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四十二章:越聊越泄氣
前年,胡傳經離開獨立師,本想帶著老關頭一起走的,可是老關頭卻死活不幹,隻是將自己的小兒子托付給胡傳經,自己依舊守在獨立師。
可以說,老關頭在獨立師的威望是非常高的,即便是後來獨立師擴編成新一軍,廖行鍵接任軍長後,對老關頭也是不敢怎樣。
但老關頭對廖行鍵的所作所為十分的不齒,漸漸的也就遠離了廖行鍵的那些人,隻是和幾個最親近的老獨立師的軍官保持聯係。包括塗師長他們和關應文。
也許是老關頭確實是把握得很好,再加上關應文和廖行鍵之間的關係,倒也相安無事地保持到現在。
二嬸知道關應文兩個過來有事,便沒有讓這幾個男人喝醉就不再給他們打酒。
這也是老規矩,就連酒興正起的老關頭也不敢再要。
“鋼子。怎樣,聽說這幾天你不再得瑟了?”撤下酒菜碗筷,上了茶水之後,老關頭朝關應文狡黠的看了一眼,笑著調侃了一句。
別看老關頭是遠遠地離著他們,但這些原先獨立師的軍官,他還是及時地觀察著他們的動態。
“二叔,看來,當初您的判斷和預測是很準確的。嘿嘿……”關應文有些尷尬地衝著老關頭訕訕地笑道。
“唉,其實廖行鍵會鬧得這麽歡,也是與上頭的人授意相關的。”而隨即,老關頭也歎息了一聲,指指上麵忿忿地說了一句。
“二叔,現在是應文遇到可能過不是的坎了……”性急直爽的塗師長,喝了酒後就更是憋不住話,直接向老關頭說道。
“咋事呀?”老關頭一聽,不由地驚詫地看向關應文。
“二叔,是這樣的……”沒等關應文解釋,塗師長便大致的情況告訴了老關頭。
老關頭聽完後,並沒有急著說什麽,而是拿著煙鬥“叭嗒‘叭嗒”地抽起旱煙。
“鋼子,老七,現在還留在新一軍裏還有幾個老人呢?”半晌,老關頭才開口,幽幽地問了他倆一句。
塗師長聞聲,當真壓著指著算了起來。然後才看著關應文回應道:“營長以上,隻有不到四十個了。”
“唉,這才二年多點,那些弟兄們,不是被他坑害了,就是死於非命,結果走的走,散的散,就剩下你們幾個了……好好的一支部隊,現在都成了漢奸‘國軍’了!”老關頭聞言後,點點頭歎息了一聲。
“要不,咱們自己拉出來單獨建立獨立師吧?否則,咱們這支老部隊都要被折騰光了。”塗師長突然有些企盼地朝關應文和老關頭說道。
“老七,你真是太幼稚了!這事可能嗎?”老關頭立馬就瞪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地罵了他一句。
“那這麽下去,萬一應文又被逼走的話,那我們剩下來的就真不知道什麽辦了!”塗師長非常憂慮地急道。
“嗯,你說的也是現實。”老關頭聽完後,不由地點點頭,然後轉向關應文問道,“鋼子,你是什麽想的呢?”
關應文沒有正麵回答他倆的話,而開口分析了起來道:“現在,除了老七這個師之外,新一軍雖說號稱有三萬多人,卻拿不出像樣的師、旅、團。而還有點戰鬥力的劉漢山團,又被迫重回山寨……”
聽完關應文的分析,老關頭和塗師長兩個都不由地默默無語地勾著頭,猛地抽著煙,久久沒有做聲。
最後,關應文憤然地憂慮道:“所以,就這個情況,廖行鍵還一個勁地聽從渚頭俊一郎的話,拚命給八路軍添堵,就不怕人家被逼急了反戈一擊,到時死都不知道什麽死了!”
老關頭猛地吸了一口之後,將煙鬥輕輕地在坑沿敲打了幾下,回頭朝塗師長慎重地交待了一聲。
“老七,鋼子這話沒錯,你的這個師大多是咱們老獨立師的種子。到時你可得謹慎,不要輕易地被姓廖的拉下坑去!”
“這個我知道。您放心吧,二叔。”塗師長聞言,立即坐直了身體,慎重地向老關頭保證道。
“知道就好。我就怕你小子頭腦一發燒,上了姓廖的當就後悔莫及了。”老關頭卻還是敲打了他一句。
“這講了半天,不是跑題了嗎?還是先說說應文的事吧。”塗師長有些性急地提醒了老關頭和關應文道。
“我的事一時還不會怎樣,那個湯滿山並沒有起疑心,而且他現在也是一味地想隱瞞自己在茅坪嶺的過失,不敢輕易地提起那些細節上的問題。”關應文認真地想了一會後,朝塗師長寬慰了一句。
聽了關應文的話,老關頭又重新裝了一鍋煙絲,點燃之後,慢慢地抽了一會後,緩緩地開口說道:“鋼子的意思我懂。廖行鍵這個人嫉賢妒能的人,始終心胸狹不堪重任,在大局上他不行。”
“再加上他沒有骨氣,現在又和日本鬼子打得火熱,看著渚頭俊一郎的臉色行事,已經完全喪失了一個中國人的最起碼的底線,必將受到嚴厲的懲罰!這是遲早的事。”
但是,這些話聽在塗師長耳裏,總覺得與眼前的事不是那麽密切,於是他幾次想說話,都被老關頭和關應文所搶先,臉上已經顯露出焦急的神色了。
“老七,你是不是還不放心鋼子的事?”老關頭也不再製止,幹脆直白地問道。
“是的。而且應文隻身在司令部,廖行鍵一旦發覺後暗中動手的話,咱們還真的是難以施救。”塗師長也是直接地回答道。
“這事沒有你所想像的那麽恐怖。放心吧,我會小心的。”不管怎樣,關應文還是對塗師長真情關切感激地致謝了一聲。
“應文,您可千萬別大意。廖行鍵其他真本事沒有,就這陰損人的下三爛手段,倒是玩得十分的精湛。”塗師長看到關應文並不什麽在意的樣子,又提醒了一句。
“兄弟,你的話我已經聽進心裏了。隻是眼前還得穩住廖行鍵,不能讓他太多地盯著我們的人,待這些過去之後,我就請個長假,回去看看……”
關應文最終,還是將自己的打算告訴老關頭和塗師長。
“鋼子,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起了退出的打算了?”聽到關應文的話後,老關頭立即就聽出了他的想法。
“這事,我暫時還沒有確定下來。說實在話,當初沒有跟著胡長官離開,就是心裏放不下啊。唉……”關應文並沒有不認老關頭的話,但也沒有明確的態度,隻是悵然若失地歎息了一聲。
“你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老關頭聞聲後,不禁地點點頭,然後又操起煙鬥抽起煙來。
塗師長也聽出了關應文去意已定,心裏頓時就感到一股難言的痛苦哽住了在喉嚨,一陣無可奈何的絕望和惆悵湧上了心頭。
“二哥,如果您真的離開新一軍,咱們弟兄們真的就要散了。到時實在不行,老子就帶著弟兄們自己獨立出去!”說這話時,他的眼神裏的殺伐決斷讓關應文的心不禁凜然。
“老七。如果實在是要走到這一步,還是和二叔和弟兄們商量著走好每一步,如果實在不行的話,還可尋找八路軍那麵幫忙,他們才是真正的抗戰希望!”
關應文心裏不禁打了一個凜冽,麵有愧色地看著塗師長叮嚀道。
“走了也好,你父親一直都盼望你能回去接替他。這年頭,幹什麽都不容易,關家這若大一份家業,真的不能在你們這一輩沒落了!”過了一會後,老關頭輕輕地歎息了一聲,朝關應文勸說了一句。
關應文家的情況老關頭非常清楚,近二百年的傳承,到了關應文父親手上時,卻遇到了小鬼子侵占了省城,生意是一落千丈,大不如從前了。
而關應文雖說兄弟五個,除了老大漂洋過海求學海外,幹脆就在國外娶妻生子不回來。其他的三個都不堪重任,其父的希望就自然地落在關應文身上了。
關家的富殷產業也一直是攜帶關姓一族的依托,因而,在他們家鄉一帶又有多少人家擔憂著關家的興衰。所以說,如果關應文能回去接替父親,也是眾人的期盼!
“二叔。您也知道,打小我就跟著家父學著生意經。可是後來,我會棄筆從戎您也是非常清楚的。隻是沒有想到,最終卻是弄成眼前這樣的情形……”
關應文當初的追求就是寄希望投學黃埔,打倒軍閥救中國。但是,隨即自己的經曆,卻已經證明自己的初願竟然是一廂情願,被現實打得體無完膚,心中的傷恨和憤懣充斥心頭,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尤其是最近的短短幾天裏,讓他是被迎頭一盆冷水,徹底地冷靜下來了……
“嗯。鋼子的話沒錯,八路軍真是一群真正的爺們!”這時,老關頭又換上了一袋煙絲,重新抽了起來。
“好了。這時間也不早了,咱們也散了吧。”說到這兒,關應文覺得再聊下去,自己真的承受不了。
“散,都散了吧……”老關頭也站起來,意有所指地擺擺手發泄道。
心腹給廖行鍵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他一時間都沒有消化過來,實在是看不出,這些天外表看起來並不特別複雜地局勢之下,居然隱藏著太多太強大的震撼。
“這麽說來,劉漢山隱藏到舊山寨去,是八路軍的挑撥引誘的了?”廖行鍵非常驚詫地看著手下的諜報隊長,厲聲地問道。
這個諜報隊長立馬就繪聲繪色地向廖行鍵講述了起來。
“是的。據卑職安插在劉漢山部的密報,盤山亭的日本人是在我們的人離開後,被突然殺出來的八路軍給滅了。當然,劉漢山似乎有些不甘願,就待在山頭等待結果。”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時,來了一個叫秦子卿的八路軍副旅長,叫住了劉團長,然後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臨別時,八路軍就送給劉團長十五輛裝滿糧食的大車。還有十挺輕機槍,子彈若幹……”
“他媽的,這窮八路,這回還真夠大方的?!”廖行鍵聽完後,暗自凜然,不禁地惡狠狠的罵了一聲。
“軍座,這盤山亭的黑鍋,咱們不能替八路軍背,是不是趕快向渚頭俊一郎將軍說明白?”一旁的廖行鍵心腹,姓熊的團長急忙朝他問道。
“熊魏浚。你他媽的還不嫌丟人嗎?這一仗,你都窩囊成咋樣了?一槍沒放一千三百多人瞬間就潰散,而且隻逃回來不到一半。就先別說與八路軍比,你他媽的連和土匪比,你都差得多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