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海市蜃樓-9
“因為在山市的時候,我們見過。”
“從你涉案以來,你一共有兩次這樣的經曆,第一次是在河西村,你失蹤了七天,這七天你的記憶都沒有了。第二次,就是你在山市,同樣你忘記了自己這一段非常重要的經曆。”
“沒有人可以給你解答疑惑,因為你根本沒有疑惑,你現在之所以疑惑,隻是因為你還不知道一件事。現在你應該已經有了一個猜測,當年流傳著出現在那個村子裏的人,並不是你。”
“如果當年失蹤已久的何白華忽然出現在村子裏,還帶回來了一個小孩,而這個小孩卻不是你,那麽你又是誰,你是什麽時候變成那個小孩的,而那個小孩又去了哪裏?當年一百二一個人都失蹤了,為什麽隻有何白華一個人回來了,何白華是從哪裏帶回來了這個小孩,他又是怎麽回來的,另外那一百二十個人去哪裏了?”
“你甚至懷疑過自己都不是真的,那麽是否也懷疑過你的養父何白華,如果他並不是一百二十一個人裏麵的何白華呢?”
“如果說你們這一支調查隊是潛伏在案件之下的探案者,那麽我就是探案者的影子,我潛伏在更深的黑暗之下,但是……”
“潛伏在更深的黑暗之下,也會被黑暗侵蝕,你置身於黑暗中,但同時黑暗也置身於你心中。”
“何陽,開始了!”
我和丁正五分鍾的對話反反複複在腦海中回放,在我和張子昂得出這個結論之前,他來找我,和我說的這些話,好似就是在提醒我注意一件事,就是我的養父何白華,可是現在再反複回想他和我說的每一個字和每一句話,好似每一句話中都藏著一個暗示,而且我試圖將他在這五分鍾之間說的話聯係起來,卻發現最開始他說的這些雖然意有所指,似乎隱藏了什麽信息,但都能理解,最不能讓我理解的就是他臨離開之前的那兩句話,他為什麽要說這兩句話:
“如果說你們這一支調查隊是潛伏在案件之下的探案者,那麽我就是探案者的影子,我潛伏在更深的黑暗之下,但是……”
“潛伏在更深的黑暗之下,也會被黑暗侵蝕,你置身於黑暗中,但同時黑暗也置身於你心中。”
尤其是這句——“潛伏在更深的黑暗之下,也會被黑暗侵蝕,你置身於黑暗中,但同時黑暗也置身於你心中”,我一直覺得我無法理解,他想說什麽?
表麵上看這句話是承接著上一句話說的,但是他當時說這句話的口氣,很顯然不是在說他自己,而是對我說的,也就是說他在暗示我是我潛伏在更深的黑暗之下?這就更加難以理解了,我目前的情形是潛伏在了什麽黑暗之下?
“你置身於黑暗中,但同時黑暗也置身於你心中。”
這句話我覺得我在哪裏聽過,但記不起來了,因為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我有一種非常強烈的熟悉感,甚至感覺記憶裏有什麽一晃而過,但是抓不住,就像一朵煙花猛然亮了一下,然後又銷聲匿跡了。
我一直陷入這樣的沉思之中,我覺得我必須再去見一麵丁正,即便是屍體,我也要再去見一見,否則有些疑問和問題,我想不通。可是至於為什麽要去見他的屍體,甚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大概就是一種本能的意識覺得他的屍體會告訴我什麽。
而到了這一層,很顯然我感覺到王哲軒還瞞著我什麽事情,所以不讓我去見丁正的屍體,我總覺得他說有人要殺我而不讓我外出,這個理由有些牽強,所以我支開了王哲軒,在他離開的時候,我迅速換上了衣服,遮掩好自己出了門。
我根據王哲軒提供的有限的線索,既然聶隊也在這裏,那麽不可能是獨立辦案,應該是會借助當時的刑偵隊和辦公室,就像樊隊的調查隊會借助聶隊的刑偵隊和辦公室一樣,而海市不一樣,海市比起蘇城小很多,這裏隻有一個刑偵隊辦公室,所以我隻需要順著地圖就能找到牛地他們的所在,而丁正的屍體,基本上應該就在司法鑒定中心,隻是司法鑒定中心一般依托於醫院,這個有點不好確定。
更重要的是我沒有證件帶在身上,而這件事要成我怎麽也繞不過去聶隊,我不知道王哲軒是否和聶隊統一了想法,不讓我見丁正是他們一致的意見。
但是,在我到達海市公安局外圍一帶的時候,忽然遇見了一個有些鬼祟的人,他從我後麵過來,但是卻重重地撞了我一下,在他撞到我身上的時候,我聽見他好像用熟悉的聲音和我說:“跟我來!”
我沒看見他的臉,也沒看清他的人,隻是看見他穿著一套運動衣,衛衣的帽子遮住了他的頭,我看不清,但是這個聲音我能確定,是樊隊!
我壓製住激動的心情,於是一直保持著距離跟著他,直到到了附近的一個小巷,又彎彎繞繞地拐了很久就不見他的人了,我小心走進去,再接著就被他一把拉了過去,我和他靠在最好的隱蔽的角落裏,趁著這個功夫我看清了他的臉,果然是樊隊。
之後樊隊帶著我從小巷的另一頭到了一個院子裏,再由院子來到了另一個小巷,又到了一個院子,最後到了一個房間裏。
我一直跟著樊隊,最後到了這個住所之後,樊隊關上門,我才敢出聲:“樊隊,你這段時間去哪裏了?”
樊隊卻看我一眼說:“你怎麽跑出來了,這麽打一個醫院都關不住你!”
我說:“我就是想證實一些東西,我要見丁正的屍體。”
樊隊說:“老聶會處理這件事的,丁正的屍體你不用操心。”
我覺得我有很多問題要問樊隊,但是現在又要和他解釋這件事,我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有些語無倫次起來,從嘴裏發出來的聲音本來是完整的句子都變成:“我……你……還有……可是……”
樊隊看了我一眼說:“說人話。”
我調整了下情緒,重新組織了語言才說:“我覺得丁正的死亡是在暗示什麽,可能和即將發生的這樁案件有關,但是我不確定,我要見到他的屍體才能知道。”
樊隊看了我一眼:“即將發生的案件,你說的是蟾蜍屍案?”
我說:“不是。”
樊隊看著我問:“那是什麽?”
我正想著怎麽說,忽然腦海裏冒出來了一些奇怪的念頭,有菠蘿屍的樣子,菠蘿兩個字在不斷地打轉,接著是那個奇怪的符號,一圈圈地在我腦海裏轉悠著,再接著就是丁正的那些話,而最後這些畫麵和詞語都變成了兩個清晰的字,兩個由我嘴裏清晰而且詭異地說出來的字:“蜘蛛!”
我感覺自己的語氣充滿了詭異和陰沉的氣息,甚至在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根本不是我,而是另一個人一樣,因為這種詭異和陰沉的語氣,連我自己都聽了害怕。
很顯然,這也驚到了樊隊,樊隊猛地看著我,他那雙看不到底的深邃眸子緊緊地盯著我,我看見這雙瞳孔正在一點點收緊,那種鋒利的光正一點點從他的眼睛裏溢出來。
我說:“你可還記得當年的菠蘿屍案,現在即將發生的這樁案件,很可能就是和菠蘿屍案一個類型的案件,而我們現在所經曆的這些案件,都是在為這個案件做鋪墊。”
樊隊聽了,轉過身子,我感覺他收斂了剛剛他那種肅殺的氣氛,他問我:“你知道海市為什麽叫海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