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老年人
02.
這群人像極了電影裏的黑老大認女兒的架勢。
上車後，沈珺發現副駕駛的保鏢帶了把搶，正在擦拭。
注意到沈珺的目光，司機笑得一臉猙獰，用蹩腳的中文說：“小姐不要怕，這是假槍。”
沈珺：“……”
我信了你的鬼。
有一種被劫持的即視感，她嚇得脊背都打直。
這群人是怎麽通過海關安檢的？
她感動嗎？不，不敢動。
托克打量著沈珺，見她坐得筆直，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淡定。
果然不愧是先生的女兒，膽色出人。
他內心給沈珺豎起一個大拇指，單刀直入道：
“小姐，您是我們先生失散多年的女兒，您的父親是非洲首富，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終於找到您。先生病逝，無法來中國見您，他臨終前留下遺囑，讓您關閉中國的公司，告別中國的一切，跟我們回非洲，繼承他的七千億財產。”
為了證明自己這話的真實性，他打開網頁裏關於非洲首富內厄姆.阿爾瓦的新聞。
新聞裏四處可見托克的身影，這些足以證明托克的身份。
其實沈珺並不關心這事兒的真實性，畢竟人家幫忙清了公司幾千萬的債務了。
別說叫爸爸，爺爺都行。
托克以為她不信。
取出非洲首富生前近照，指著對方的五官，非說跟沈珺如出一轍，非說沈珺和這位非洲首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跟非洲土著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沈珺：“？”
她看不像。
嚴重懷疑老黑是八千度近視。
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黑哥你是認真嗎？
老助理用蹩腳的中文一本正經又道：“你們的眼睛，鼻子，嘴巴，還有著渾然天成的皮膚，真是如出一轍。老板有個中國名字，叫李建國。他熱愛中國，也愛您。”
沈珺：“…………”
這洗腦包，她並不想吃。
她忍不住打斷說：“會不會搞錯？我是黃種人，跟非洲人沒哪裏像啊。”
老黑助理取鑒定報告的時候，一把□□掉落。
沈珺立刻改了口風，淡淡道：“仔細一看，我覺得挺像。我跟父親大人的五官，簡直如出一轍呢。”
老黑助理頗感欣慰，笑眯眯道：“我們找了數家權威鑒定報告，確定了您就是先生的親生女兒。先生臨走前，最後的遺言，是小姐關閉公司，切斷中國的一切聯係，跟我們回非洲，繼承遺產。”
沈珺看了眼鑒定報告，幾家出自不同機構的鑒定報告，都是一個結果。
至於這個事實到底怎麽來的，沈珺並不想深究。
畢竟小說世界邏輯狗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老黑助理取出一份文件讓她過目。
文件上白紙黑字寫著，隻要她能按照首富遺言，關閉中國的公司，就可以去非洲，繼承七千億遺產。
反正她那負債兩千萬的公司，也快倒閉了，她無所謂。
托克又道：“接下來，小姐請盡快養好身體，回公司解散演員，申請破產，您就能跟我們回非洲，繼承遺產了。”
沈珺：“不能直接點嗎？那破公司跟我繼承遺產，有什麽必要聯係嗎？”
托克笑得深藏不露：“先生擔心您留戀中國的事業。”
沈珺眉梢一挑，否認：“不，我更喜歡躺贏成首富，破公司我馬上就關。”
托克：“小姐不必騙我，我們知道您視公司為生命。”
沈珺：“？”
您哪隻眼睛看出來的？我給您洗一洗？
是七千億遺產不夠香嗎？
她有自虐體質嗎？
放著七千億遺產不繼承，回去搞那破公司？
托克見她沉默，歎氣說：“小姐，我懂了。”
沈珺看著他。
老頭你懂什麽呢？
托克歎氣：“小姐果然是舍不得公司呢。抱歉小姐，在您沒有關閉公司之前，我們隻能按照先生吩咐，給您每個月一千萬零花錢。等您徹底關閉公司，才能繼承遺產。”
一千萬？零花錢？
沈珺雖然失憶，但也了解過現在的工資水平，以及助理的工資開銷。
一千萬什麽概念？
很多家庭辛苦一輩子，也不一定能賺到一千萬。
……
托克畢竟是首富助理，挺忙的。
他跟沈珺聊完，就讓人送沈珺和魏潔去了公司，臨走前跟沈珺互加微信，方便溝通聯係。
沈珺抵達星藝娛樂，就收到了樸素的一千萬零花錢倒賬的信息。
與此同時，【女配發財】係統又在她腦子裏開始調試。
【宿主，請不要被眼前利益迷惑，區區七千億，不足掛齒。】
沈珺：“”
區區？七千億？
她默問非洲首富爹的真實性。
係統：【您的確是非洲首富的繼承人，這點毋庸置疑。請宿主不要被眼前利益迷惑，您是想跟我一起發財？還是躺贏成首富？最終碌碌無為平平一生？】
沈珺：我想最終碌碌無為平平一生。
係統：【宿主請燃起您的鬥誌！係統繼續調試中，即將發布任務……】
等進了電梯，魏潔見沈珺在發呆，低聲問她：“珺姐，剛才那群黑人找你什麽事兒嗎？他們似乎，來頭不小。”
沈珺當然不會傻到跟旁人說她要繼承七千億遺產了。
人心隔肚皮。
她道：“哦。我一個遠方親戚，聽說我在國內出了點事，回來看看我。”
魏潔：“啊？遠方親戚？看著，不像啊。”
沈珺麵不改色：“是我從小被拐到非洲的大舅。在非洲那邊挖礦發了財，無兒無女，找到了我。這不，一見麵就給了我一千萬零花錢。”
“啊”魏潔都震驚了，“不會有詐吧？你們看著，長得也不像啊。”
沈珺一臉堅定：“不，我們長得很像，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五官眉眼如出一轍。”
魏潔：“……”
老板您要是被一千萬綁架了就眨眨眼。
*
星藝娛樂想關門大吉並沒有那麽容易，公司簽約的網紅和藝人，加起來就得有上百個。
沈珺回到辦公室，正在考慮該怎麽和藝人商量解約。
前台阮羅敲門進來，跟她報告：“珺姐，你消失的這半個月，公司亂套了。員工辭職，保潔單方麵炒了您魷魚。今天苗池和龔佳發動公司二十個練習生，在會議室蹲你，要求集體解約。”
她的公司有幾個當紅的小演員，以及一些小有名氣的練習生。
她正在思考該怎麽和這些人解約，沒想到他們主動提出解約。
沈珺驚喜：“還有這種好事？快，帶我去見他們，馬上解約。”
“啊？”
前台小妹阮羅以為沈珺是受到刺激，說的反話。
她楞了一下，提醒說：“珺姐，向怡私下挖了苗池和龔佳，如果現在真的解約，您就虧大了。”
講到這裏，阮羅都要氣得吐血。
還是老板淡定，遇到這種棘手的事，居然連眼皮子都沒顫一下。
厲害還是老板厲害。
*
會議室裏。
沈珺還沒推門進去，在門口聽見裏麵在討論她。
一個練習生女孩說：“沈珺今天也不會來公司了吧？苗池姐，沈珺真的會給我們解約嗎？”
苗池說：“你們放心吧，向怡姐那邊給我們準備好了違約金，就沈珺現在這種情況，巴不得我們給違約金走人呢。”
有人拿沈珺被大佬商祁掃地出門的事兒調侃。
“說真的，我是商祁的顏粉，真顏粉，和他有錢沒關係。我要是他，絕不會看上沈珺這種女人。”
一個男生小聲道：“悅姐，我怎麽記得，你以前說過，很喜歡老板？”
叫“悅姐”的女孩高聲否認：“我喜歡她？我怎麽可能會喜歡她？我喜歡參加她的葬禮吧？”
辦公室內一陣哄笑，沈珺推門而入，空氣一度尷尬。
沈珺穿了一件素白的長裙，即便沒上妝，出水芙蓉的長相，也秒殺會議室裏任何一個演員/練習生的顏值。
到底是嫁過豪門的金絲雀，即便一敗塗地，金絲雀那股矯揉造作的氣質依然在。
她坐下後，抬眸看會議室內的藝人，挑眉：“聽說你們要解約？”
目光落在一個女練習生身上：“還想參加我的葬禮？”
會議室裏一片安靜。
苗池沉默了一會，打斷沈珺的目光：“沈珺，我們也不跟你繞彎子，解約吧。至於違約金，我們會按合同給你。”
苗池和龔佳是最近當紅的小花，當初沈珺發掘她們的時候，兩人還是名不見經傳的龍套，合同也寬鬆，違約金不高。
那二十個練習生也都是沈珺找大佬砸過資源，參加過選秀節目的。
現在大把公司想挖他們，自然也不愁違約金的問題。
沈珺抬起手看指甲，是她今天剛做的白色。
阮羅給老板倒了杯水，日常吹老板彩虹屁：“珺姐您今天的指甲也好好看。”
“是嗎？”沈珺半眯著眼睛笑道：“其實我不喜歡白色，覺得不吉利，這不我們公司幾個白眼狼要解約嘛，特意染了這個顏色，當給他們的前途送葬，我是不是很貼心？”
阮羅尷尬點頭：“嗯嗯。”
老板說什麽都是對的，她隻點頭就好！
苗池：“……”
練習生們：“……”
有被外內涵到。
龔佳被沈珺這綠茶婊的口吻給氣到，說：“沈珺，你沒必要唱衰我們，我們的下家不知道比你好了多少。你都泥菩薩過江了，你這破公司還能走多久？”
“我要是你，就趕緊收了我們的違約金，拿這筆錢去抵債。省得到時候，走路上都被債主潑紅油漆，那可不好看。”
現在最想公司倒閉的人是沈珺，她巴不得跟這群人解約。
她希望早日倒閉關門大吉，然後去非洲繼承首富遺產。
可當她看見，這些藝人這種態度覺得不能讓他們這麽痛快。
她道：“想解約行啊，雙倍違約金。否則就幹耗著，走解約官司，最少也得半年。半年之後，還有沒有公司要你們，那就未可知了。”
女人全程低頭看著指甲，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們。
阮羅給老板衝了杯咖啡，心裏滿滿都是感慨。
果然是被大佬養過的雀雀，明明嬌柔似水的姿態和聲音，卻有一種壓得住極品的氣勢。
苗池等人都不約而同皺起了眉頭。
下家公司雖然願意為他們支付雙倍解約金，可這筆錢也是需要從他們的酬勞裏扣除的。
雖然肉痛，但是想想能脫離這家搖搖欲墜快倒閉的破公司，他們倒也是鬆了口氣。
苗池見沈珺終於“鬆口”，厲聲道：“行，雙倍解約金。沈珺，出解約合同吧，以後我們一別兩寬。”
沈珺沒想到這些人會答應得這麽痛快。
這些人的雙倍違約金加起來，怎麽都有兩千萬。
哎。這些人狗東西到底為什麽想不開，要給她送錢？
即便她們一個個麵目可憎，沈珺也覺得這些人一個個十分可愛。
就像看街邊打架的狗。
不僅幫助她公司盡快破產，還給她送零花錢。
這些都是什麽神仙狗藝人？
沈珺讓阮羅去打印解約合同。
這些藝人拿到解約合同的那一刻，都鬆了口氣。
大家還在收合同準備離開的時候，魏潔氣喘籲籲跑進會議室。
顧不得藝人還沒走光，一臉慌張道：“珺姐不好了。”
沈珺淡淡道：“怎麽了？”
魏潔都快急哭了：“大鵝影視那邊要出一個《乘風破浪的哥哥》的綜藝，因為您被黑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大鵝說我們公司的輿論，會影響到節目，所以他們上周提出解約，不過解約合同一直沒有寄回來。”
“急什麽急，慢慢說。”
魏潔哪兒能不急：“剛才大鵝影視來電話，說不解約了，讓我們派一個27歲以上，不紅且有特色的練習生過去，參加節目。”
公司現在剩下的男藝人，隻剩25歲以下。
27歲以上的，剛才解約了。
沈珺不慌不忙，欣賞著指甲上鑲嵌的鑽石，抬起手逆光一照，熠熠生輝。
她不記得前夫長什麽樣，以及是怎麽和前夫相處的，可她對於漂亮東西和奢侈品的熱愛，倒是一點兒都沒少。
聽見魏潔的話，還沒離開會議室的解約藝人，也都停下來聽好戲。
苗池一邊整理解約文件，一邊調侃說：“嗨呀，這可怎麽辦呀，你找誰去參加節目啊？解約金還挺貴的哦？”
龔佳也故作關切道：“大家賠償給你的解約金，剛好夠你抵債吧？這又來一筆違約金，哎，沈女士，我都替你糟心。”
沈珺抬眼打量苗池和龔佳，她怎麽覺得這兩人比她更像惡毒女配呢？
她眼皮慵懶一抬道：“不用替我糟心，先操心你們自己吧。不出一個月，我讓你們消失在娛樂圈。”
公司馬上就要破產了。
等她當了首富，首先送這兩個狗東西去非洲原始部落跳肚皮舞賣藝。
龔佳苗池都要笑死了，衝她翻白眼：“沈珺你做什麽夢呢？”
本來沈珺想，賠償大鵝違約金也沒什麽，反正她也不缺這錢。
說不準兒，公司會因此加速倒閉呢？
想想就開心。
然而這個想法剛一蹦出來，腦子裏炸出係統的聲音。
【係統】：“幫助被家人拋棄的爺爺出道，任務成功獎勵1000萬，失敗不作懲罰，放棄任務立即死亡。提示：宿主不能變賣公司，否則立即死亡。”
沈珺欣賞指甲的動作一滯：“？？”
這是嫌她公司關門不夠快？
教她如何作死，讓公司盡快破產？
教她如何敗公司的同時，還給她零花錢？
這是什麽神仙係統？說好的不受誘惑搞事業呢？
八成也是跟她一起饞上了首富遺產。
與此同時。
老頭秦群貴拿著一把掃帚進來清掃會議室，一副默默無聞掃地僧的樣子。
老人家六十五歲，鼻梁上架著一副厚重的眼鏡，雖然穿著樸素，可身上也有一種受過高等教育的矜貴氣質。
公司保潔辭職了，前台阮羅得知老板今天要回公司，立刻去隔壁《我愛你，我的家人》綜藝選拔辦公室，臨時找了個老爺爺來幫忙。
這老大爺沒被綜藝選上，在人家辦公室門口蹲了好幾天。
據說是個固執的老數學家，被家人拋棄了，想通過綜藝修複與家人的關係。
秦群貴一來二去跟前台阮羅混熟，想著閑著也是閑著，就來幫忙掃地。
魏潔見老板淡定沉默，一臉著急：“珺姐，我們現在派誰去參加節目啊？”
沈珺不能放棄係統任務，否則就得死。
她收了慵懶的態度，坐直身體問秦群貴：“爺爺，您滿27歲了吧？想不想參加當下最火的綜藝？我捧你出道。”
沈珺以為對方會猶豫一下的。
沒想到對方當即激動地眼圈發紅，顫著聲音道：“我願意！”
上了綜藝，他就能讓兒子看見他。
可以隔著屏幕道出這些年的心聲，跟家人說一句道歉。
秦群貴也沒想到，過來幫忙掃個地，居然還能有這機遇！
畢竟他在隔壁綜藝選拔辦公室，蹲了好幾天人家都沒同意要他。
沈珺心想可太好了。
係統任務是讓她送爺爺參加選秀並出道，結果不重要。
估計這老大爺被送去大鵝之後，上鏡一日遊，就會被刷下來。
外界如果知道她送一個老頭去參加選秀，各界輿論還不得讓她的公司繼續水深火熱？
任務失敗沒所謂，反正她要繼承首富遺產了。
公司早點倒閉，他不就能去非洲做首富？
她這話一出，不僅是魏潔，苗池等人也震驚了。
沈珺終於還是瘋了。
然而她們都不知道的是，這位老爺子並不是普通人。
他是帝都大學數學係教授，中國科學院院士，拿過華羅庚數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