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李哥
“打劫啊?!”姚明明還想抗議。
“少廢話!”其中一個上來就要抓住姚明明。文森特想跟他搏鬥,但是對方跟南京火車站的慫貨不同,不但異常魁梧,身法又快,而且三個人配合地進退有度,一看就是常打群架的高手。再加上文森特的左手又沒康複,腿也是拐著的,他找不到好的角度、使不出足夠的力氣、去翻倒第一個打手。就在這時,另外兩個人,趁機從後麵抓住了文森特。頭一個大漢,朝著文森特的小腹就是一腳。文森特“啊”的一聲,嘴裏流出血來,癱軟在另外兩個大漢的夾擊之下。
姚明明想大喊救命,但是她看見文森特吐血的一刹那,卻喊不出聲音來,很無用的木住了。就在這時,從大漢的背後,忽然躥出一條大黑狗來。它飛快的跳起來,一口咬住了第一個大漢的後脖子。
“瘋狗!咬人啊!啊!!!”
三個大漢放開文森特,扭頭對付大狗。其中一個還掏出刀子,要去捅大狗。這時,他們又聽見一陣陣狗群的低吠黑暗中又出現了八、九隻流著口水、表情極其凶惡的流浪狗。姚明明望了一眼,裏麵有剛才她喂過的,還有幾隻是沒有見過的。它們都在黑色大狗的身後,好像是它率領的士兵,對著大漢們呲牙咧嘴的。
三個大漢果然是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們罵了一句“x的劉傻子”,就丟下姚明明和文森特落,荒而逃了。等他們跑遠了,流浪狗的後麵就出來一個瘦兮兮、魚幹身材的人。他看起來胡子頭發都打著柳,身上髒的油亮放光。流浪狗們看見他,就一個個溫順的跑到他腳邊,圍住他,嗅著,親著。顯然這群流浪狗和這個流浪漢是一夥的。
“他沒事吧?”流浪漢指著文森特,問姚明明。
姚明明看看文森特慘白的臉,搖搖頭。
流浪漢就過來,幫姚明明把文森特背起來,送到了附近的一家小衛生站。這家衛生站跟旁邊的雜活鋪子和花圈鋪子一起卡在一個小角落裏。三家鋪子跟馬路中間還有一塊大概20平米大的花磚行人休閑區,排著一兩張石頭圓桌和幾個石頭圓墩子。
流浪漢到衛生站的門口叫了叫。裏麵就掀開皮簾子、出來一個跟王麗差不多魁梧的大姨。她穿著一件不太幹淨的白大褂,戴著眼鏡,一臉凶神惡煞的表情。等流浪漢把文森特搭進去,這個大姨幫文森特檢查傷口的時候,姚明明就又去旁邊的雜貨鋪買了一堆火腿腸和麵包,送給流浪漢和他的流浪狗。
“你們運氣真好。最近這一段時間,老有人打黑棍子!”然後,流浪漢和流浪狗在衛生站門口的圓墩子邊吃著。他們的表情都非常相似。
“這都是你的狗?”
“嗯。”顯然,這個流浪漢就是三個大漢罵的“劉傻子”。
姚明明又過去看看大黑狗。這狗跟其他護食的動物不同,見著是姚明明過來,居然把頭抬起來,然後拿一隻前爪去搭姚明明的膝蓋。姚明明特別開心,就抓著它的兩隻前爪,好像跳舞一樣的和大狗玩了起來。
“杜寶真喜歡你!別人早咬了。”劉傻子吃飽了,把剩下的麵包火腿腸收到塑料袋裏,預備著帶回去。
“它怎麽叫杜寶呢?”姚明明聽見大黑狗有個人名字,很驚訝。
“原先我聽說這種狗叫杜寶,後來才知道是叫‘杜賓’。告訴我的人不大識字,看了香港台灣那邊的繁體字,認錯了,以為‘賓’就是‘寶’來。”流浪漢跟姚明明自來熟的搭著腔,又問了姚明明他們是哪裏來的,到濟南來幹什麽。姚明明因為特別喜歡杜寶,就把自己的名字和來濟南的經過告訴了流浪漢。
流浪漢也不是太感興趣,他一邊聽,還一邊撓癢癢。忽然他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他掏出隻破舊的諾基亞,看看,就離開姚明明,到一邊接電話去了。姚明明就回到衛生站裏麵,照顧文森特。
衛生站的大姨醫生,是一個退休了很久、自己跑出來掙錢的老大夫。她的聲音也跟她的身材一樣魁梧“你們怎麽回事?不會打架,還學人打架?”
姚明明看著文森特慘白的臉,趕緊問大姨醫生“大夫,他怎麽了?”
“肋骨挫傷,得好好養養了。”大姨醫生嫻熟的給文森特掛上一個吊瓶,“先消消炎、補充一下!”
“啊?”姚明明低下頭,看看文森特這個小子是左手傷了,腿也瘸著,現在肋骨也傷了。再找下去,怕是命都要沒了。姚明明覺得文森特必須得趕緊回香港。她得先付大姨醫生的診金和藥錢,所以就跟圈子裏的舍友們嚎了嚎。這一回,連小氣的小銀子都給她轉來一筆錢
“借你的!要記得還!還有王麗和章雪晗的錢也要記得還!你倆別折騰了,先回來吧。”
姚明明趕緊點頭表示同意。她正要去網上買機票,就發現自己剛才掛在衛生站門口衣服架子上的大衣不見了。她趕緊追出去,看見流浪漢劉傻子在前麵急急的跑,好像攥著什麽在懷裏。
“唉,大哥,你怎麽偷我的大衣啊?”姚明明本能的大喊了一聲。
劉傻子扭頭看了她一眼,腳底下就越發踩著風火輪。他和流浪狗,很快,就消失在了小街盡頭的黑暗裏。姚明明這才想起她的大衣內口袋裏還裝著劉棟給的那本小冊子。
“這可怎麽辦?”她狠狠的拍著自己的頭,沒勇氣告訴文森特、自己把他們來濟南要找的東西弄丟了。更叫姚明明懊悔的是,她原本有時間,在昨晚或者今天一個白天裏、把小冊子巴掌大的四張紙上寫的什麽看清楚。但是自己光顧著玩和吃,什麽都沒有幹。
所以,姚明明雖然勉強自己訂了兩張回香港的機票,但是,懊悔和眼淚迷住了她的眼睛,連手機上的字,都看不得了。醫生以為她是個癡心小女生,看見自己的情郎被打成這樣,心疼的,也沒有多管她。再加上這家專開夜班的小衛生站,並沒有其他病人來光顧,大姨醫生進裏麵打盹去了。隻有姚明明一個人趴坐在病床邊上,腮幫子上滾的都是眼淚。
忽然,她聽見有狗在門口低聲叫。她過去一看,原來是杜寶跑了回來,它還拖著姚明明的大衣,雖然大衣已經弄髒了。
姚明明驚訝的差點把手機吃下去。自己雖然相信動物跟人一樣有思想有靈魂,但是這麽有靈性的狗,還是第一次見。它儼然是一個知恩圖報、行俠仗義的狗俠客啊!姚明明趕緊把自己的大衣接過來,她一摸口袋,小冊子居然還在。她趕緊把它掏出來,塞進文森特的衣服口袋裏,拉上拉鎖。
就在她剛放完小冊子,劉傻子衝了進來。他一臉怒氣,還帶著幾個一看就是混混的男人。
“x你的,吃裏扒外!偷我的東西!”劉傻子順手就給了杜寶一巴掌,把它打到一邊。
混混中一個,看起來稍微有點文化、眼睛特別不老實的,看著杜寶粗壯的身體“你這樣的日子,還養這麽大的狗?多費錢啊?”
“早x的知道它這麽慫,早賣給狗肉火鍋了!”說著,劉傻子就掏出一根麻繩子拴住了杜寶。杜寶嗚嗚的低鳴著,似乎是在頂嘴。劉傻子越想越生氣,幹脆把拴著杜寶的麻繩交給了混混。
“x的,宰了它!”
“你說的哈。”一個混混頭目模樣的過來。剛才那個眼睛賊溜溜的就趕緊跑出去,一會進來的時候,他就給了劉傻子一個麻布口袋。劉傻子正在氣頭上,就罵罵咧咧、把麻布袋套在杜寶的身上。這頭大狗就淚眼汪汪的看著劉傻子,根本不反抗。另外幾個混混就在皮簾子後麵,議論著冬天吃狗肉進補、狗肉怎麽做的話,嚇得姚明明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各——各位大哥,你們放了它吧?”姚明明不忍心,想拉架。
但是,幾個混混還是不由分說,把被裝進麻袋的杜寶抬上門外的一輛三輪摩托車。
“你這個人?誰啊?狗主人都賣給我們了!”
“各位大哥,我-——我出錢買,行嗎?”
“走開!你連大衣都叫人偷走了,哪來的錢?”
原來就在姚明明凍得哆哆嗦嗦、在三輪摩托車翻鬥邊上,跟混混拉拉扯扯的時候,劉傻子再一次偷走了姚明明的大衣。衛生站的大姨醫生不樂意了,她可是這附近的坐地戶大姐,瞧著有人在她門口動手、欺負小姑娘,氣得跑到大門口,對著混混大喊
“癟三!李鴻廣一天不拾到你們幾個,連姓什麽都不記得了,是吧?在我門口撒野呢?”
“張大姨,沒有。我們就是弄了個狗。”混混頭目對衛生站大姨陪著笑臉。
“弄它幹什麽?吃啊?”衛生站大姨氣得拿出了電話,撥了個號碼“李大哥,嫩手底下的,在我門口,不,嫩爹門口,偷狗啊!嫩也是混這一片的,以後人家怎麽說嫩?”
張大姨還沒發完火,朝著姚明明也去了“嫩這個妮子,男朋友叫人打成這樣了,嫩不看著。打吊瓶,血都抽上去了。我要不是看著他傷成這樣,就把嫩轟出去。”
姚明明凍得直打噴嚏,但是她又怕杜寶真的被混混拉走宰了,急的又跟大姨吵吵。這時大姨隔壁、花圈紙紮店的老頭和他女兒,聽著外麵有人吵吵,也拉開店麵出來了。
“唉,你不是姚明明嗎?”
姚明明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定睛一看,這隔壁店麵的大姐居然是南京到濟南火車上的那個濃妝女人。她凍得鼻涕都出來了。
“你大衣呢?”
“叫癟三偷了。嫩認識她?”衛生站的張大姨就差上來給姚明明一個巴掌了。
“昂,南京回來的時候認識的朋友。”濃妝大姐趕緊回自己家的鋪麵裏拿來一件很舊的軍大衣,給姚明明穿上。
這個時候,混混的頭兒李鴻廣也到了。這是個三十幾歲的男人,差不多有一米九,生的那是一副虎背熊腰。雖然刮了臉,但是絡腮胡子的青印子格外明顯。雖然天氣冷,他就穿著一件皮夾克,開著懷,露著裏麵一件手工織的紅毛衣,下身是一條磨得破兮兮的牛仔褲,都看不出顏色了。他是罩著這一帶的人物,江湖上無論老幼、大家都尊稱他一句“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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