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何等天資
微風穿過竹林，細長尖銳的竹葉片片落下，仿佛漫天劍雨。
一塊空地上，兩人麵對麵站著，互相戒備。
女子穿著黑色武服，高高束起的頭發，隨著微風輕輕搖擺。她整個手臂都被鮮血染紅，靠著竹子，試圖挺直身體。
男子穿著白色錦袍，麵容英俊，卻透著邪氣，一雙血紅色的眼睛顯得非常詭異。
“你已經被陰氣侵蝕了吧”，方喜樂目光閃爍“這個狀態你還能維持多久？”
古廟中遇到的富商，隻是把魂魄上交一部分，算不上真正的鬼物契約者，頂多是鬼物的奴仆，並且他使用的屍鬼，陰氣弱小，所以身上幾乎沒有什麽陰氣。
而宋玉成，他的契約鬼物更加強大，又是附身類型的，對他影響很大。
雖然和鬼物契約之後，對陰氣會有一定抵抗力，但時間長了，肉身還是會收到侵蝕，除非比鬼物高一個境界，或者有去除陰氣的方法。
宋玉成最開始僅僅是雙眼變紅，如今手指上，長出了鋒利的黑色指甲，他在一點點向鬼物的方向轉化，最終可能會徹底變成鬼物，迷失自我。
畢竟，沒有人能完美駕馭鬼物的能力。
“哈哈，”宋玉成撫掌大笑，被附身之後，他倒是真誠了許多“我是堅持不了多久了，可你不也一樣嗎？手臂還能抬得起來嗎，還能揮刀嗎？”
肩膀和手臂的傷口出湧出大量的鮮血，順著胳膊，流到手上，整個右手都滑膩膩，黏糊糊的，再這樣下去，不用宋玉成出手，她都會因為失血多，昏厥過去。
不過方喜樂仿佛並不在意，還有心情聊天。
“我還有個問題，宋家已經是虹慶縣最大的家族了，為什麽還和鬼物簽訂契約？”
“當然是為了複仇！”
宋玉成麵龐扭曲，惡狠狠地說。
“我們來自中州宋家，就因為競爭族長失敗，我們這一支被排擠出宋家，就這樣他們還不放過我們，殺我祖父，逼我們離開富饒的中州，來此窮山惡水之地，我們遲早有一天會回去複仇！”
“你出生在中州？”
“沒有，”宋玉成語氣有一分失落，接著有興奮起來“父親說過，我們會回去的。”
“那你見過你祖父？”
“沒有”
方喜樂輕笑起來，看他目光帶上一絲憐憫“也就是說，你沒見過祖父，沒去過中州，卻以為回到中州報仇為人生目標？”
宋玉成抬起頭，血紅色的雙眸惡狠狠地盯著她“再這麽看我，我就把你眼睛挖出來。”
“那你們為何要殺縣令大人和於門主？”
“當然是因為他們擋了路。”
宋玉成“咯咯”笑著，眼中的血色越發鮮豔，兩顆長牙從嘴中生長出來。
周圍的竹林也變了模樣，不再翠綠，而是灰蒙蒙的老綠色，長得歪歪扭扭，仿佛張牙舞爪的野獸。
這已經不僅僅是扭曲視線，可以說是幻覺了。
“好了！你的問題太多了，就讓我送你上路吧！”
宋玉成站在原地，雙手虛抱，一大團陰氣匯聚到掌中，形成球狀。
方喜樂站在原地沒動，甚至微微閉上了眼睛。
“哈哈，放棄抵抗了嗎？正確的選擇！”
宋玉成一揮手，陰氣團劃過一道弧線，轟在方喜樂腹部。
“碰——”
頓時，她就如斷線的風箏一樣飛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噗——”
方喜樂噴出一口鮮血，躺在地上喘著粗氣。
“姐姐！”
饅頭驚叫一聲，拔腿就要往這邊跑，還好張超手疾眼快按住他。
“方姑娘！”
張超臉色焦急地叫道。
方喜樂睜開眼，衝他搖搖頭。
張超麵色幾次變幻，最終還是按忍耐來，表情陰沉地注視著戰場，手按在劍柄上，準備看情況不對時，馬上支援。
“嘖嘖，真狼狽啊！”
宋玉成嘴裏說著惋惜的話，眼中卻閃過一絲興奮，一步步逼近。
這時——
周圍溢散的陰氣，突然被一個看不見的旋渦吸附，向方喜樂湧去。
宋玉成表情變了，剛剛一刻，他居然感受到體內的鬼物在害怕，甚至連體內的陰氣都不受控製起來。
“怎麽回事？”
周圍的陰氣肉眼可見地減少，奇形怪狀的竹子重新變得翠綠修直，他直接退出鬼物附體狀態，瞳孔恢複黑色。
而方喜樂身上的氣勢越來越強，以她為中心，氣旋三層的壓迫力向四周散開。
直麵她的宋玉成感受最清晰，遠處的張超也挺直身子，嘴巴無意識地長大。
“臨陣突破？”
“臨陣突破！”
沒錯了，就是臨陣突破，這個詞但凡武者都聽過，也都向往過。但是和頓悟一樣，都隻聞其聲，不見其人，而今天，這兩件事，竟然同時發生在一個人身上！
天才，這才是真正的天才！
宋玉成心中震驚，麵上露出苦澀。
若是他有這樣的天賦，宋家大概就不需要鋌而走險，契約鬼物了吧，隻要等著他成就宗師，就能堂堂正正地回到中州，回到宋家。
就在將要突破氣旋四層時，一直攀升的氣息停止了。
方喜樂睜開眼睛，暗暗可惜，就差一點，就能晉升到氣旋四層了。
不過這樣也好，一下子晉升兩層，太過惹人注目，說不定會引來麻煩。
實力弱小的時候，還是低調點好。
就連能克製陰氣的功法都會受到覬覦。
要是知道，隻要陰氣充足，她修煉的速度就是普通武者的十倍，恐怕宗師都要拉下臉皮，動手搶奪。
“呼”
方喜樂長出一口氣，緩緩起身，拿出一顆小還丹服下，在丹藥的作用下，傷口的血總算止住了。
她視線落在宋玉成身上，宋玉成臉色一變。
“方姑娘，你聽我說都是誤會”
“哦？誤會什麽？誤會你們要搶占我功法，還是誤會你們契約鬼物？”
“我我”
方喜樂逼近一步，宋玉成就後退一步。
“真是膽小，離開了鬼物，連對抗的勇氣都沒有。”
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但宋玉成很快忍耐下來，臉色誠懇地說“方姑娘天縱奇才，玉成慚愧，不敢和姑娘交手。”
方喜樂呲笑一聲，虛偽！
她一掌轟出，直奔他心口而來，雖然沒練過掌法，但氣旋三層武者的力氣，不可小覷。
這一下若是打實了，非死即傷！
“哼！”
突然，一聲冷哼在身後炸響。
方喜樂心中升起危機，倉促之間，來不及反擊，隻能將頭一偏，躲開要害，肩頭受了一擊。
一個中年男人，站在宋玉成旁邊，不善地打量著方喜樂。
“爹！”
宋玉成大喜，叫到。
“宋家家主，宋有道？”
自己現在已經是氣旋三層武者，雖然受了傷武力打了折扣，但也不是隨便來一個人就能打傷她的。
隻可能是虹慶縣另一個四層強者——宋有道。
“正是老夫。”
宋有道其實並不老，還不到四十歲，發絲卻已白了大半，留著時下流行的胡須，但還是可以看出，年輕時是個美男子。
“爹，你怎麽來了？”
宋玉成在旁邊小聲問道。
宋有道麵色不好“有人遞給我一張你有危險的紙條。”
宋玉成瞳孔一縮，麵色慚愧“爹，是我連累了你！”
“哈哈”，一個粗狂的聲音傳來，“小子放心，我們想走，整個虹慶縣沒人能攔得住！”
“三叔，你也來了！”
宋有武麵上有些不自然，但隨即就理直氣壯起來“我這不是怕你小子有危險嘛！”
宋玉成不由得覺得好笑，他還能不了解三叔，肯定是聽到有架打，非纏著要過來的，但心裏又暖暖的。
“於浩波，出來吧！”
一個雄壯，裸著上身的漢子跳出來，手中拿著一把鐵劍。
方喜樂第一次見到他的武器，這柄劍十分巨大，拿在手裏像個門板，往地上一觸，便砸出坑來，估摸著有五六百斤。
緊接著，竹林中浮現出一道道身影，都是鐵劍門弟子，他們修為不一，有氣旋一層，也有二層，當先一人，正是季勇。
“動手！”
於浩波一聲大喝，鐵劍門弟子圍成一圈，接近橢圓，踏著奇怪的步伐，按順時針方向行走。
“劍陣！”
宋有道臉色凝重起來。
這個劍陣是由低階氣旋武者組成，對他造不成多大傷害，但阻止他逃跑卻是綽綽有餘，於浩波這是鐵了心要殺他呀！
另一邊，宋有武剛要動，一個年輕武者走出來，他臉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疤，把整張臉分成兩半兒，顯得頗為可怖。
“宋有武，你的對手是我！”
“葛騰！”，宋有武瞪大眼睛“你居然還活著！”
宋玉成趁眾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悄悄退出戰圈，回家族求助。
卻沒見到，方喜樂轉過頭，露出一絲冷笑。
宋家大門外，站著黑壓壓的一圈官兵。
他們身著黑甲，滿身殺氣，一看就是身經百戰的精銳。
最前麵，站著一個黑甲之人，他的黑甲上裹了一層銀邊，前胸秀了一個百字，正是這支黑甲軍的統領，百夫長，周永先。
“解大人，你確定宋家契約鬼物？擾亂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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