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無法安息
散會後,回到家裏母親便著急的問我到底商討得怎麽樣了,我含糊其辭的答了一句,“辦法總會有的,幹著急也沒用。”她想去追問父親,但父親也是一臉避嫌的態度,母親文化雖不高,但她卻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父子倆都閉口不談,那麽此事肯定還沒找到辦法,當下不再亂問了,而是如往常一樣,喚著眾人到桌前吃飯。
她笑嘻嘻的道:“今天,我給你們弄了幾盤好菜,大家都嚐嚐吧。”看著母親那事不關己,還能洋溢出笑容的樣子,我心頭不禁一暖,與父親相視一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完了這頓午飯,她的堅強是我從小便耳濡目染的,在外公外婆相繼去世的時候,連父親都沒忍住落下淚來,她卻還能如往常一樣,自個到廚房忙活。
她常說的一句話是,“人死如燈滅,走了解脫了,也就沒事兒了。”我幼時不懂這句話的含義,然現在卻隱隱明白了,她對待人生著實有幾分灑脫淡然的心態,外表雖不凶悍,但內在的堅強實在是讓父親都難以相比。
我現在之所以遇再大的事兒不輕易臨陣退縮,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出於父母從小對我的教育,另一方麵,我爺爺也功不可沒,須知他老人家在世之時,那可是出了名的鐵板臉,對自己兒子似乎從來沒有過好臉色,但遇到困難了,也是最著急的一個,當然我也不例外。
飯桌上,薑麗一直在沉思著什麽,悶悶不樂的樣子讓父母看了有些揪心,我安慰道:“沒事兒,她就那樣。”
父親自然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我也沒準備隨意透露,吃完了飯,我主動收拾了飯菜,幫著母親打掃了一下廚房,正要去問問薑麗到底在想些什麽,不料大門卻砰砰砰的響了起來。我心頭一緊,趕在父親前麵率先打開了門,見外麵站的是翠花還有王支書夫妻倆,當下便明白如此匆忙的趕回來肯定是有事情要跟我說的,也沒攔著,跟父親打了聲招呼後,我把王支書給請到了書房。
書房不大,但卻比較隱蔽,說話也不容易讓人聽見,王支書一進門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他緊緊握住我的手,心急如焚的道:“小濤啊,我聽說村裏頭死人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靜道:“你不用擔心,死的那兩個是外頭派過來的工程師,興許是動土犯了忌諱,給活活克死了,村裏的人暫時沒事,你最近在縣委那邊有沒有什麽動向?”
他不由歎了口氣,氣得一跺腳,道:“唉,別提了,那幫龜孫子張口閉口都是規章製度,且上麵的紅頭文件也已經批下來了,計劃沒變,而且日子也定好了,四天後就會讓工程隊來刨將軍嶺上的祖墳,你看這個。”說著,他從自己攜帶的公文包內取出一份紙質檔案,我接手打開一看,粗略掃了一遍,這檔案記錄的內容大概是說日程問題,以及申報讓附近村民牽祖墳的事,若逾期之後不管那兒有沒有墳頭,一律填平開路!
我感到頭皮有些發麻,那些人是瘋了不成?且不說村民的祖墳如何,單是將軍廟附近的地就千萬動不得,離奇吊在樹上的那兩個工程師的屍體不正是一個典型例子嗎?再加上那地底又埋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凶石,一旦全部暴露出來,沒一個人能活著走出將軍嶺。
我有些氣憤,問道:“那縣城那邊的上級知不知道咱村死了兩個工程師?”王支書遲疑了一下,搖頭道:“應該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肯定會派人下來進行調查,小濤,你說現在怎麽辦?”
我撓了撓頭皮,一考慮到其中牽扯諸多因素便覺一個頭兩個大,首先是我爺爺祖墳,那是肯定不能動的,這不是釘子戶不釘子戶的問題,那地勢的風水一旦開土,後果不堪設想,其次便是周遭村民的安全,總不能把住在此地的人全部都趕出去吧。反正我是沒轍了,思來想去我隻有把目光投到了薑麗身上,看她能不能想點什麽辦法。
薑麗從一開始便沉默,站在我們身旁一句話也不說,這時注意到我的目光,才淡淡道:“其實,我當日隨你父子二人上山去祭墳的時候就不禁在懷疑,為什麽你爺爺一定要選那個墳頭的風水呢?漫山遍野的風水都比在那兒好,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子孫後代謀蔭福啊,這個問題困擾了我許久,爾後又得知你們村裏神婆一事,在風水學上有一個偏頗的說法叫,東管山頭,西鎮山尾,如此一想我才明白了。”
“明白什麽了?”我手心裏不自覺的冒出冷汗,她說的不錯,整個猛頭山都是在將軍嶺的覆蓋範圍之內,漫山遍野的好地,他怎麽一定要選在那兒啊,而且還特意囑咐,就算天塌了那地方也不能動,起初我還以為是他固執而已,倒現在聽薑麗這麽一說,又完全不像那麽回事。
薑麗回頭問王支書,“你們村裏神婆在逝世之前,曾囑托過自己的葬位嗎?”王支書是親眼看著神婆下葬的,他當然清楚神婆的死是怎麽一回事了,他說道:“說過,而且還再三跟我們強調,無論如何也一定要葬在將軍嶺的西山山腳,與東墳成對立。”
“她對村子多少有點貢獻,又是一個孤寡老人,我們不好違背她的遺願,也就隻好照做了,怎麽這裏頭難道有問題?”
薑麗搖搖頭,“剛開始我也以為那神婆是在故意借風水謀害什麽人,但現在轉念一想,她不是在謀害,而是在想方設法保證這塊地啊。”
我越發聽不明白了,薑麗說道:“如果這次不是那兩位老人以己之身,震懾山水,恐怕這村子早無寧日可言了。”
她微微歎道:“這二人的做法讓我很敬佩,周濤,說出來你可能有些不能接受,你爺爺根本就沒能如願安息,他的亡魂現在還受到無盡的煎熬!”
此話猶如一個晴天霹靂,我踉蹌退了兩步,險些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