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繡花鞋
自眼前老年人談起她的舊事，整個屋子就莫名起了一層寒意，我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那雙繡花鞋才發現，此鞋不像是給活人穿的，見其樣式倒有點跟死人穿的壽鞋相似，因為尋常人的鞋下麵有腳墊子，而給死人打扮所穿的壽鞋就剛好沒有。
她注意到我在瞧她手中的繡花鞋卻是抬起頭對我笑了起來，那笑容配合著枯槁的麵色給人一種陰森可怖的感覺，我連忙回過頭來，狠狠吸了一口香煙，吐出一個濃重的煙圈，便順手就丟在了地上踩滅了。
心頭漸漸有些發怵，但我好歹是經曆過不少怪事兒的人，光這一點還震不住我，於是我就沒在與她交談，眼神漫無目的的看著外麵天上的雲彩，內心卻是焦灼不安，等了好大一會兒才算把薑麗給等出來了，我看她的行囊鼓鼓滿滿的，就知道這一趟她的收獲肯定不小，見此我也不想繼續待下去，立刻起身就問道：“老人家你給算算，這些東西一共要多少錢？”
說著我就要去摸錢夾子準備付款，哪料這老太婆咧嘴笑開了，嘴裏參差不齊的幾顆黃牙，釘在牙齦上顯得稀稀疏疏，看上去實在有些惡心，她笑道：“小夥子，這世上有些東西不是靠錢就能買得到的。”
我一聽就覺得有點古怪了，要不是看在她年紀過大我早跟她急眼翻了臉，這叫什麽話，到底是賣還是不賣？要是不賣的話，怎麽不趁早告訴我倆一聲，這不是捉弄人？我剛要張口問個清楚，薑麗便把我攔在了一旁，先是開口問道：“老婆婆，你能不能把話說明白點，如果你不要錢的話，那要什麽呢？”
老人渾濁的目光落到了薑麗身上，見此女孩明媚皓齒，嬌豔俏麗即便是她自己都不由覺得眼前一亮，不過那眼神之中卻有幾分古怪，至於是何種古怪我又答不上來。她依舊保持那副笑容，“其實，隻要你們幫我老人家辦一件事兒，這些東西我一分錢都不會要。”
薑麗轉頭看了看我，好像是在詢問我的意思，我卻沉吟了半晌，小心的問道：“什麽事兒？”若不難辦的話我倒可以考慮一二，畢竟這些東西的花銷都不小，能省一筆自然就省一筆，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何樂不為呢？
她沒有立刻回答我的話，而是一遍又一遍撫摸著那雙繡花鞋，忽然眼神一凜，好像是在心中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把繡花鞋往我麵前一送，道：“我求你們幫我這雙鞋送給我的孩子吧，我知道你們兩個當中有一個是道士，若不是如此，是沒人會專門找到我這兒來買什麽三色香，引魂燈之類的東西。”
剛才我倆的談話薑麗在內屋估計也都聽到了，我便沒有去向她做過多的解釋，薑麗見一個老人家孤苦伶仃，眼角泛淚的哀愁模樣頓時有些於心不忍，然而我卻考慮到咱們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若是因此耽誤了大事那後悔都來不及了。
我正找借口推掉此事，不想薑麗卻一口答應下來，“若我們能遇到你的孩子，定會把你這件信物交給他，你就放心吧。”我驚得牙齒都差點咬到了舌頭，背地裏我瞪了她一眼，想要質問但張嘴半天卻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
無奈隻得認栽，不過我相信她應該知道此事與今晚相比孰輕孰重，若連這點大局觀都沒有的話，那我可就是真的看錯了她。既然答應了人家，不管能不能辦成，總要適當的打聽一番，就聽薑麗問道：“你的孩子長什麽樣呢？生辰八字，以及出生年月，又是因何而死？”
老太婆抹掉眼角溢出的淚花，顫巍巍的起身回到內屋取來了一本很厚的相簿，相簿裏的照片大都是黑白的，少有幾張是彩色照，其中像素清晰度這些就更別提了，也不知是哪個年代保留下來的照片，上麵除了大概的景象和人物之外，就連裏麵人的長相都很難看清楚。
她帶起老花鏡翻了幾遍最後才指著其中一張三寸大小的照片道：“這就是我的孩子，蓮兒，生於一個閏年，農曆丙慶子年，為鼠。”
我推算著時間，農曆丙慶子鼠年不就是一九三六年的民國時期嗎？離現在也有七八十年了，真沒想到會是如此久遠的事情。
再仔細一看那照片，上麵有一個穿著紅肚兜紮著衝天髻的光腳小娃娃正站在一家老式相館的大門前，手裏拿著一串冰糖葫蘆吃得正甜，雖然照片已經發黃且內容也相當模糊，但還是不難認出這個娃娃肯定是相當可愛漂亮的，難怪老人家對此事惦記一輩子，到底是自己親骨肉啊，才剛學會走路就逝世了，確實讓人感到無比的惋惜。
我和薑麗都記下了照片中孩子的模樣，薑麗還用隨身攜帶的紙筆記錄了這孩子的生辰八字。我瞧了一遍，便收回了目光，但就在那一刹那，我忽然看到照片的那個孩子突然咧嘴開來，天真可愛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殘忍猙獰，而手中的糖葫蘆也不知何時變成了一串人骨，我嚇得後退了兩步。
其餘兩人對我如此過激的反應都感到奇怪，我揉了揉眼睛，再去細看照片又已經恢複了原樣，我心頭如遭雷擊，“剛才那是……”
薑麗伸出一隻手在我麵前晃了晃，“你沒事吧。”
我回過神來，“沒事。”然而就在剛才那一下我就想起照片上的孩子是誰了，這不正是那天晚上咱倆遇到的那個可怕鬼娃嗎？
他的心髒被薑麗用滅靈誅邪刺給挖了出來，受了重傷之後逃遁，從此便再也沒敢出現，本以為這件事算是解決了，哪料居然是這老太婆當年過世的孩子。
看薑麗的樣子她顯然還沒反應過來，不過這也不能怪她，畢竟當時在對付鬼娃時她的神智受到凶器侵擾，記憶出現混亂從而認不出來也很正常，而我卻在猶豫著要不要把此事告知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