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天氣很冷,不到一會兒,天上洋洋灑灑就開始下起雪來,似乎是宣告著即將進入隆冬,雪是越下越大,柳絮一般的雪花罩住了整片荒山,山坳裏的風口呼嘯著冷風,站在遠處的我們,望著朦朧的雪景,沒來由的感到陣陣冷清蕭條。
薑麗隻穿了一件修身的T恤,沒有什麽保暖的衣物,而我穿的雖然多,但因剛才被雄黃酒給澆了個底朝天,就連內衣都濕透了,自己都照顧不了,哪裏還有多餘的衣服去暖和她呢?
三人之中,老瞎子的衣服雖然沒有像我一樣濕透,也比薑麗多上兩件,但仍舊很單薄,而且我還不至於沒人性到去搶一個老人的衣服。
但看著天空月亮漸起,天色慢慢黯淡下去,慘白的月暈灑到荒山上,多少有些滲人,這個時候,想要往回走已經不可能了。
考慮到老瞎子年歲太大,老胳膊老腿的走不利索,於是我提議,今晚還是先找一處能避風遮雪的地兒吧,不然幹站在原地,怕是等不到天亮,我們三個就得成冰雕了。
錦官城地處亞寒帶,比起東北的冬天,這裏更冷,又因地形是屬於平原,從這兒經過的風,都跟刀子似的,如果沒什麽保護措施,要不了多久,皮膚就會發生皸裂,到時血口子一結實了,處理起來就非常麻煩。
我從衣服上用牙撕開一塊布條,將剛才被芒草割破的手掌小心包裹起來,我可不想因為一道傷口就丟了整條手臂。
以前在城內就有過這樣的例子,那些建築工地的工人,在冬天施工一旦受了外傷,處理不及時,傷口受了急寒,凍壞了血管和經脈,剩下的就隻有切除。
所以,在這樣凜冽的冬天裏,學會如何保護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興許薑麗根本就不是本地人,在這個能將黃大仙都凍死的季節裏,她愣是隻穿了一件T恤。
當我無意間觸碰她手的時候,居然還是熱乎乎的,像剛從火坑上撤下來一樣,非常溫暖。
好奇之下,我就問她,“你們茅山道士冬天都隻穿這麽少嗎?是不是有什麽保暖的秘訣啊?”
薑麗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我,不耐煩的說:“要是你天天鍛煉身體,注重修生養息,時間長了,你也可以跟我一樣。”
“咦,真的嗎?”我半信半疑,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你可不可以把這些本事教給我啊?”
沒等薑麗發話,老瞎子卻陰陽怪氣的說,“她的本事,你學不了的,茅山道術,奇門遁甲,陰陽風水,你一樣不會,怎麽學?”
我這個人脾氣倔,向來不服輸,聽老瞎子有意貶我,我就來氣了,“不會可以教啊,難不成她一生下來就會了?”
雖說老瞎子看不到,但我卻能猜測,他這會兒的眼神,估計就是拿我當笑話。
“茅山術法,曆史悠久,從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人想學,可到了最後,能練成的有幾個?練成了能出師的又有幾個?那些人雖然不是生下來就會,但最大也不超過三歲,像她,修到如此境界,也算不錯了,你就省省吧!”
“我雖然眼睛瞎,但看人還是看的清哩!”
我被他說得一陣語塞,愣了半天,終究無話可駁。
冬日的白天很短,晚上卻來得賊快,就在我們站了沒多久,天色就完全沉下來了。
薑麗走上來說,“我看附近除了荒墳之外,連個山洞都找不到,今晚上哪兒躲去?”
月光映著地上的薄雪,微泛銀光,齊腰深的草芥子在山風吹拂下,變得極其猙獰,張牙舞爪怪嚇人的。
“阿嚏!”由於太冷了,身上衣服一時半會兒根本幹不了,我很不合時宜的接連打了幾個噴嚏,我說,“瞎子,你能掐會算,趕緊掐掐,看這附近有沒有可以遮風避雪的好去處。”
瞎子抹了抹自己發澀的眼角,跺著拐杖說,“我就是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憑空給你造一間屋子吧,原本帶你們來這兒,確實是想借陰地,給你卜上一掛,瞧瞧卦象,可沒想到出了這等事兒。”
“卜卦的事兒先省省,別他媽在這兒瞎掰掰。”我微有怒意,要不是你他媽搞那勞什子卦象,我和薑麗至於落到這種地步嗎?
如果卦象有點準頭倒也罷了,可萬一不準,我這一路跟過來,是為個啥?
“那你說,今晚怎麽著吧!”
老瞎子擺了擺手,示意我稍安勿躁,卻轉頭對薑麗說,“你會看天象,卜算子嗎?”
薑麗沉默了一會兒,鄭重道:“小的時候,我父親教過我,但我學的不精,不知道準不準。”
老瞎子卻眉開眼笑道,“沒關係,你盡管使,有我在,準!”
在我看來,他那笑比哭還難看,可我眼下還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不由犯了迷糊。
隻見瞎子說完,就站在土坡中間,抬頭對天,食指跟中指來回折騰,又掐又搓,整了半天,才對薑麗以命令似的口吻說,“那兒,東,正對,西,下北,上南!”
“乾坤震,天地離,北鬥七線……”
他說的我一句也聽不懂,隻有薑麗在他的指示下,不斷拾取著地上的小石子,然後在相應的位置刻下一個奇怪的符號。
歪歪扭扭,有點像小篆。
等到一切都弄完的時候,瞎子才顫巍巍的說:“這裏離火葬場最近,現在返回還來得及。”
我一聽就跳起來了,“整了半天,你卻要回那廢棄的火葬場?”
薑麗兜裏裝滿了石頭,她手裏捏著一個道:“卜算子可以借天象算氣運,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的準確,但從剛才的卦象看來,回到那個地方確實是最穩妥的辦法。”
我一想起,這座荒山曾經漫山遍野全是黃皮子,不由犯怵,既然薑麗都這麽說了,那我也沒理由不去。
不管如何,火葬場之內多少還可以找到避風之處,總比在這鬼地方給活活凍死的好。
於是,我們三人踩著月光,返回了那個充滿詭異的火葬場。
路上,我問薑麗那些石頭是幹什麽用的。
薑麗笑了笑,用一種輕鬆的口吻說,“當然是殺,油鬼子的了!”
“油鬼子?”我不由驚在了原地,一步都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