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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將錯

  香陌鎮最繁華的地方,離侯聰一行人住的客棧並不遠。說是繁華,其實不過是條人煙稠密些的街道。鎮子是四周村子的中心,每隔五天有一次大集,這日並非逢集的日子,商戶是隨意地開著,小攤販也不多,隨意地擺著。


  白衣與賀拔春都很少離開大桐,甚至很少離開家門。出發之後,隻顧奔波趕路,第一次看到這樣玲瓏繽紛的地方,隻覺得透著好玩兒。光是跟著一個胡商,看他手裏牽的駱駝,就跟了好一會兒。胡商進了個香料鋪,駱駝就拴在門外,白衣與賀拔春前後左右端詳駱駝,隻覺得怎麽看怎麽好看。


  不遠處,侯聰忍耐著已經熱起來的天氣,和午後的太陽,趴在房角上跟蹤。他的功夫確實好,剛來這個鎮子、這條街,就能臨時應變,找到最適合躲起來的角落貓著,還能隨時觀察白衣,連自己也佩服自己。但是,侯聰有一點兒沒想明白,是他耳朵聾了?還是白衣和賀拔春根本沒說話?

  街上不算安靜,可是也不算吵,按理說,應該擋不住他竊聽啊!

  這個問題很快有了答案,他聽到賀拔春的聲音了,“姐姐要買什麽?”


  “姐姐?”哼,侯聰冷笑著。這個賀拔春,看樣子那麽清冷,對付女孩子真的是上手,仗著自己年紀小,在這裏扮可憐賺疼愛。如此說來,比李安都還討厭。


  白衣隻顧著看駱駝,呆了一會兒才回答,“春藥。”


  侯聰嚇得差點沒從藏身之處掉下來。


  “嗯,說起來,我也要備著點兒。不知道小鎮上的質量好不好。”


  白衣終於看了看賀拔春,“這個還有質量好壞的區別嗎?”


  “我不知道呢。”


  “等我問問我哥哥。”


  侯聰真是哭笑不得,這是兩個哪裏冒出來的大傻子!


  “阿春弟弟,”那邊兒,兩個大傻子又開始說話兒,還挺親的,“你本來要買什麽?”


  “我看好幾個兵士,鞋襪都破了,我想給他們買。再者,我想多多備些細紙,現在看來不夠用的。另外,馬上天熱了,我居然忘了帶痱子粉和扇子。還有,昨兒我看李安都翻帳本子,有意思的很,我也要買一個。”


  “帳本子哪裏買啊?”白衣問。


  侯聰著急,難道不該問“買帳本子幹嘛嗎?”真是兩個古怪東西!

  “我不知道,我買了送你一個吧。”


  侯聰直冒汗,聽說過送錢送香送畫兒的,沒聽說過送帳本子的!這時候他又聽到一句驚心動魄的話,說話的人是白衣,“哦,你說胡商那裏是不是有上好的春藥,我們要不,進去看看吧,也許還便宜。”


  說完,這對剛組建完畢的小姐弟倆,扔下駱駝進去了,侯聰還來得及聽到白衣說了三個字“我送你。”


  得,一個送人賬本,一個送人春藥。


  進屋去就不好辦了,侯聰想了想,隻好沿著屋頂走了幾步,倒是正好看見了溫馨的一幕這本是個前商鋪後住家的構造,院子裏一對老夫婦,正在晾曬衣服,一大一小兩個孩子跑來跑去,他也不知何故,羨慕起來——這輩子第一次羨慕別人。


  因為他迅速在腦中描繪了一幅畫他與白衣,在這樣一個院子裏,曬曬衣服,抓抓淘氣的孩子。


  兩個孩子看到了侯聰,他不能站在院牆上和人家麵麵相覷,隻能趕緊跳到牆外,繞到街上,又被兩個孩子堵住了。


  “你們倒是伶俐!”


  侯聰一把一個抓過來,威嚇加誘惑,“看到那個香料鋪了嗎?”


  大一點兒的七八歲,是個男孩,還挺得瑟,“那就是我們家的,我叔叔在裏頭呢。”


  “行,你們家的。”侯聰也不能和孩子怎麽著,拿出金錢攻勢,讓兩個孩子進去聽一男一女兩個大傻子說什麽。


  小一點兒的孩子看了看侯聰掏出來的錢,表示看不上。


  侯聰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個鎮子這麽富嗎?我理國真的是民生繁榮,五兩銀子都看不上?”


  因為覺得已經錯過了太多,他隻好答應,小間諜要什麽他給什麽。兩個孩子到底天真,也沒提前講好,蹦蹦跳跳就進去了。


  過了一會兒,白衣和賀拔春先出來,一人拎著一個紙包,臉上掛著屬於傻子的喜氣洋洋,摸了摸駱駝,繼續前進了。又等了片刻,兩個孩子出來了,招手招呼侯聰。


  被人招招手就得過去,侯聰也是第一次。他四下看看沒有熟人,邁著很帥的方步走到香料鋪前麵,附身提取情報,“隻聽到她們說——給大公子吃之前,他們兩個人先試驗一把。吃了看看如何……”


  小夥子們沒說完,侯聰一道煙一樣,扔下十兩銀子跑了。滿街上尋找白衣和賀拔春,好容易看到了,發現他們倆正拎著包,蹲在一個小攤前看金魚兒。


  “到底是應該偷春藥,還是應該現在就把他們抓回去訓一頓呢!”侯聰站在他們身後街對過的隱蔽處,陷入了沉思。真沉思著,看到攤主給白衣、賀拔春挑好了四條魚,放在個小瓷壇兒裏,交給賀拔春捧著,白衣瞧著魚,滿心歡喜,綻放出侯聰從未見過的笑容。


  那一刻他也把自己包在了寂寞和退卻裏。那一刻他也忽然覺得,賀拔春真像小侯聰——那個根據白衣想要的樣子做出來的小人兒,其實不是自己。隻有他能讓白衣如此快樂,放鬆。


  而侯聰自己呢,是一個一心調教她,約束她,送她去死的壞人。


  他正想悄悄離開,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個孩子跑了過來,大聲嚷嚷“這個人,你騙了我們全家,現在跑這裏躲著了!”


  這一聲說出來,滿大街上的人都看著侯聰,白衣和賀拔春發現他也在,滿臉驚訝,向這邊走來,但是被圍上來的人群堵在了外麵。


  “小哥,你認錯人了,我何曾騙你?”


  “你說了娶我姑姑,又不幹了。走!”


  “啊?”


  小孩子語出驚人,但是恐怕除了侯聰吃驚外,沒人覺得奇怪。圍觀的人群一片喧嘩,但就是沒人對孩子的說法提出質疑,反而想繼續看熱鬧。侯聰的兩隻手被一大一小兩個賴皮拉扯住,穿過人群去看白衣、賀拔春。


  那兩個人竟然不見了!

  有這麽無情的嗎?!

  他不好對孩子動手,也實在不想為一點小事惹出大風波,因此忍著煩躁,對圍觀的眾人說,“方才有些小事,耽誤了小哥小妹妹一點功夫,已經許了他們10兩銀子了。”


  “胡說,”這次是小女孩反駁,“你剛才還說,讓我們偷聽那個大姐姐和大哥哥說話,然後,我們要什麽你就給什麽!是不是因為沒人作證,你就不承認?”


  侯聰覺得自己的臉有點兒紅,“我當然承認,但是我沒答應娶你們姑姑啊!”


  “我們要你答應的就是這件事!”


  圍觀者中的一個老人為侯聰解釋,這家的小女兒這幾年得了相思病,抱著一幅畫兒要死要活。侯聰,簡直就是畫上的人。


  “啊?”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就答應了吧,這位公子。”


  眾人紛紛勸說。


  “畫兒和真人,怎會一樣?”侯聰麵對這些思路清奇的本地人,又不能動手,又不能講理,簡直是垂死掙紮。


  大一點兒的孩子說,“我家姑姑從窗口看到你了,你就是畫裏人。這裏父老鄉親都見過那幅畫,是畫小侯將軍大戰成隊的。”


  侯聰僵住了,那好像——畫的就是自己。


  兩個孩子拉著他的手,再次發力,非要他去家裏救人。


  一隻纖細白嫩的手,拉住了侯聰的一隻胳膊。


  侯聰轉過頭來,發現是白衣。


  白衣並不看他,而是和那個大一點兒的孩子四目相對,爭強鬥狠。


  “這忙,他幫不了,他有妻子了。是我。”


  “啊?”侯聰有些嬌羞。


  小妹妹抿抿嘴,“那,娶妾也行。”


  “我太凶了,不許他納妾。他敢的話,我會宰了小妾,還殺小妾全家。”


  大孩子小孩子都嚇得鬆了手,還是大孩子詭計多端些,“你問問鄉親父老,我們都是不騙人的,我姑姑真的相思病快死了。就算為了救人,讓這位公子去騙騙她也行。”


  白衣寸土不讓,“別的都可以,在他和別的女人的關係上,連騙都不行。”


  侯聰希望白衣此時此刻,不是在騙人。


  白衣臉上的殺氣嚇得小孩子們和圍觀群眾又後退了幾步。


  “嗯,”她說,“既然要騙的話,也有人可以去騙。我夫君不行。阿春弟弟,你去。”


  所有人看著僻靜處的美少年,賀拔春穿著月光衣,因為在暗處,衣服發出了微弱的光,他的容顏與侯聰是有幾分相像,如同鏡花水月,神情落寞冷淡。


  “無聊。”他說。


  “行吧。”他又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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