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7章 是不是忘了什麽
腥風輕舞，血氣揚塵，崩裂的大地沁滿了異香寶血。
道器損毀，仙骨嶙峋，強者遺骸漂浮在虛空與現世之間。
千萬公裏之內，玄妙之陣將末日之景包裹得嚴嚴實實，一半散發著漆黑的聖輝，另一半散發著潔白的仙光，涇渭分明。
這是一座道陣，可即便是陣祖和林修齊在此，也認不出此陣的來曆。
三位仙尊，一位聖皇，這是隕落在陣中的強者數量，若傳揚出去，定會讓尊界為之震動，更別提四人的來曆了。
三位仙尊之中，一位名為星落仙子，來自玄玉宮，擅長占卜預測之法。
第二位名為沈知苓，來自源流道宮，世人皆以為她修煉的是冰之天道，事實上，她掌握的是陰之天道。
第三位名為郭良，是一個中等宗門的老祖，附屬於帝仙宮陸吾家族，擅長四象天道。
隕落的聖皇名為肖東升，鬼車家族族長，誰能想到他以血脈為幌子，實則修煉了混沌天道。
四人皆是尊界之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如今卻隻剩一堆碎骨。
陣法中央，莫念誠的白色道袍一塵不染，伴隨著血色腥風，更添一種淒厲的美感。
他的身邊有一層縮微的黑白屏障，阻隔著淩亂的天道法則。
擊殺四位同階修士，他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與所得機緣相比，不值一提。
他的左掌心飄出一枚白色印記，右掌心漂出一枚黑色印記，匯聚在眉心之處。
兩枚印記沒有相融，而是各自消失了一半，拚接在一起，在額間順時針轉動。
他的臉上露出疲憊的笑容，自語道“終於要來了！我的時代！”
……
“吾在大道中，速來參見！！”
林修齊猛然睜開雙眼，四周依然是密不透風的石室，古軸卻不見蹤影。
“蟲哥！你聽到了嗎？”
“嗯！果然與先前所想一致，看來有東西在天道之中等你！”
“哼！讓他等著吧！我也沒打算化道！”
“小子！快說說，這一次是什麽功法？”
“名叫淨化天地！”
“內容呢！”
“呃……我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練反了！”
“說人話！”
“大概講的是發現天絡地脈，然後以自身的本命印記清除危害世界的力量！”
“天絡地脈？這麽的東西？”
“好像是我用的不對！”
“保衛世界？道家這是準備轉職成超級英雄嗎？太不科學了！”
“也十分不修真！”
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一部功法讓林修齊和聖蟲同時覺得莫名其妙。
眼前一花，林修齊的視野切回了瀕臨崩潰的靈域。
他決定立即修煉淨化天地，至少也要先淨化一下你自己！
靈域的天空變成了一片純白，大地硬生生蒸騰化氣，世界即將不複存在。
林修齊沒有著急修煉，而是從頭到尾通覽了一遍“淨化天地”的內容，意識脫離靈域，回到尊界。
抬起顫抖的雙手，合在一起，嚐試了三次才結出一個特殊的印法。
他的身體漸漸遁入虛空，消失在原地。
這是真正融入天絡地脈的方法，他一直以自己的方式探索，如今有了“淨化天地”的指引，如虎添翼。
虛空之中，一枚玄奧的印記散發著澄澈的灰色靈光，被極陽仙界化為虛無的空間幾乎是一瞬間恢複原狀。
靈域之內，純白色的天空正在降溫，一道道玄妙的靈紋猶如連綿細雨從空中落下，融入天空，化作蒼穹之絡。
林修齊在模仿，模仿真正的天絡，以極陽仙界的能量為靈域開發出全新的天絡，一種完全按照他的意誌運行的天絡。
一切順利得匪夷所思。
淨化天地是一門十分高深的功法，但最困難的地方在於兩個環節，感受天絡地脈和凝聚本命印記。
無法熟練感知天絡地脈，一切無從談起。
沒有凝聚本命印記，淨化天地隻是個增益光環，毫無玄妙可言。
這兩個條件對於大仙尊境界之下的修士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兩個條件疊加，尊界之內也隻有林修齊可以滿足修煉門坎。
此時此刻，林修齊知道，他的性命保住了。
感謝道家！感謝十全！感謝聖蟲！感謝……臥槽！
他正在腦補頒獎禮的場麵，猛地發現一股怪異的氣息落在身上，直入體內世界，甚至跨越了億萬細胞。
確切地講，是這股力量直接對每一個細胞發起了衝擊，防不勝防。
“蟲哥！這是什麽？我怎麽感覺……被打通了！”
“沒錯！你的快遞到了！”
林修齊的臉色一僵，一道黑光從虛空中飄出，將他的身體包裹得嚴嚴實實。
極陰聖獄到了！
據聖蟲所說，這兩處絕地本就是因為異界能量而產生的，彼此之間必然有聯係，甚至成為尊界聚集負能量的地方。
若是林修齊吸收了這兩種能量，也算是與尊界氣運相連，隻要他能活下來，尊界的氣運就是他的氣運。
換言之，他與希爾芙在玄界之時一樣，將成為尊界之主。
極陽仙界灼熱難擋，極陰聖獄陰寒無比，任意一個都代表著能量的極致意境，在兩種能量沒有分離前，是來自異世界的毀滅之力。
分開後億萬年，難道真的沒人想過將兩種相反的力量重新合一嗎？
自然是有的！
但，無一例外的失敗了！
這並非是簡單的一熱一冷，一陰一陽，沒有調和進而相融的選項，以往所有人嚐試的結果隻有一種。
極致的爆炸！
靈域之中，白色仙光和黑色聖輝各占半邊天空，連聖靈金樹的生機輸送都停止了。
最後的戰役即將開始，黑白的碰撞將決定一切。
若成，林修齊或許會一躍成為尊界第一強者，若敗，誰也不曉得億萬年之後兩種能量再次合一會發生什麽。
最嚴重的後果是，異世界之門再次開啟，尊界甚至宇宙都會毀滅。
大難臨頭，林修齊沉著得異乎尋常，他在靈域之中雕琢地脈，將極陰聖獄的能量引入其中。
他很清楚，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讓兩種力量變成靈域的天絡地脈，達到極致的平衡。
……
莫念誠回到帝仙宮，他得知了九靈光霞產生了異變，很可能是九靈傳承出現，甚至會誕生新的九靈。
但，他非但不急，反而很慶幸，至少三位仙尊和一位聖皇隕落之事沒有引起軒然大波。
如今對他而言，最需要做的不是去爭奪傳承，而是進階。
“開始吧！”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輕聲說了一句，額間半黑白半的印記浮現，漸漸融合。
一層黑白相間的屏障護住他的身體，身下一朵黑白道蓮靜靜綻放，屏障之外，無人知曉。
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開始衝擊大仙尊境界！
……
莫念誠進階之時，林修齊已經在靈域之中勾畫出了天絡地脈，兩種極致能量悄然注入，卻沒有相互聯係。
他打算在天絡地脈徹底成型之後，一次貫通，本就是成敗一舉之事，自然要做足準備。
“嗯？”
不知什麽原因，他忽然覺得天旋地轉，意迅速脫離了體內世界。
“小子！小子！”
聖蟲的呼喚沒有起到絲毫作用，仿佛是林修齊的意識寂滅了一般。
失去了控製的兩種能量在靈域之中肆意開辟著天絡地脈。
就在即將貫通的瞬間，本命印記從聖靈金樹上飛出，恰好落在黑白仙光交界處。
一瞬之間，兩種能量找到了最適合的連接點，形成了兩個氣旋，朝著本命印記灌注能量。
……
林修齊睜開雙眼，眼前是一塊寸電腦屏幕，不斷閃爍的光標像是在提示他，下一行代碼應該敲在這裏。
他隱約記得這裏是上班的地方，一個還算不錯的電腦公司。
“小林！你來一下！”
一個衣著得體的中年人走進辦公室，朝他招了招手，林修齊條件反射一般迅速站起，一臉茫然地跟了出去。
四周的同事用羨慕的眼神目送他離開。
林修齊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個男人好像是自己的上司，也是公司的副總之一
進入一間寬敞的辦公室，他本能一般用謹小慎微的語氣問道“王總，您找我有事？”
中年人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小林啊！上次的項目你表現得很好，第一次做項目經理就能有條不紊地安排工作，雖然有幾個同事出了紕漏，但你在最後聯調階段，把最大難題解決了！項目按時完成，對方很高興！”
“多謝王總誇獎，這是我應該做的，也離不開組員的努力！”
“謙虛！隻有謙虛的人才能進步！這一次的客戶是咱們公司能否順利上市的最大的合作方之一，對方很看好你，以後和對方的交接全交給你負責！另外……我在董事會上建議升你為部門主管，已經得到了批準，一會就去報到吧！”
林修齊呆呆地望著眼前的王總，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王總看著林修齊的反應，笑了笑，說道“還傻站著幹什麽，去人事找張經理吧！”
“哦！”
他夢遊一般找到人事部門的張經理，辦好了手續，在周圍同時或羨慕、或嫉妒的恭喜聲中，進入了屬於自己的辦公室。
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一切都不真實，但看著新領到名片和門禁卡，又有一種踏實的感覺。
習慣性地將門禁卡和名片拍了下來，將個人信息處打碼，發到了朋友圈。
片刻之後，一個隻有五位數的號碼打來，應該是親情號吧。
接通了電話，另一頭傳來一個興奮的聲音“老公！！你升部門經理了？太好了！今晚出去吃吧！慶祝一下！下班之後電聯！”
“喂！你是……”
不等林修齊發問，對方已經掛掉了電話，究竟是誰呢？
“咚咚咚！”
一個男人敲了敲門，直接走了進來，笑道“林經理！怎麽？還沒反應過來？”
林修齊抬頭一看，是他的大學同學兼死黨，張景浩。
“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張景浩笑道“怎麽樣？晚上出去一下？我已經聯係好妹子了！”
林修齊舉起電話晃了晃，無奈道“日程滿了！”
張景浩右手握拳，拍在左手上，歎道“唉！小雪下手也太快了！從大學時就是這樣！行了！改天再說吧！”
林修齊仍然有些茫然，卻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也不錯。
下班後，他又接到了“小雪”的電話，對方依然是不管不顧的風格。
“老公！你猜怎麽著，剛才我去訂望海閣的位置，居然最後一桌被我訂到了，你老婆我厲害吧！”
“厲害！厲害！”
“老公！你怎麽了？好像有點不高興！”
“可能是有點累了！”
如約到達名為“望海閣”的餐廳，是一家裝潢高雅的西餐廳，看服務員的氣質就知道不便宜。
半個小時的時間，一個打扮入時的美女出現，看到林修齊時，興衝衝地走了過來，脫掉外套，坐在了對麵。
“你今天竟然沒有遲到！！”
聽聲音，女人正是電話中的小雪。
林修齊看著眼前的女子，仿佛看到了對方年輕時的模樣。
那時，他們在大學裏一起吃飯，上自習，周末出去逛街、看電影，時間一晃幾年，當年的青春少女，如今已是成熟的少婦。
“你怎麽了，一直盯著我看！”
“隻是想起了以前的你！”
小雪忽然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道“你是嫌棄我老了嗎？”
“當然沒有！你永遠是最美的！”
“哼！算你識相！你知道嗎？我公司的那個張姐……”
小雪不停地說著，林修齊靜靜地聽著。
餐廳的菜式可口，食材新鮮，環境一流，尤其是窗外的景色更是怡人。
吃過了一頓不怎麽飽的晚餐，林修齊正打算付賬，小雪戲謔道“你還有錢付賬？”
林修齊一愣，隨即想起了什麽，無奈道“沒有！都在你那兒了！”
小雪笑了笑，付了賬，二人回到家中。
小雪今天的情緒很高，拉著林修齊說這說那，看到對方一直在發愣，忽然摟住他的脖子，吻住了略顯局促的林修齊。
激情過後，小雪依偎在林修齊懷中，軟軟地說道“老公，我懷孕了！”
“什麽時候的事兒！”
“一個月以前，我剛剛發現！”
這一刻，林修齊大腦忽然清醒了很多，激動地說道“我要當爸爸了！”
“嗯！”
平凡的日子總如白駒過隙，修齊有了自己的孩子，是個女孩兒。
三年後，又有了第二個孩子，是個男孩兒。
兒女雙全的林修齊意氣風發，在職場上也是如魚得水，升到了副總的位置。
作為上市企業的副總，已稱得上是成功人士了。
他對自己的生活十分滿意，雙方父母已經被接到了身邊，住上了寬敞的大房子。
所有親戚都稱讚他能幹，同時，不遺餘力地自我推薦。
一切都都很完美，隻是……在幾個忽然驚醒的夜裏，他總是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
日子依然順理成章地持續著，子女漸漸地長大，妻子漸漸不再打扮自己，整日對著兒子、女兒和自己大呼小叫。
作為成功人士，自然少不了一些年輕貌美的女子企圖接近他，被一一拒絕了。
無論他在外麵如何風光，在家裏仍然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妻子發生爭執。
漸漸的，二人雖然生活在一起，卻早已沒有了所謂的愛情，隻有親情。
兒子和女兒上了大學，先後離開了家。
林修齊和妻子反而找回了二人世界的感覺，他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好，也很幸福。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小雪的父母先後過世，在葬禮上，看著泣不成聲的小雪，林修齊發誓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可轉眼之間，他的父母也過世了。
一瞬間，世界上仿佛隻有他們夫妻二人可以相互依靠。
兒子和女兒已經組建了自己的家庭，生活的不錯，偶爾會回來看看他們，漸漸變得和客人差不多。
夕陽之下，小雪靠在林修齊的肩頭沉沉睡去，卻再也沒有醒來。
小雪的葬禮上，林修齊沒有流淚，他覺得分別隻是暫時的，很快他們就會見麵了。
有時真的是一語成讖，他病倒了。
躺在病床上，他的聽覺幾乎喪失，床前的兒女正在說些什麽，他卻覺得有些累了，心滿意足地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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