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之間
救護車開著刺耳的尖叫聲,終於在警察的幫助下,從看熱鬧的人群裏歪歪扭扭的開走了。看客們一邊咂舌、一邊抬頭去看眼前的xx銀行總部大樓,大家都看不出女孩是怎麽從樓上跳下來的。因為整座大樓的玻璃幕牆都是封著的,沒地方可以下腳,除了頂樓天台和三樓大廳突出的一小角陽台。但是,如果她真是從頂樓天台跳下來的,那麽落地至少要摔成肉餅了;如果她是從三樓大廳陽台跳下來的,就更說不通了。誰自殺會從三樓往下跳呢?因為摔成殘廢的機會遠遠要大於摔死的可能性。至於被她碰巧砸中的人,大家隻有一份唏噓,這難道不就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嗎?
兩個穿著淺藍色製服的警察開始尋找目擊證人,了解事情發生的情況。剛才還聚在一起看熱鬧的人呼啦一下就散盡,因為要提供證據的話,還得去警察局做筆錄,誰願意耽誤自己的事情跑去警察局“助人為樂”呢?好在被砸中的人送到醫院去時,留下了一部手機。剛剛撥出去的最後一通電話,顯示收電人的名字是,姚明明。警察就給她撥了過去。這個叫姚明明的女孩聽說電話事主出了事情,趕緊屁顛屁顛的趕到醫院。
這個叫姚明明的女孩,是個高個、長胳膊長腿的細挑兒,剛剛20冒頭,長著一張極其孩子氣的臉。說不上漂亮,但是眼睛忽閃忽閃的,好像一頭可愛賣萌的哺乳類動物。她才趕到醫院,就看見從急救室運出一張床,上麵已經用一張床單把人的臉都包住了。她於是哇一聲哭了出來,不顧三七二十上去抱住就嚎。負責推病床的護士嚇了一大跳。雖然她在醫院各色家屬也見過的,可是這姑娘樣子過於生猛,還是忍不住一下退到了牆角邊。護士邊上跟著的一個雜工,用夾雜著口音的普通話、想勸慰一下姚明明“節哀啊,已經是高壽了——”
“咦?”姚明明急忙拉開床單,發現下麵蓋著一個剛剛過世的老人。
“嚇死我了,以為他死了呢!唉!不好意思。”
說著,姚明明趕緊抹抹抱過死人的兩條胳膊,有些嫌惡的朝自己嚇了口氣,繼續往急症病房裏衝。她著急去看望的傷者,是通過她同宿舍的舍友認識的一個朋友,大名叫董翔,英文名叫vt(文森特),雖然比她還小兩歲,但是她卻出於意料的非常喜歡他。這種喜歡,姚明明自己也分不清楚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意思,還是她就是單純的“喜歡”這個人。至少他們兩個算是“好基友”,總是一起鬥嘴。因為這小子特別討厭自己名字裏的這個“翔”字,所以朋友裏沒有人可以叫他中文名。再說,姚明明的室友中,大家私下叫他“熊孩子”,而她喜歡叫他文森特。本來中午的時候,她是不小心撥錯電話打到了文森特的手機上的,沒想到五分鍾後,他就回撥了過來
“喂,你找我有事啊?”口氣非常差,畢竟這個小子出身富貴,身邊也都是一群公子們,學來學去,誰的口氣也不見得客氣。姚明明覺得文森特就是被周圍的朋友給帶壞的。
“呃,打錯-——了。”
“哢。”對方毫不客氣的掛了線。姚明明剛想回撥去罵他,就看見教授從走廊的一邊朝自己走過來。姚明明趕緊縮回教室。又過了兩個多鍾頭,她聽見電話響,拿起了一看,居然是文森特打過來的。她正想修理一下對方,出出被無禮拍了電話的惡氣,沒想到電話另外一邊居然傳來了陌生的男人聲音。對方自稱是警察,告訴她這電話的主人已經被送醫院急救了。姚明明一下懵了,平時這種事情,總是宿舍裏年長的舍友們處理的,但是今天事情不湊巧,一個出遠門出差了,另外一個去拜見大客戶拉保險去了。她心裏撲通撲通的,連最後半節課都翹了,趕緊跑來。
姚明明總算找對了文森特的急症病房,卻在門口看見四個異常西裝革履的人。他們的西服,即使是姚明明這樣的外行,都能看得出應該是貴價貨。雖然領帶已經被拽開了些,臉上有些油汗,但是這四個年齡不一、高矮胖瘦不一的香港男人,一看就是要麽500強大公司的高管、要麽是銀行的高級經理。雖然知道朋友出身富貴,但是姚明明想不出門口這幾個人跟文森特有什麽關係。
四個人看了一眼姚明明,又低頭去看自己的手機了。其中一個稍微年輕的,忽然看見了什麽著急的信息,快步跑到醫院走廊的窗邊打電話。路過的護士示意他這裏是醫院,不能在過道裏打電話,他趕緊半含了下腰,但是嘴卻沒停,說著一口極其難聽的英語“白先生,我是阿爾伯特-張,是的!麻煩幫忙跟他們說一聲,今天的事情我們很快就能處理-——對的,一切都繼續往前推進。”
等他趕回另外三個人身邊,其中一個個子高大,頭發有些花白的人,小聲用廣東話申斥他。姚明明聽得不真切,隻聽見一句,意思是說,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都是因為這個阿爾伯特-張不會辦事。看見姚明明似乎在偷聽他們的話,四個人才分開。
急救病房裏,一位醫生拉開圍簾,嘟嘟囔囔的帶著一個護士走出來,好像是在抱怨病人的壞脾氣。然後姚明明就看見了病床上躺著的文森特,她趕緊跑了上去。
“文森特!”
“小姐,這位小姐,這裏是醫院,要保持安靜!”嘟嘟囔囔的醫生斜了背後的文森特一眼,顯然對他的怒氣還沒有消。“你是他的家人嗎?”
“呃——不是,是朋友。”
“最好找他的家人趕快來。”
“啊?”姚明明看看一臉不耐煩表情的文森特,以為他就要死了。
“病人受了打擊,暫時情緒很不穩定。”醫生不耐煩的解釋說,“需要家人仔細照顧。”
沒等姚明明接上話,門口四個西裝革履中的阿爾伯特-張裝模作樣的用英語問醫生,另外一個一起被送來的病人怎麽樣了。
“你們是?”醫生看看眼前的四個人,知道他們肯定不是傷者家屬,於是問。
“我們是戴安娜的上司,她?”阿爾伯特-張撇著港式英語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背後的另外三個人。
“就是跳樓的那位女士嗎?嗯,她的情況很不樂觀。如果可能的話,需要馬上聯係她的直係親屬來。”醫生小聲的說著,還撇了一眼另外一個仍舊被簾子罩起來的床位,“一會,我們就會把她送去特別監護病房。”
阿爾伯特-張惶恐的又瞄了一眼四人組裏剛才那個曾經申斥過他的男人,繼續問醫生“她會沒事嗎?”
醫生搖了搖頭“她到現在也沒有恢複意識。或者-——”他又撇了一眼背後對姚明明滿臉嫌棄的文森特“這位小姐或者在一段時間內都不會恢複意識了。”
四人組裏,阿爾伯特一臉驚慌,申斥過他的花白頭發一臉不置可否,第三個人似乎有些難過,第四個人直接從衣服裏掏出手機,退到病房外、要打電話。
“喂,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沒等好奇的姚明明把注意力從這幾個奇怪的人身上收回來,就聽見病床上的文森特抱怨她“幹嘛是你來看我?保險女呢?大媽呢?”
“有我就不錯了!你還挑三揀四!”姚明明怕醫生又批評她,特別壓低了下聲音,同時她對文森特隻想到自己的兩個舍友,覺得不服氣。這“保險女”是姚明明宿舍裏跑保險的一位曆史係博士,文森特就是她保險業務的大主顧之一。這“大媽”是姚明明宿舍裏另外一位舍友,也就是當初介紹文森特給整個宿舍認識的人。
“我今天是出門沒看好日子。先是那個自以為是夏露給我來電話,叫我去銀行找她有急事。我才到,她就從不知道哪裏跳出來,直接砸在我身上!好在我結實,不然把我砸癱瘓了怎麽辦?”文森特除了左手小臂錯位,並沒有什麽更大的方麵的損傷。巧的很,夏露“從天而降”的一刹那,文森特朝一邊躲開,隻有左手被夏露墜下來的身體擦了一下。
“啊?你這個人!渣男!既然認識人家姑娘,人家掉下來的時候,你怎麽不救救她呢?”姚明明開始跟文森特鬥嘴。
“我怎麽救啊?你要我也昏迷不醒,變植物人啊?!再說,我又不喜歡她,憑什麽給她墊背啊?她的秘密-——”文森特還要繼續跟姚明明鬥嘴,忽然他停了下來,發現跟醫生聊夏露情況的四個人裏有一個人似乎不懷好意的望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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