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四顧不見歸家路
“吃飯啦吃飯啦！”
袁蓉的聲音將堯風從回憶中拉回。
而盛夏也早已在廚房幫忙擺放碗筷。
“小夏你怎麽隻拿兩個碗？”
袁蓉蹙眉，催促道：“快去，幫你哥也拿一份。”
“他自己沒手嗎？”
盛夏不願。
“你這丫頭怎麽說話……”
“義母，盛夏說的沒錯，我自己來拿就行。”
見袁蓉不悅，堯風連忙圓場進了廚房。
袁蓉隻好無奈搖頭，不再多說。
自己女兒的脾氣，她這做母親的再清楚不過。
盛夏恐怕是不會輕易原諒這個…一走便是八年的哥哥。
即使是袁蓉，對此事也曾有過不滿。
可當她再次看到堯風時，心中除了思念和感動，其他情緒早已煙消雲散。
堯風，畢竟是自己的孩子。
哪個母親，又真會埋怨自己的孩子呢……
……
飯桌上，三人吃飯。
沒有袁蓉想象中的熱鬧溫馨，反倒是一片冷漠安靜。
除了偶爾的碗筷碰擊聲，便隻剩下毫無情緒的細微咀嚼。
見義母麵色微露難看，堯風停筷，主動開口。
“義母，我這段時間會住在南江莊園，您也一起過來住吧？”
“南江莊園？”
袁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便立馬恍然。
想必是土地署老張幫了忙。
土地署阻止龍家辦理莊園產權一事，她多少也知道一些。
如今莊園能回來，她心裏是開心的，但卻不舍這老房。
“小風，那莊園能拿回來是好事，隻是我確實住不習慣。”
袁蓉搖頭淺笑：“再說了，這老房是我和你義父打拚起家的地方，我留在這，也算是守住他最開始的那個小家了……”
“那莊園，就讓小夏過去……”
“我不去！”
話音未落，盛夏立馬打斷，皺眉蹙鼻道：“媽，我哪都不去，就和你在一起！”
“你這孩子……哎，算了。”
袁蓉看著對方堅定的眼神，終究是歎了口氣，不再強求。
她轉頭對堯風抱歉道:“小風，我們還是住老房這吧。”
“嗯……”
堯風點頭，沒再多說。
低頭間，眉眼中卻是閃過一絲落寞。
這個家……
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對了，小風，你這次還沒來得及找工作吧？”
見氣氛再次冷淡，袁蓉主動問道：“我還認識些朋友，要不要我……”
“不、不用了。”
堯風微驚，連忙道：“我還沒退伍，隻是休假回……”
“沒事，都是老朋友，我可以幫你問問。”
袁蓉揮手打斷，心裏卻是不信對方的話。
帝隊管理極嚴，且邊境也不定。
若不是退伍，一般士兵哪能有這麽長的假期。
恐怕是小風礙於情麵，又不願麻煩自己罷了。
“義母，您真不需要幫我找工作……”
堯風無奈苦笑：“而且我現在不缺錢，又有地方住，您不必擔心我。”
“媽，他都這麽說了，你還管他幹什麽？”
盛夏突然開口，冷漠道：“這種人，有什麽值得幫的？”
“他就算餓死，也是他自作孽……”
“小夏！你怎麽能這麽說你哥！”
話未說完，袁蓉雙眉一豎，嗬斥打斷。
“沒事沒事……”
眼看袁蓉變臉，堯風連忙岔開話題：“小夏其實也沒說錯，您真不需要幫我。”
隨即，他立馬夾了些菜給袁蓉：“義母，先吃飯，有什麽事吃完再談。”
見狀，袁蓉隻好深吸一口氣，眉目低垂，不再提及工作一事。
而盛夏見堯風夾菜模樣，冷哼一聲，悶頭吃飯。
叮當……
叮當……
筷子觸碰瓷碗的清脆聲……
敲打著在場三人的耳膜，也觸動著他們失落的內心。
就這樣，原本期待的溫馨聚餐，卻成了安靜的冷漠飯局。
三人心思各異，卻又互相在乎。
臉上少了熟絡，卻多了淡漠。
內心少了羈絆，但多了距離。
原本和諧溫馨的家，沒了那個主心骨，終是逐漸漠然和生份。
堯風沉默，內心落寞……
他看著眼前這個家，眉目流露一絲哀傷……
義父，我還有機會…挽回這個家嗎？
……
飯畢。
三人起身。
盛夏端碗進廚房收拾。
袁蓉拉堯風走至一旁。
她低聲道：“小風，小夏她可能還需要些時間適應，你不要太在意……”
“義母，沒事的，她沒錯，是我的錯。”
堯風微微一笑，袁蓉卻是麵色微怔。
她似乎看到了對方眼角的絲絲疲憊，內心的空蕩落寞。
這八年。
小風也很苦吧……
“義母，過些日子好像就是小夏生日了吧？”堯風開口問道。
“想不到你還記得……”
袁蓉輕笑，挽了挽發絲，不經意間流露出昔日的驚豔。
“我也不知這孩子打算怎麽過，若是你們倆能借此機會和好，就再好不過了……”
“媽，都收拾好了。”
這時，盛夏從廚房出來，兩人連忙停下了商量。
“義母，那我先走了。”
心知盛夏不願和自己多待，堯風便打算告辭。
袁蓉見狀，哪裏不知對方所想，卻又無可奈何。
她心中暗歎，看了眼盛夏，仍是勸道：“小夏，去送送你哥吧。”
解鈴還須係鈴人。
能解開心結的，隻有他們自己。
盛夏內心雖有不願，但在母親眼神的注視下，終究還是癟了癟嘴，送堯風出去。
出了門。
兩人在樓道裏緩緩下行。
窗外的夕陽，從樓道間的漏窗外灑進點點光斑，落在兩人身上。
堯風前行，盛夏跟隨。
兩人沉默，隻有噠噠腳步聲。
堯風下意識瞥了眼後方盛夏的鞋。
普通的白色板鞋，因穿久的緣故，微微發黃，卻整潔幹淨。
“你穿多少碼，生日我送你雙鞋吧。”
堯風試探輕言。
“不用。”
盛夏麵無表情。
“那你想要什麽，可以跟我說……”
“我什麽都不要。”
堯風還想說些什麽，盛夏卻停下腳步，冷漠道：“到了，你自己出小區吧。”
堯風愕然，轉頭一看，才發現已至一樓。
見樓外餘暉綠樹，他心中卻沒感到一絲溫暖。
他轉身看向比自己矮兩個頭的盛夏，眼神複雜，嘴唇微動……
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盛夏冷冷地看了眼對方，轉身便往樓上走去。
“等等……”
堯風微驚，從口袋拿出一張銀行卡，麵露愧疚：“小夏，這卡裏有些錢，你和義母先用……”
啪！
一聲輕響，卡片落地。
盛夏一巴掌扇掉了對方遞來的銀行卡。
她眼神愈發冷漠，冷聲道：“堯風，你給我記住，我和媽不需要你的可憐。”
“你不要再裝一副好人模樣，我看了惡心！”
說著，她蹙眉，微微咬牙：“我告訴你，我和我媽就算餓死，也不會要你幫忙！”
“小夏，我是你哥，你和義母……”
“不！你不是我哥！”
盛夏突然提高音量，臉色漲紅，悲憤道：“我哥早就在部隊裏死了！！”
話音落下，堯風微怔，瞳孔顫動……
看著雙眼泛紅的盛夏，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