我想像個正常人一樣,有錢沒錢的還在其次,重要的是,別人拿我當個正常人看。”大剛子今天多喝了點酒,也就發了些感慨。


  他原本和劉亞龍就沒什麽深仇大恨,今天,劉亞龍也沒吃虧,再加上叢德園一直和他說,不讓他在參合到以前的事情中,說浪子回頭金不換,給自己個機會,也要給別人機會。今天一聽大剛子這麽說,對他還真有點刮目相看,態度也緩和下來很多。


  “吃飽了沒,再來點。”劉亞龍拿起一雙新筷子,遞到大剛子麵前。


  “行,再來點。”大剛子見劉亞龍眼中的敵意消失了,也很高興,接過筷子,也開始對鍋裏的小蘑菇下手了。剛才一折騰,三個人都有點冷,都悶頭默不作聲的吃,大約五分鍾的時間,桌上一句話都沒有,隻有牙齒切碎蘑菇,撕咬雞肉,還有茶水從嗓子劃過的咕嚕聲,三人就像寫字樓裏加班到深夜的白領,對著一天裏最豐盛的晚餐,大快朵頤。


  這一輪吃得差不多了,身體也都緩和起來了,大剛子看劉亞龍放下筷子,也停了嘴。


  “這些年一直在哪混呢?”既然彼此放下了戒心,劉亞龍很輕鬆的和大剛子聊起來。


  “還混啥,早就不混了,都這個歲數了。我現在自己做一些牛羊肉的生意,剛才的都是合作夥伴。”大剛子遞給劉亞龍一根煙,這些年,戒色戒賭,唯獨煙沒有戒掉。


  “嗯,那不錯呀,在哪做,在北華?”


  “不了,王老大出事那一年,我就去了蒙省,現在安家在哪裏,這次是過來談生意合作的。”劉亞龍留心觀察大剛子,發現他從氣質上,的確變化很多,現在很穩重,說話也不毛毛躁躁的。。


  “挺好的,有個出路不錯,你們當初和王老大一起的那些人,有好幾個都進去了,到現在也沒放出來,我現在也不怎麽去市場了,終歸不是什麽正道。”劉亞龍想起原來王家強手下的幾個打手,也有點感慨。


  “嗯,都沒想明白,混來混去,能得個啥,有名了又能咋樣,也不當飯吃,整天提心吊膽的。一家人舒舒服服的過日子多好。”這些年,大剛子的確活明白了,不得不承認,無論是王家強的手下,還是傅元江的手下,沒幾個人活明白,隻有這個大剛子,雖讓當初吃喝嫖賭抽的五毒俱全,自從一件事改變他的想法後,真的是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尤其今天又有劉亞龍這一節,他更加堅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大剛子,我得敬你一杯,沒想到你這些年改變這麽大,你說得對,什麽都不如一家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劉亞龍自從有了孩子之後,也常常反省以前的衝動,今天和大剛子,還真有一種相見恨晚、惺惺相惜的感覺。


  “其實,開始我也沒想明白,我還想著有機會回北華,要和原來的兄弟一起,可在蒙省,我遇見一個人,我就打消了所有報仇的念頭,我覺得以前的日子,我都是白活了,以後可得好好的活著。”大剛子說著,眼底透出一絲痛苦,仿佛看到了剛到蒙省時候的自己。


  大剛子到蒙省的時候,其實也沒那麽慘,兜裏揣著三萬塊錢,吃飯住店,都不是啥大問題,而且,還能挑著來,可再多的錢也架不住坐吃山空,不到半年的時間,兜裏的錢已經花的差不多了,大剛子平時還是個不懂節約攢錢的單身漢,也沒有什麽積蓄,馬上就要吃了上頓沒下頓了。


  當時大剛子屬於三無青年,沒技術,沒腦子,沒能力,想找一份像樣的工作,很難。而且,在蒙省舉目無親,也沒個投靠的人,為了能吃一口飯,大剛子隻好去給牧民放牛放羊,不為掙錢,隻為了吃口飽飯。在那段時間裏,他認識了“老頭”,老頭的真名叫什麽,沒人知道,就知道他來蒙省已經有幾年了,就像一顆野草一樣,整天長在草原上,除了幹活就是喝酒,沒誰看見過老頭走出過滿是牛羊的區域。


  大剛子來的時候,也很少出去,沒事晚上就和老頭喝酒,開始的時候,老頭不願意和他說話,都是大剛子自己在說,從一個花花世界到一個連說話都找不到人的地方,大剛子都快憋瘋了,好容易找到一個能一起喝點酒的,哪怕不說話,光聽著也行。


  久而久之,大剛子和老頭混熟了,老頭通過聽大剛子自己說,知道他也在外麵犯了點事,是避難躲到這裏來的,就放鬆了警惕,在一次喝醉了之後,老頭也說了自己的經曆,這些年,好多事情好多話憋在在心,老頭當然也很難受,隻是,他始終沒有說到自己的真名,大剛子也隻能一直稱呼他老頭,老頭是冰城人,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也是個叫得響的人物,剛剛改革開放,市場經濟還不成熟,像老頭這樣的惡霸欺行霸市,錢沒少賺人也沒少得罪,有了錢,就想要地位,希望所有人都怕自己。


  老頭曾經是靠著爭強鬥狠博出位的,長江後浪推前浪,這個圈子裏的“後起之秀”肯定會有樣學樣的模仿前輩,老頭要是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得比他們更狠,更瘋,老頭說,出事的那天,下大雪,三個同行的小年輕,在晚上的時候,就把他堵在市場附近的一個小路口,天冷,夜黑,雪暴,巷子深,這地方很少有人經過,但老頭通過這條小路回家,可以節省不少路程。


  “大雪紛飛。


  老頭站在大雪中,大雪中原本隻有他一人,天地間也仿佛隻剩下他一個人。


  萬裏銀裝,連飄雪都似因為寂寞而改變了顏色,從純白變成了一種空虛而蒼涼的灰白色。


  老頭子的人,也一樣。


  他的手緊緊握著刀柄,蒼白的手,漆黑的柄!

  蒼白與漆黑,豈非都是接近死亡的顏色!死亡豈非就正是空虛和寂寞的極限。


  他那雙醉的發花的眼睛,就仿佛真的看見了死亡。”


  如果古龍先生要寫老頭這一段的出場,我想他大概會這麽寫。


  但老頭看見的死亡,不是自己的死亡,而且麵前攔截他的三個人,白茫茫的雪,滑溜溜的地,以一敵三,雖然人數和體力上不占優勢,老頭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前輩,下手也更狠。


  老頭受傷了,對麵手執木棍的三個人傷得更慘,其中一個已經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了,灰白的雪,殷紅的血,混合在一起,搭配出世界上最恐怖的顏色,另外兩個人已經帶傷逃跑,隻留下酒已半醒的老頭,以及眼看就要被大雪掩埋的不知名的敵人。


  老頭探了探,那人已經沒有了呼吸。老頭的酒一下就醒了,他雖然是個法盲,但殺人償命的道理還是懂的,想要自己活命,現在隻有一條路——逃。


  逃亡,逃亡,逃還不如亡,也就是生不如死的意思,曾經風光一時的老頭,真正領會了生不如死的含義,輾轉幾年落到草原上,雖然還是跟著羊群四處走,但心裏竟然穩定的多,他不和人接觸,即便接觸,他從來不和別人說他的過去和說他的名字,他喜歡喝酒,或許是為了麻醉自己,或許除了喝酒,他真的沒事可做。


  老頭和大剛子算不上是朋友,更像兩個患了心理疾病的病友,心中隱藏的罪惡與悔恨,就像背簍裏的石頭,壓得步履維艱的人透不過氣來,說完自己的事情,仿佛倒掉了背簍裏的石頭,一身輕鬆。這種時候相互傾訴,都希望從對方身上得到慰藉。


  老頭和大剛子講完自己的曾經的風光、曾經的逃亡、曾經的絕望後,放生大哭,這些年積壓在心裏的眼淚,就在那一瞬間爆發,老頭像狼嚎一樣的哭聲,驚醒了沉睡的羊群,群羊發出“咪呀,咪呀”的聲音和老頭的哭聲混雜在一起,在草原的夜裏聽起來格外的瘮人。


  老頭的哭,淒慘無比,但對於大剛子來說,仿佛是天界梵音,頓時讓大剛子醍醐灌頂,是呀,爭來爭去又有啥用,就像老頭,輸了身死名裂,勝了亡命天涯,隻要走上這條路,哪還會有真正的贏家,不如踏踏實實的,做一個普通人,或許偶爾受人欺負,但是總會安穩幸福。


  在喝完這一頓酒,大剛子突然徹悟了,他決定做一個本本分分的人,不想著找李釗,不想著回北華,就在這裏好好的過日子,靠自己的勞動養活自己。


  在喝完這一頓酒,老頭依舊沉默,還是不願意說話,隔了一天,牧羊犬趕著羊群回來,卻沒看見老頭的影子,當第二天大剛子騎著馬找到老頭的時候,老頭已經把自己的生命獻給了長生天,在草原上,老頭顯得很渺小,一片青草,一陣微風,就已經完全淹沒老頭的一生,在大剛子眼裏,老頭卻如一座山,他是長生天拍下來拯救他心靈的使者,完成使命,他便藥回到了他來的地方。


  大剛子並沒有因為失去了一個夥伴而哭,他覺得,自己說不定哪天也會被無聲無息的埋沒在青草裏,但在此之前,他要好好的活,堂堂正正的活,為了將來的自己,為了曾經的老頭。


  之後,才有大剛子碰到了自己的老板,慢慢有了自己的生意,直到最後當年的命案和自己一點牽連也沒有,公安局也從來沒有接到過有工廠丟失現金的報案。對於這些,大剛子並沒有為自己這些年的辛苦感到不值,與老頭相比,他很幸運。


  劉亞龍聽著大剛子大著舌頭講述著他的故事,自己也所有悟,是呀,想想自己過去何嚐不是,隻想逞一時之勇,對於父母,對於親人,對於朋友,都沒有絲毫的責任感。的確,勝也好,敗也好,走上那條路,哪還會有真正的贏家。


  劉亞龍此刻看大剛子,從來沒感覺這麽順眼過,“哥們,你也的確吃了不少苦,以後好好過日子,我們能成為哥們。”


  “哈哈,龍哥,都一樣。希望我們以後都安安穩穩的。”大剛子布滿血絲的眼睛,一點都不猙獰,更像一隻等待胡蘿卜的小白兔。


  鍋底現,人方散,三個人連吃再聊,吃到小半夜,劉亞龍對於大剛子的印象徹底改觀了,最後兩個人居然像相交多年的朋友,難舍難分。黃林看到,大剛子的司機把他扶上了一個奧迪,是蒙省的牌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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