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第57章狗血劇上演
花廳中, 霍迎峰跪在那裏，死死地咬著牙, 一聲不吭。
他臉色蒼白, 嘴角尚且流著血，太陽穴處的青筋隱隱而現。
他至今依然不能相信，也無法理解, 為什麽香嫵會做婦人打扮, 會那麽精致華麗，更不明白, 為什麽香嫵會小鳥依人般地站在自己父親身邊！
他就那麽瞪大眼睛, 盯著自己父親身邊的香嫵。
香嫵自然感覺到了, 微微低著頭, 死也不敢看霍迎峰一眼。
一旁的霍迎雲此時也是慘白著臉, 身子微微顫抖著, 站在那裏，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這個計劃本來很周密的，就是要迎峰過去當冤大頭, 去撞破了香嫵的身份, 到時候拉拉扯扯的時候, 父親來了, 必然會大怒。
任何一個男人, 看到自己的小妾和自己的兒子那麽拉扯, 必然忍不下。
更何況父親那樣的性子。
而這個時候, 父親的怒氣會更多地傾向哪個？自然是香嫵。
香嫵便是一時受寵，也不過是一個小丫鬟，而自己弟弟可是父親的血脈, 那能一樣嗎？
這就是霍迎雲打的如意算盤。
但是現在, 她發現自己這如意算盤漏算了一出，小丫鬟別看傻乎乎的竟然死活不上當，死倔死倔地不過去，以至於晚了那麽一步。
而最讓人想不到的是，還沒等自己說什麽，小丫鬟竟然竹筒倒豆子把剛才的過程全都給自己父親說了一遍。
霍迎雲站在那裏，偷偷地瞄了一眼父親，卻見父親沉著臉，幽深的眸子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寒意，望之讓人生畏。
她隱隱覺得，自己這次可能也要栽進去了。
此時的霍筠青，眸光掃過自己這一對兒女，最後落在霍迎峰身上。
“香嫵，”他突然喚道。
“是，侯爺，妾身在。”香嫵很機靈地把自稱從奴婢改成了妾身。
“站在這裏。”霍筠青命道。
“是，侯爺。”香嫵低著頭，乖巧地站在霍筠青身邊，心裏卻開始打鼓。
該說的她已經說了，她從未和霍迎峰有什麽牽扯！
如果說王二狗說侍衛說花匠，這也就罷了，她確實想勾搭人家，但是少爺，她可沒敢肖想！
這個時候冒出來拉扯著自己的袖子，這分明就是害自己的。
她反正堅決不忍這冤屈，怎麽也得折辨清楚！
可誰知道，正想著，她就聽到侯爺道：“迎雲，迎峰，你們兩個還不上前拜見。”
拜……見？
霍迎雲一愣，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父親。
香嫵也不明白，什麽意思？
霍筠青冷眉壓下：“還不見禮？”
這下子霍迎雲終於明白了，這是讓她去拜香嫵？
就算香嫵現在當了父親的妾好了，可也隻是一個妾，撐死了叫她一聲小夫人，可是現在，父親竟然讓自己上前拜見？這也太羞辱人了！
她微抬起頭，顫聲問道：“父親，何以讓我拜她，她原本不過是一個小丫鬟罷了，如今就算是在父親身邊當妾，也萬萬沒有讓女兒拜她的道理啊！”
霍筠青：“這是本侯新過門的小夫人。”
霍迎雲險些一躍而起：“那又如何？那也是妾，總沒有要我們拜她的道理！”
霍筠青漠然掃過她：“本侯從未娶妻。”
霍迎雲茫然，有些不懂，這是什麽意思，如果父親未曾娶妻，那又哪裏來的自己？
正疑惑著，仿佛過電一般，她一下子明白了。
明白過之後，身形顫抖，幾乎站都站不穩了。
因為父親從未娶妻，所以他就不可能有嫡子嫡女，自己姐弟二人，在父親這裏，並不是嫡出，隻算是妾生。
這若是在尋常人家，自然是清楚明白。
當霍迎雲意識到這點後，她臉上的驕傲和不甘瞬間化為灰燼。
嫡庶之分，在這大昭國不算太講究，但卻依然不太一樣。
定遠侯府隻由她和弟弟一對兒女，而關於他們的母親，則是從未有人提過，以至於這件事成為了侯府的一個隱秘，而自己和弟弟的身份，更是諱莫如深，尋常人不敢提及。
父親雖對兒女冷淡，但吃穿供給無疑都是最好的，府中除了父親外，並無什麽夫人太太，更沒有什麽妻妾，以至於霍迎雲和霍迎峰可以在府中縱情享受著千金小姐和侯府少爺的日子。
沒有比較，也沒有人去講究他們是嫡還是庶。
可是現在，父親這一說話，等於把窗戶紙給捅開了。
父親沒娶妻，自己隻是妾生的，所以身份上，去拜同樣為妾的香嫵，並沒有什麽不對。
而此時，旁邊伺候著的幾個丫鬟小廝也都是震驚不已。
他們看出來了，侯爺這是明擺著為那位小夫人抬身份，為了這個，把小姐少爺一直以來模糊不清的身份問題也直接給擺到了台麵上來說。
這樣一來，小姐和少爺便不算是嫡出了，是妾生子。
妾生的話……
大家都低下頭，屏住呼吸，不敢說話。
站在霍迎雲身後的月晴幾個，今日猛地看到香嫵，也是吃驚不小，昔日和她們住一個屋裏的香嫵，竟然變得如此耀眼，渾身仿佛散發著珠玉般的光輝，以至於她們幾乎不敢認了。
在之後，小姐的種種，她們看在眼裏，敢怒不敢言，隻能替香嫵擔心。
眼看著少爺在那裏喚著香嫵的名字，她們更怕是侯爺因此遷怒香嫵。
結果正提心吊膽著，突然就聽到侯爺這麽說。
月晴聽著，偷偷地看向自家小姐，卻見小姐仿佛丟了魂一般，就那麽茫然地站在那裏，頓時心裏那叫一個高興。
沒有什麽比這一刻更痛快了，比夏天吃到了那金貴的冰鎮西瓜還要爽快！
一直以來，小姐就是侯府裏的千金大小姐，除了侯爺外，她就是天，沒人敢把她怎麽樣，她也一直驕傲自得得很，結果現在，一個“侯爺從未娶妻”直接把小姐的驕傲打了一個稀巴爛！
至於香嫵自己，倒是沒想那麽多，她就是有些納悶。
原來侯爺就沒娶妻過？原來侯爺到現在一直沒娶妻？
想想侯爺雖然永遠不可能娶自己，但是他一般年紀了卻沒娶過別人，竟然心裏泛起一絲說不出的喜歡，好像自己沾了多大的便宜。
她正沉浸於那絲驚喜中，就見霍迎雲搖搖欲墜地走到了她麵前。
香嫵微怔了下，她覺得眼前的霍迎雲很不對勁，看上去好像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幹了，就連走路都很勉強的樣子。
“小夫人，迎雲這裏有禮了。”霍迎雲咬著牙，這麽道，之後低下頭去，福了一福。
香嫵看著眼前的小姐，昔日的千金大小姐。
她其實很怕小姐。
她知道小姐明麵上對丫鬟不錯，其實暗地裏喜怒無常，性子倒是有些像侯爺，她也聽人說過，若是小姐不高興了，隨便都能要她的小命。
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討好，戰戰兢兢地伺候，不敢有任何差池。
她並不是太過機靈的性子，有時候也會招小姐煩，幸好自己讀書好，手也巧能刺繡，算是有些本事，能幫著小姐捉刀，小姐這才勉強容下自己。
能靠著寫字和刺繡幫小姐捉刀，從而討小姐喜歡，不至於打罵自己，她已經很滿足了。
但是她怎麽可能想到，有一天自己小心翼翼討好的小姐，竟然在自己麵前深深地一福，對自己說“迎雲這裏有禮了”。
她知道自己身份變了，但骨子裏對這位昔日的主人還是懼怕的，怎麽能想到會有這麽一刻。
所以她定定地看著小姐，一時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過了好一會，她才道：“小姐客氣了。”
說著間，她也回了一禮。
霍筠青見此，神情絲毫未見緩和，卻是淡聲道：“香嫵，你適才說，迎雲一直拖著你，要讓你過去竹林那邊納涼？”
香嫵看看霍迎雲，看看霍筠青。
她最初的時候拚命地向霍筠青辯解這個，其實是懼怕小姐構陷，是為了自保，但是現在，小姐竟然在自己麵前行禮了，兩個人的身份仿佛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現在的自己像是在告狀。
不過她到底是點點頭：“是。”
她說的是實話，並沒有捏造。
小姐想害自己，變著法子讓自己難堪罷了。
霍筠青聽到這個，眸光便落在霍迎雲身上。
這一雙兒女，雖說是皇上的血脈，但其實來曆很不光彩，至少這件事對於皇上來說是永遠說不出口的，所以他們就永遠沒有辦法上了宗譜，隻能是流落民間。
自己當年給了他們身份，但這不意味著他願意縱容。
特別是如今霍迎雲的種種，小小年紀心術不正。
他端起茶來，淡聲道：“跪下。”
霍迎雲咬著唇，眼淚從眸間緩慢地溢出，不過她沒敢抬頭，她噗通一聲跪下來了。
“父親，女兒並不知道哥哥在那竹林後，若是知道，自然是萬萬不敢的！”她低下頭，咬著唇這麽道。
霍筠青卻是連看都沒看這個跪下的女兒一眼，窗外竹聲蕭蕭，他的神情卻愈發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