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新局
“熒光還是留下。淩霄也別去了,那裏也許有危險,傷著你,不好辦。”
侯聰這話聽起來雖然是冷冷的,畢竟是在分派任務。淩霄竟然聽出了一絲自己人的感受,也就欣然同意了。侯聰因而勾了勾手,讓熒光和淩霄到身邊兒來,他有事要交代。三個毛包括白衣,自動後退了幾步。
淩霄附身聽完,看了看熒光,見她點了頭,自己也連忙說“是。”
這時候,侯聰站了起來,身上的袍子刷地一下離開椅子,踱著方步,負著手,經過白衣的時候,卻捏了她一下。
慕容行又下了一次決心“加大藍粉的劑量。”
侯聰就這樣維持著高冷酷帥,走到了床邊,直接掏出自己的大手帕子,捂在了哼哼唧唧的長空口鼻上,緊緊捏住。
長空“卜楞”了兩下,被憋得從床上坐了起來,侯聰也就把手放開了,乜著眼問他,“我這獨家藥吸進去,能活下去了嗎?”
長空自己拿手拿著大手帕子擤了擤鼻涕,翻了個意氣風發的白眼,“還行吧。唉,忘了忘了,我都忘了!”
獨孤正非常高興,“這都是你四處禍害良家婦女的報應!反噬的到來,是很快的。”
元又和慕容行齊齊對獨孤正說“你知道就好。”
傍晚時分,獨孤正四處下了通知,第一,明日隊伍開拔離開細雪城繼續南下。第二,今夜侯聰有事外出,幾個客棧的人都聽從賈方調派,熒光、衛遙、賀拔春協助。
侯聰和白衣、莫昌,在長空和三個毛的護衛下,披上了防寒的披風,細細的雪珠子又下下來,已經化在地上的部分反射著霞光,賈方站在客棧門口相送,心裏對侯聰們的去向充滿了疑問。對自己的使命和命運也充滿了疑問。
他身為平朝皇裔,是想過奪回天下的。等他的刺殺計劃被太子爺澆滅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多麽荒唐。在貧寒中被按照皇子的教養方式養大多麽荒唐,自以為是天選之子多麽荒唐,被一幅在小圈子裏悄悄傳閱的畫兒蠱惑多麽荒唐,在風吹草動之中沉不住氣多麽荒唐,麵對大樹後發現自己是隻蚍蜉,多麽荒唐。
那個時刻,太子爺不惜一切保下自己的恩典,立即讓他心歸。跟著太子爺混,他才見了大世麵。他才知道更多的秘密。他知道太子爺聽了李安都的話,要利用預言,但是改寫預言,覺得這一切太令人血熱了。
然而,他不該從林中圍獵那次,對白衣有了欣賞;又在一路南下的繼續中,佩服起了侯聰和莫昌。卻不知道不覺被他們下作地算計上了,失態,緊張,到如今,太子爺派來的同伴,一下子死了最重要的兩個。
在溶洞裏的時候,他甚至選擇了保護侯聰。
在溶洞裏的時候,他也明白,李安都和太子商定的“殺龍”地點,就是那裏。如果魚鐵還在,可能有別的安排,一個讓莫昌、侯聰和他自己都必死的安排。現在,那個安排無從知曉了。他對太子爺,到底還該不該忠心?
無論忠心與否,自己該向他如何匯報?會不會被當作棄子?
還是,在兩個頭領都死了的情況下,拚死一搏,領導起剩下的賀拔春和衛遙,在另一個地方,殺掉侯聰與莫昌,用另一種方式和版本完成太子爺的使命,保住自己?做的到嗎?做到的話,保得住自己嗎?
他正想著,就聽到了敲門聲,一聲糯糯的甜甜的嬌鶯呼喚“賈校尉,慧娘姐姐做的飯好了。”
是淩霄。
賈方想起了碧霄到來的可怕麻煩,心裏緊張起來,打開門,果然是她。
她端著個木托盤,托盤上是個碗碟,分別是白米粥,青菜碟子,黃米點心,和一碗紅肉。
雖然賈方在沉思,淩霄並未著急,也未曾多問一句,而是一直柔柔地、耐心地笑著看著他,等著。
“哦,有勞,給我吧。”賈方去接木托盤,淩霄也沒要求進來,把手裏的東西交給了他。
賈方覺得不好意思,“淩霄姑娘,您是陽獻王殿下房裏人,我怎麽好意思麻煩你拿東拿西,這個吃完了,我自己送出去,你就,不必過來了。”
“知道了。”
賈方真想關門,又聽到淩霄說了一句,“不過。你也是皇裔,身份高貴的很,何必自輕自賤的。”
再聰明剛強的人,總有一個弱點,也許是很可笑的弱點。賈方的弱點,就在這裏。
侯聰反思過自己,如果不是擁有侯家的身份,如果不是生來就是大柱國將軍家的嫡孫,他會不會那麽排斥自己平朝皇裔的身份——肯定不會,也許還格外喜歡。
所以侯聰認為,如果是淩霄這樣一個美麗柔弱的女子,隻要這一句話,就能站在賈方心門大門口兒。
賈方的心活動了起來,竟然打開門,讓淩霄進來說話。
淩霄挺不好意思似的,認識進來了,扭扭捏捏不肯做,微紅的臉,拿眼睛瞟著賈方。
賈方想起淩霄碧霄的名聲,知道她們愛勾勾搭搭,心跳一下子快起來。
他控製著自己,問了一句“也不知道小侯將軍他們忽然出去做什麽。”
淩霄嫵媚地揚揚頭,“我卻知道。”
“哦?”
“這可是殿下的枕邊話兒。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看你怎麽對我了。”
賈方沒想到她這麽直接,看來,“三公主身邊兒的漂亮丫頭都是太子曆練過的妖娃蕩婦”——這個說法,是真的。“你要我怎麽對你?”他故意裝作在這方麵很老成一般。
淩霄扭動了一下身子,“人家,寂寞的很。殿下對人家,又不是那麽熱情。小侯將軍跟個呆子似的,什麽都不懂。”
“哦,那我知道了。”
賈方話說到一半,淩霄一屁股坐在了他膝上,他喘著氣,想去吻她,卻被她閃開了,“幹嘛?”她說的話,內容凶巴巴的,語氣卻是柔柔的的,“不許動,要動,也是我動。”
“嗯。”
淩霄向他趴過來,可是,在兩個人的唇要碰到的時候,她劃向了他的耳朵,“去拿一件重要的東西了。”
他不敢動,盡量保持著冷靜清醒,“什麽東西?這麽多人,這麽重要?”
“嗨,”她有點兒無聊的,從他身上起來,在他麵前踱步,“煩死了,折騰來折騰去,還不是什麽龍吟處處月照花啊,水龍先生的預言啊,天下歸一啊,這些東西。”
“還沒完?”
賈方因為在水溶洞裏見識了那些,對於和水龍先生有關的一切線索都更加敏感,更加深信不疑,更加畏懼。淩霄方才的這段話,讓他吃驚的原因是因為太子爺的地位權勢,因為李安都的身份學識,他自然而然認為主動利用預言搞事情的是他們這一方,侯聰等人完全在防守。
竟然,他們也在搞事情?
淩霄停下腳步,站定,看著他,依舊是斜著眼兒,風情萬種又好物易碎的氣質,“沒完。你沒注意到嗎?熒光從離開大桐起,就命令手下寸步不離的大物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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