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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細作

  這家酒樓下,“正好”來了送水的苦力。水被接近去了,三個苦力在外頭等。


  大個子、絡腮胡子的叫藺安,幹瘦的半老頭子叫九州,紫棠臉、微胖的男人,叫洛維。藺安和九州在洛維的示意下,向天台看去。成國前任皇太子莫昌慵懶地靠著欄杆,臉向裏麵,看不見,左手背在身後,手掌上下翻動兩次,然後變作波浪的樣子,再用右手握住。


  這一切都在理國的那幫貴族子弟的打鬧聲中靜靜地進行。


  三個苦力忍住淚水,盡管莫昌看不見,他們拿右手握拳,指向心髒的方向,並上下滑動三次,再由左手握住。


  然後,他們接過倒完水的空木桶,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莫昌的姿勢叫做“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洛維等三個漢子的手勢叫“梅花使節,誓死報主。”


  數日前,莫昌因為桂香殿上白衣的求情,獲得了“自由行動”的權力。他知道侯聰的心腹們派了妥當人跟在四周。這個,無妨。


  時間當然是緊迫的。剛從宮裏出來。莫昌就帶著翠竹,坐著四乘小轎,直奔一處聲色犬馬之處。


  多年前,平都,皇宮,東宮勤學殿內,大成一等公、梅花內相、領太子太保、白深白大人,給歲的莫昌上情報課,第一句就是“殿下,哪一天您身陷敵國,一定要想辦法去一次大桐水西橋畔惜花樓,站在麵向斜對麵晴江樓的窗前,就能找到為您解困的人了。”


  歲的莫昌雖然儒雅尊師,也不免有些不服氣“老師,學生是成國太子,怎麽會身陷敵國呢?”


  白深當時歎了口氣,說“世事難料啊,殿下。”


  白深隻給莫昌上了幾堂關於情報的課。沒過多久,白家口全家抄斬。多年後,莫昌也被命運捉弄。他按照老師的吩咐去做了,完全不知道會有什麽作用。當夜,一個紫棠臉、微胖的大漢闖入了他的臥室。他以為堂弟派來殺自己的人這麽快就來了,請求對方允許自己按照貴族的死法受難,並且死後屍首運回故鄉。


  對方卻跪了下去。


  “梅花使節洛維,叩拜太子殿下。”


  他們沒敢掌燈,略微交談了幾句,莫昌明白了白深的深思遠慮。他曾安排十數名死士,以他手下梅花使節的身份,作為細作進入理國,其中,有三名在大桐。這三名是所謂的“冷子”,不到迫不得已,永不啟用。他們的“屍體”都在平都埋葬過了,家裏人早不做念想,年年領著豐厚的撫恤金過活。


  白深死了之後,沒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直到莫昌出現在那扇窗子。成國連皇帝都變了,但是,死士對於前任梅花內相白深發過的誓言,至死不變。現在,他們有了新的主人莫昌。


  莫昌交給洛維的第一個任務是查出誰是南下隊伍的替死者,——這並不為什麽,隻是這位皇子不喜歡事事被侯聰蒙在鼓裏的感覺。洛維拜別主人,離開原來常贏的府邸,先分別找到了多年未見的藺安和九州。這兩個人,對於莫昌在某種程度上繼承了白深的指揮權,並不太接受。


  “主子死了,先帝爺也駕崩了,我們就是廢子了。”藺安說。


  “對,新君想殺這位前太子,不關我們的事。”九州說。


  “不對,”洛維聲音洪亮,“白大人為什麽要把啟動我們的方法教給殿下呢?”


  於是,藺安和九州,決定先擱置爭議,暫時讓洛維指揮自己,然後找機會確認更多。首先,他們費了很大的力氣,卻沒找出一點誰是替死者的線索。侯聰防範得很緊,沒有跡象,也沒有風聲傳出。顯然是防備南邊人知道後,會有所防備,會改變計劃。


  眼看著幾天過去了,洛維決定“先找個時機,我帶你們參見殿下。至於下麵的事,聽殿下的。”


  所以說,裁判們去天堂歡聚,看起來是宇文長空的“主意”,但實際上是莫昌一句不動聲色的“高處春光最好”勾動起來的。白深教給莫昌的不多,其中一個就是那個手勢。


  天台上,侯聰親自倒了一杯酒敬給莫昌,他輕輕收回背在身後的手,飄然回到天台的中間,雙手接過了酒杯。


  洛維、藺安和九州挑著空木桶沒離開多久,就遇到了領他們過來的翠竹。翠竹把主子進侯府做裁判之前就寫好的信,拿了出來。洛維左右看看沒有人,收進了懷裏,話都不說就離開。九州忽然回來,攔住了翠竹的去路。


  “你不是理國宮裏挑的人的嗎?你會忠心耿耿為殿下好?不如,就在這裏把你做了吧。”


  翠竹竟然一點懼怕都沒有,“切,你看不起誰?我沒見過世麵嗎?誰對主子忠心,以後見分曉,好奴才是看出身的嗎?”


  他拂袖而去,連步伐都不亂。


  洛維笑著,拉著九州撤離。莫昌的信,閱後即焚。裏頭明確交代了三點“第一,雖然經過理國的手挑選了人,但他能分辨出府裏的廚娘和車夫變了。這兩人做手腳的機會是馬和食物。洛維等三人必須根據莫昌的指示,處理一下這件事,不僅讓他們的計劃不能得逞,還要加以利用;第二,通過莫昌交代的方法查出替死者。第三,嚴格按照莫昌的交代完成前兩件事,把下一件事的準備做好。”


  三個人看著火焰和灰燼,對自己的殿下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們也知道自己會很快死去,但是認為死得其所,他日地下見到白深,可以昂首挺胸,不曾負他所托,他所授。


  兵器擦亮了,毒藥的方子再一次背誦出來。舊院落收拾出來,多年了然於胸的大桐地圖,也開始在心裏四處蔓延。洛維像個旁觀者一樣期待著莫昌主導的大戲一步步上演。“殿下終究不能居人下的,他終究不會是棋子的。”洛維堅信。


  午後,侯聰等人騎馬返回侯府。白衣急著做“小侯聰”,裁判們本來被打發去歇息,慕容行卻立逼著獨孤正和元又隔開尺跟在玩縛殺的兩個人後麵,他說“你們好歹精神點兒,看到那丫頭要動手,你們就想辦法提醒將軍。將軍堅決不能輸!不能!”


  工具房內,侯聰按照白衣的喜好,分割出了傀儡娃娃的幾個部分腦袋、身子、胳膊、腿兒。白衣在房裏飄來飄去,聞著木屑和油漆的味道,並且對自己之前的選擇產生了懷疑。


  “說實話,到底是白色木頭好,還是黃心的好呢?”她重複了三遍。


  侯聰根本不理她。她又過來拉拉他的衣袖,“將軍,你幾天能做完一個?”


  “怎麽成了我做?不是我教你做嗎?”


  “不是早就說好了,是你做、我看嗎?”


  “小時候我做小白衣,三天三夜。現在我更熟練了,可是,到底多長時間我也不知道。”


  她去旁邊捏了一會兒綢緞,又回來了。


  “請你不要學你哥哥,就像個開了鎖的猴子一樣。晃的我頭疼。”侯聰扶額,同時看到她鬆了的釵環,忍不住給她插正當了。隻見她眼裏寒光一閃,連忙跳出丈外,白衣的臉色變作黯淡,剛拿出頭的繩子也收回去了。


  侯聰要罷工,說什麽也不肯在替白衣做傀儡的時候遭遇偷襲,“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我給你做娃娃玩兒,你想著怎麽贏我?!太不劃算了,我和你,還是回到堂屋去你看我我看你的互相相起麵來,誰熬過誰,還不一定呢!”


  侯聰的這句話,獨孤正和元又在工具房外都聽到了。他們匆匆趕上背著手、氣呼呼離開的主子,和像多柳絮一樣飄出來的白衣。元又貼到侯聰耳邊悄悄出了個主意,“大公子,有個法子,你從了我們吧,包您贏。”


  侯聰停下腳步,白衣也豎起了耳朵。


  獨孤正連忙貼上來繼續解釋計策,“很簡單——我們都商量好了,今晚,找個止君樓的姑娘來陪您。白衣一定會躲開的。那就等於放棄了縛殺的寸步不離原則,等於自動棄賽,就輸了,不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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