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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險些

  碧翰樓莫輝生母的房間裏,那個美麗的女人已經虛弱不堪。白衣一直在陪伴著她。為了讓她不知道還有幾天燈盡油枯的生命,能感受到盡可能的暖意,從來都需要別人照顧的白衣,忙碌了起來,學習了起來。她第一次明白給病人擦身體需要什麽,也摸索出了到哪裏能拿到這些東西。她本來就呆氣,她照顧的這個女人本來就文氣,兩個人沒有太多話說,大多時候一起沉默著看著樓外的光陰,從明到暗,穿綠飛紅,不停變化。


  因為莫輝身邊大部分時間都跟著下人,白衣隻有少數時候能見到他。他確實以讀書不受打擾為由,在照清殿一個角落裏,命人收拾出一個“誰也不許入內”的小房間。但是,白衣要想從密道出口所在的後花園,到達那個小房間,路上總有些波折要度過。為了等待一個去找莫輝的最好時機,白衣會留在碧翰樓的四樓陪伴莫輝的生母。


  當然,也會把莫輝的隻言片語、小小趣事,告訴給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從未問白衣為何呆在宮裏,白衣也從未想要從她那裏問,太後所在的那個宮殿,到底在哪裏。


  那天早上,剛過了巳時,白衣躲在衣櫃裏,等著碧翰樓的小宮女兒把餐具拿出去後,重新出來。莫輝的生母的氣色比頭幾天要好,她掙紮著坐在窗前,看到夏日已濃,白衣替她采來的花,剛剛插在了瓷瓶兒裏,忽然意識到,她自己正在經曆回光返照。


  她向白衣笑了笑,試探地福了一下“既然把孩子托付給你了,就還有旁的請求,算是不情之請。”


  白衣也走到窗邊,“請說。”


  “你沒問過我的名字,我本也不想成為你的牽掛和負累。不過,以後,輝兒過得好不好,我還是希望,你上柱香,告訴我。總要知道我的姓名吧。”


  “請說。”白衣也沒有廢話。


  “我姓陳,叫汀蘭。我家並不顯赫,在本朝備受猜疑,落籍是在平都,但實際上,我們隻當自己是大桐人,總要回大桐。”


  白衣明白了,“你家是平朝舊皇裔,100多年前,被莫家裹挾到這邊的。先帝選你陪伴當今,也是心胸開闊。”


  “當今,”陳氏冷笑著搖搖頭。她接著看著白衣,“你幫我這麽多,雖則大恩不言謝,我也想報答你。哪怕一句話的事兒,但凡能幫到你,也讓我心裏好受一些。”


  白衣這才問,“倚蘭殿在哪兒?”


  陳氏微笑著點點頭,說了一句,“這就是了。”她輕輕咳了一句,坐到書桌前,拿起筆畫起了皇宮的圖,並且標出了倚蘭殿的位置。白衣發現,倚蘭殿在整個皇宮的東北角上。那裏的外圍是禁軍蘭台戍的兵營和軍械庫,小小一個宮殿,建在一個叫做刻心的湖上。這是平都皇宮與大桐皇宮在布局上最大的不同。


  白衣看著墨跡漸漸幹去的地圖,不由地感歎,“這個地方不好進啊!”


  陳氏沒有回答,而是向後一仰,氣絕身亡,連帶著身子下的椅子,重重倒在地板上。


  “壞了。”帶著侯聰上樓的太監,叫了一聲,“四樓怕是出事兒了。您先等等兒。哎喲喂。”


  一天前,莫榮批準了妹妹的請求,答應她可以采取派人跟蹤、直接審訊、翻查舊賬等方式繼續追蹤死牢那裏得來的線索,同時,準許侯聰進入碧翰樓翻閱從前的資料。


  這對他也有好處,猛然即位,他對自己伯父那裏繼承來的國家,並不夠了解。他親自在殿裏囑咐了侯聰幾句,就讓碧翰樓的太監帶他過來了。


  此刻,這位太監正領著上樓的侯聰,走在從二樓到三樓的台階上。他嘴上說的是“等等”,但並沒有任何實際行動力保證侯聰原地呆著。四樓上那個女人,說尊貴,很尊貴,因為,她是小殿下莫輝的生母,說卑賤又很卑賤,因為她對莫榮即位不認可,實際上等於是個囚犯。


  說敏感,那就是最敏感。


  但情急之下,他也顧不了侯聰,隻能先拚命跑向了那個悲淒的房間。


  侯聰比他更先一步到達,隻見一個瘦削美麗的女人躺在地板上,侯聰靠近,試了試她的鼻息,已經沒有生命的跡象。這個太監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心裏一慌,呆立不動。


  侯聰隻好提醒他,“公公想什麽呢?快去叫人啊!”


  “哦,對!”這個太監轉身跑出了房間。


  侯聰環顧四周,覺得房間裏的情況有些奇怪——四樓關著誰,他早就打聽了,按理說,三餐與水,以及藥物,是有人來送送取的,可是為什麽桌上有清水養著的鮮花?為什麽硯台裏有新鮮的墨汁?如果死者剛剛寫了字,紙呢?

  就剛才那聲響動來說,陳氏應該是從書桌前帶著椅子向後倒去的,現在為什麽被放平了?

  最重要的是,他聞到了一絲讓他想哭的味道。


  並非熏香能熏出來的味道,那是他思念的人皮膚沁出的味道。


  這個死丫頭!


  肯定是她!必須是她!

  侯聰開始在屋裏搜索,書櫃,衣櫃。床上的被褥、床底。


  哪裏有她的影子?

  他從窗子縱身越了出去,發現不遠的那棵樹上,濃密的枝葉裏有個人影一閃,幾個禁軍從遠處跑了過來“不許動!”


  侯聰連忙拱手解釋,“幾位大哥,在下理國武衛將軍侯聰,我是奉貴國皇上之命在碧翰樓查書的。四樓死了個人,我為了叫人,方從窗子躍出。”


  這邊,侯聰邊解釋邊隨著那幾個禁軍繞過碧翰樓的後牆向前門走去了,又一次回頭望了望那棵樹,一眼看見了一隻穿著小短靴的腳,短靴上的鞋帶敷衍地係著,堆成了一個大疙瘩。


  天下,還有另一個人這麽笨嗎?


  侯聰心裏波浪滔天,犯了強迫症,恨不得立即奔回去給那個死丫頭把鞋帶係好,臉上哭笑不得地敷衍著身旁的禁軍士兵,難受得想打人。


  陳氏被匆匆火化。後續如何處理,侯聰完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呆在碧翰樓三樓翻著書,怒火中燒,咬牙切齒。


  語文白衣,你給我等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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