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海市蜃樓-5
他這句話聽著非常耳熟,我一時間竟有些恍惚,沒有回過神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隻聽見一聲關門的聲音,這個時候他已經離開了病房。
我仔細回想著和他的每一句對話,而他來找我的目的,無非就隻是為了說明一件事,何白華是否就是何白華,那麽他和我強調這個事情是為什麽,他的動機是什麽,從他最後默認了自己是丁正來看,那麽他對這個案子的參與程度,以及對這裏麵各種謎團的知曉程度,絕對不亞於樊隊,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現在是否還是從前的那個自己,還是說,他早已經迷失了自己,成了凶手的幫凶?
一連串的疑問在我的心底不斷翻騰,因為他給我的感覺不是凶手,但卻和凶手相關,這才是最重要的,我在他的身上感覺到了和王哲軒一樣的邪乎勁兒,而這個邪乎勁兒很顯然來自於消失者,可是他說我所認知的消失者並不是真正的消失者,那麽真正的消失者是什麽?
所以當王哲軒回到病房的時候我都沒有察覺,還是忽然看見他就坐在病床跟前,我才驚了一下問他:“你是什麽時候坐在這裏的?”
王哲軒說:“我進來的時候喊了你,可是你在出神也沒有反應,我見你隻是在發呆就沒有再喊你,那個人已經走了?”
我說:“是的。在見這個人之前我覺得很疑惑,可是見完這個人之後,我覺得更加疑惑了。”
王哲軒問我:“他讓你產生了疑惑?”
我點頭說:“是的。”
王哲軒就沒有繼續說話了,而是在想著什麽,他雖然不像張子昂和樊振一樣凡事都不表露在臉上,但也有難以琢磨的一麵,所以我一時間也猜不透他心底在想什麽,所以我問他:“你在想什麽?”
他被我這麽一喚,回過神來,但隻是說了一句:“沒什麽。”
他嘴上說著沒什麽,其實已經有了什麽,而我想知道他究竟想到了什麽,就那一瞬的失神,他究竟想到了什麽?
我看著他,王哲軒也察覺到我在看著他,意識到剛剛的反應有些失常,所以他也看著我,最後說:“你剛剛的話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我問:“誰?”
王哲軒說:“一個讓我產生疑惑的人。”
雖然目前我還沒有聽出來他說的這句話和我們剛剛的對話有什麽關聯,但是我知道他說的這個讓他疑惑的人,絕對是和我剛剛的疑惑有關聯。
我問:“為什麽?”
王哲軒說:“那時候我還什麽都不知道,也像你今天這樣見了這樣一個人,他和我說了一些話,這些話讓我產生了深深的疑惑。”
我眼睛瞳孔縮了一些問:“你見到的這個人是誰?”
王哲軒說:“是樊隊。”
我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樊隊?”
王哲軒反問我:“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麽會追隨樊隊進入到調查隊之中,隻是因為我覺得這個調查隊有趣嗎?”
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看來王哲軒的身上也有說不清的謎團,我說:“難道你當初從消失者背叛,就是因為樊隊的這些話?”
王哲軒說:“是的,因為他讓我產生了疑惑,讓我對消失者這個身份產生了疑惑,我開始懷疑自己,質疑自己。”
我好奇起來,我問:“那麽當初樊隊究竟和你說了什麽?”
王哲軒說:“如果將他所有的話歸納起來,就隻有一句話——消失者為什麽而消失?”
我聽了一時間沒有完全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消失者為什麽而消失?
我問:“這是什麽意思?”
王哲軒說:“這就是讓我疑惑的原因,因為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明白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而且,自那之後,樊隊也再也沒有提過這句話,也沒有再和我解釋過半句。”
我也疑惑起來:“為什麽?”
王哲軒說:“沒有原因,他隻是告訴我,解答這句話的人不是他,而給我答案解開我的疑惑的人,會在之後出現。”
王哲軒說到這裏的時候就看著我,我瞬間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我說:“你不會覺得樊隊說的這個人就是我吧?”
王哲軒說:“我覺得就是你,雖然樊隊並沒有說過這個人是你,但我覺得我的猜測應該沒錯,你就是這個能給我答案的,可能不是現在,但總有一天,你會幫我解開疑惑。”
我深吸一口氣,我沒想到這個話題說著說著會變成了這樣,而最後話題的核心又回到了我身上。
而王哲軒根本沒有問這個人和我說了什麽,甚至他是否知道這個我見到的人就是丁正。我於是和他說:“這個來見我的人,就是丁正。”
王哲軒好像並不意外,又好像有些意外,一時間我還有些不好判斷他的反應,而他隻是問我:“那麽他來找你是為了什麽事?”
我說:“是為了告知我一件關於何白華的事,他在暗示我,何白華可能不是真正的何白華,但是我有些不能明白他想告訴我的是什麽。”
王哲軒沉吟了片刻,他說:“何白華不是真正的何白華,這是他親口說的?”
我說:“不是,是我從他的話語裏麵聽出來的暗示,他在暗示我何白華的身份可疑,而且我感覺他來找我就是為了讓我留意到這件事。”
王哲軒說:“這個時候他來告知你這樣的事,而更加詭異的是,你是在找到他的空墓之後遭到了襲擊才變成了這樣,是你在探查他的謎團和線索,可是他卻自己找上了你,甚至你還有他的電話號碼,那麽是不是說,在你被襲擊之後,其實你是見過他的,可能還和他產生過什麽交集?”
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隻是我的猜測還沒有王哲軒的這麽詳細,我說:“可能是這樣。”
王哲軒卻說:“更進一步想,你為什麽會受這樣的傷,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是否就和你後來見過他有關,那麽當時在墓地裏背後襲擊你的這個人,會不會本來就是他?”
我的確在某一個瞬間腦海裏劃過了一個這個人的麵容,可是後來又莫名地消失了,以至於這段轉瞬即逝的記憶在腦海裏隻是那麽閃了一下就不見了,我好似見過這個人,但是又好像對這個人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似乎是他,又似乎不是他。
我說:“我不知道,我記不起來了。”
在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忽然產生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一種好似是當時彌漫在身邊的一種氣味,而且和剛剛丁正來到我病房裏的這個氣味重合在了一起,但是是什麽,我卻難以琢磨,也說不出來,我隻是覺得,這個氣味就是他,他就是這個氣味,也就是說,當時在墓地裏襲擊我的人,就是他。
也就是那一瞬間,我回過頭,隻見黑暗中的這個人模糊的臉逐漸一點點清晰起來,正是隱身於黑暗之中,卻又從黑暗中現形的丁正。
而我這個時候整個人的注意力卻不在他身上,而是在這一句奇怪的話語裏——你置身於黑暗,卻又從黑暗中現身,為什麽?
為什麽?
這個重重疊疊的回聲像是驚濤駭浪一樣在我耳邊回響不絕,而就在這個回聲之中,終於所有的聲音都消退,隻有這句話和眼前的人、聲音重疊在一起,我好似回到了過去,又好似置身於虛無之中,隻聽見眼前的這個人和我說:“他置身於黑暗,卻又從黑暗中現身,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