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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亂紅

  白衣感受到他貼近自己,又退後,然後,自己的一隻手被他拿起。他把什麽放進了自己手裏。


  那顆龍珠。


  “我本來就想送給你的,但是觀花樓那夜後,我們不是鬧脾氣了嗎。”侯聰說,好像在說天下最平常的事。


  因為白衣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已經沒有憤怒也沒有瘋狂,看起來還是那個呆氣的少女,侯聰總算鬆了一口氣,向前一步,和她並肩站在風裏。眼前的大桐城,宇文家的後花園,落紅成陣,綠枝沉重了起來,泛濫成災。


  “我們以後不要鬧脾氣了。白衣。”侯聰說,“你但凡有想吃的,想玩的,不順心的,不順眼的,隻管告訴我。如果看我不舒服,就隻管告訴長空。敵人太多了,我們要把力氣集中在一起,懂嗎?”


  “哦。”


  “你要為國犧牲,我不能和你鬧脾氣,懂嗎?我也在為國效力,你也不要和我鬧脾氣,懂嗎?”


  “懂得。”


  “有些事我太急了,我慢慢教給你。”侯聰說著,偷偷往下看了一眼,看到白衣是攥緊了龍珠的,放下心來。


  白衣扭頭看著他,“身為替死者,我不是把功夫練得精進就夠了嗎?我還要學什麽?哦,你覺得我不夠聽你話,會給你惹事?我改。”


  侯聰歎口氣,“也不是。你沒見太子送來的那些人,沒有一個好對付的。除了他們讓我糟心,還有別的,離出發不遠了,要做的事還有好多。”


  白衣不看他了,“那些事,我也幫不了你。你不是有三隻毛嗎?”


  侯聰的臉色冷了下去,“你要知道,我不僅要保護莫昌,還要保護你。破壞我們計劃的方式太多了,其中一個就是害死你。太子爺的人,誰能保證不知道你的身份和任務?如果浴佛洗辱的時間不到,你一死,隊伍就得亂。為了保住皇上的計劃、保住莫昌,先得保住你。一個人要活下來,功夫好,還不足夠。必須保證我們能齊心協力,然後保證整個隊伍在我的掌控裏。所以,盡管你做不到我的毛們那麽好,該學的,你多學一點,隊伍裏,就多一分安全,你就能多活一天。最終以死報君。”


  “行。”白衣的視線被一片一直落不下去的粉色花瓣吸引了,追隨著飛舞的它,淩亂漂泊。


  侯聰又說了一句話才走,“什麽春閨夢裏人,不管他是誰,都放下吧。”


  接著,花瓣還沒落下,他就不見了。


  白衣帶著龍珠,回到自己房裏。天已經越來越長了,等春花落盡,這一年的春就結束了。明年的春,她將不再看見。人聲車馬聲遙遙嗚咽而來,奶媽子們在隔壁房間裏做針線。她把龍珠放進了一個包袱裏因為要出發了,行李已經開始收拾了。緞子堆裏,掩映著的龍珠發出淡漠的光。


  白衣也知道,自己和侯聰之間,的確不會再鬧脾氣了。之前是為了什麽?誰都不知道,因為未曾碰出過這樣的人,這樣的關係嗎?因為不知道該恨誰,所以彼此要在親近裏尋出氣惱來。


  南下,終於要來臨。不是夢的夢也要醒了,侯聰,以及所有人,要打起精神、嚴陣以待。其他的一切,將不再重要。


  白衣第一次走進奶媽子們常常起坐的那間房子,無論日夜,她們不能長久呆在主子房間裏,卻也不能離開太遠,熱茶熱水熱點心都是預備好的,熏香用的香要齊備,洗完的衣服晾曬了也先在這裏疊好——還有什麽?白衣不知道。


  六個老媽子,以便排班。白衣進來,發現她們難得都在,紛紛站起來,倒不是讓座,皺著眉頭要罵白衣“姑娘怎麽能到這屋裏來,有什麽事叫我們就行了。快回去!”


  白衣一時無言,撒了個不算是多假的謊言“我路上也不知道怎麽弄這些”,她指了指奶媽子們正在做的衣服,“想了想,還是該學些針線。”


  “這是好的,”白衣被其中一個拉著手出來,送回到閨房,“我在這裏教你。會一點針法就行了,南下路上練習練習,回來怕不是個繡娘啦!”


  白衣記起來,自己作為“替死者”,奶媽子們根本不知道。從她們這種宇文家世代舊仆的立場上看去,老爺的公子小姐都出息了,能跟著小侯將軍去做大事,等回來之後,加官晉爵,無比風光,還有好親事臨門,到時候,幾個奶媽子跟著小姐到新的一家過上好日子,會擁有無數個這樣的春天,別提多和美。


  白衣也隻好笑笑,答應坐下來先學最基礎的針法。奶媽子一下子教的太多,她也聽不太懂,奶媽子不敢把好材料交給她,於是,白衣低著頭縫一塊破布頭縫了一天。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青鬆來請她。


  白衣下樓,青鬆就等在夕陽裏。也不知道這個天地裏有多少花好粉碎,落紅陣愈加壯大,把青鬆包圍了。


  “姑娘,”他笑著說,“我們大公子給你做的風箏可是快好了。”


  白衣笑了笑,“哦,叫我出去不是看風箏吧?什麽事啊?”


  青鬆已經轉身帶著她走了,聲音不高,給她講緣故,“太子爺派到咱們隊伍裏五個人,做車夫的兩個,衛瑤、魚鐵,這些,元校尉和底下人去查了,說是老家在榆森,他們趕往榆森查去了。一個賬房叫李安都,是太子爺出巡的時候在路上撿回來的,說是特別有才華來著,慕容校尉去確認了。再有就是兩個校尉,說是以後南下要分擔慕容校尉他們都職責的,賀拔春,打聽明白了,果然是賀拔老將軍家的旁枝兒,獨孤校尉盯著呢。最後說的這個嘛,叫賈方,大公子要和您一起查。”


  白衣聽了,有些好奇,“這個人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


  青鬆咂著嘴,“嘖嘖”而歎,“可能不簡單。現在能知道的是,本來他在空雀軍,也就是東宮護衛隊,後來因為功夫好,就被太子提拔到身邊了。這個人據說極為傲氣,根本不給太子爺麵子。就說太子那些心腹吧,互相之間雖然有親疏之分,暫時也沒有大矛盾。唯獨他合誰都合不來。”


  白衣更好奇了,“然後呢?”


  青鬆“嘻嘻”一笑,“然後嘛,空雀軍也不是隨意招兵的,本以為隨便一問,能問出點來曆。可惜,問了問之後呢,也不知道是真的沒人記得,還是這是個秘密,就咱們大公子的人脈,居然打聽不出來。大公子的意思就是,親自帶著你查查,順便曆練曆練姑娘觀察周圍人的能力。”


  白衣跟著青鬆,出了二門又出了大門,一直出了畫屏巷的大牌坊,發現一輛黑色的馬車停在那裏。青鬆打起簾子,白衣上了車,侯聰靜靜坐著,穿著一身黑,他聽白衣規規矩矩說了一句“屬下參見大公子。”


  簾子放下了,青鬆不見了,馬車走了起來。侯聰這才看了白衣一眼。她穿了一件絳紫色的薄衫,用一支銀釵挽著男髻,沒有任何其他裝飾。


  他拿起一個包袱,”這是夜行衣,立即換上。”


  馬車沒停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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