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嶽鬆偶爾也過問一下:“你那個前繼母沒什麽事吧?”
“沒事, 很老實。”張雁聲說,“聽鶴鶴說她把車子賣了,反正也養不起。現在我爸一個月給她兩萬的生活費, 她兒子女兒一人再給她一萬。一個月四萬塊,趕得上公司中高管理層的薪水了, 還不用朝九晚五996。她要再活不下去,沒人能活下去了。”
嶽鬆點頭:“張叔還是個挺寬容的人。”
張雁聲撩起眼皮看他。
嶽鬆悠然:“我是不能原諒背叛的。”
“真巧。”張雁聲食指挑起他下巴, “我也不能。”
嶽鬆攥住她的手,嘴角勾起。
但看到他似乎還有話要說,張雁聲十分警醒, 湊過去以吻封緘, 堵住了他想說的話。
嶽鬆頓了頓, 扣住了她的後腦。
過了幾日在公司上班,正忙碌, 嶽老爺子背著手溜溜達達地進了嶽鬆的辦公室。
嶽鬆眼皮都不撩一下。
嶽老爺子繞著嶽鬆的辦公桌轉了一圈, 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嶽鬆眼皮一跳。
果然, 嶽老爺子幽怨地說:“市場部老王抱上孫子啦,開心地給大家發糖呢。”
老頭子仰天長歎:“不知道我什麽時候能抱上小寶寶呢?”
嶽鬆推開椅子,站起來,張開雙臂:“來。”
嶽老爺子怒道:“誰要抱你!”
“不然你抱誰?”嶽鬆說,“我爸我媽反正生不出來了。”
提起那兩個被家裏寵壞的家夥老爺子就心梗。
不肯工作,還不肯多生孩子!要他們何用!
老爺子哼哼:“我是想抱重孫!”
嶽鬆坐回去, 繼續工作:“人得知足,知足常樂。別人才剛抱孫子,您二十多年前就抱過了, 別人都羨慕您,這就夠了, 就別老想重孫了。”
嶽老爺子叩著桌麵:“你都二十五了,雁聲啊也二十一了,差不多了,合法了。”
“合法了”這句話,老爺子從張雁聲滿了二十歲的時候就開始跟嶽鬆念叨了。隻是嶽鬆嚴厲警告過他,他倒是不敢在張雁聲麵前念叨。
那女孩子一看就有主意的,說不得。再說了,現在的丫頭片子,一個一個都看不懂,居然婚都不結。薛家丫頭更絕,跑到國外買精生孩子,連孩子的爹是誰都不知道。
這世道,老頭子看不懂了。年輕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真是老了,老了。
也隻能念叨自家的大孫子了。偏這小子不爭氣,搞不定女朋友。
不中用!
徐立晨有天忽然給張雁聲個打了個電話:“你知道蔡妍是誰嗎?”
這個名字真是久遠。這輩子張雁聲沒有和她們混在一起,但還依然記得每個人的名字。
“知道。”她說,“一中八班的,和汪倩、鄒梓涵她們一起的。”
“唷,你知道的還真清楚,我都快不記得這個女生了。”徐立晨說,“你居然還知道。”
徐立晨就是廢話多。張雁聲問:“她怎麽了?”
徐立晨說:“我片子不是馬上春節要上映了嗎,我八班的哥們,就是之前我跟他打聽汪倩的那個哥們,他看見了又想起我來了,跟我說了一八卦。不過這都是去年的事了。”
“蔡妍啊,當初就是她帶頭排擠汪倩的。然後呢,就那麽巧,她出國讀書,跟汪倩在一個城市裏。雖然不一個學校吧,但華人圈子就是這麽大點,兜兜轉轉的,到底她們倆還是碰上了。”他說。
張雁聲猜出來了:“汪倩報複蔡妍了?”
“哈哈哈你猜她怎麽報複的?她把蔡妍男朋友給搶走了哈哈哈哈。”徐立晨就當個笑話聽,”不過話說回來,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算算,一二三、四五六,都他媽六年前的事了。這女的報複心可真重啊。其實你說,高中時候都是小屁孩呢,現在回想起來,都特傻逼。”
“沒錯。”張雁聲非常讚同,“尤其是你。”
徐立晨:“……喂!”
六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當嶽鬆問張雁聲今年的生日有什麽計劃的時候,張雁聲說:“沒計劃,就希望這一年能平平安安地,好好地活著。”
嶽鬆莫名,笑著揉她的頭:“哪一年不是平平安安地、好好地活著到了?”
張雁聲隻是笑笑。
五月,張雁聲新找的私家偵探把追蹤拍攝的黃哲的照片交給了張雁聲。
張雁聲去年也找人跟蹤過黃哲,但今年照片裏的黃哲又跟去年也變得不一樣。和三年前比起來,原本血肉飽滿的青年,變得眼窩凹陷,臉頰也明顯的消瘦,都開始嘬腮了。光看照片都覺得他身上的生命力像是被什麽吞噬了似的。
張雁聲把照片給嶽鬆看,嶽鬆感歎:“別的什麽都還好,毒品是絕對不可碰的。”
他又問:“是時候了嗎?”
張雁聲說:“差不多可以了。”
嶽鬆凝視她:“你是我見過的年輕女孩中,耐心的最好的。”
張雁聲微微側頭:“是覺得我可怕嗎?”
“不。”嶽鬆微笑,“是說明你有清晰的目標,和堅定的執行力。
他說:“這很好。”
黃哲開著車前往一個派對。他看了眼放在副駕上的包,想著待會在派對上大賺一筆,禁不住露出微笑。
前往郊區別墅的路上卻設了路卡查酒駕。
黃哲並不擔心,他並沒有喝酒。老實地按照交警地要求下車吹氣,卻被幾個目光格外銳利的“交警”圍住。等黃哲察覺不對的時候,人已經被控製住。
警察幾乎不用搜車,因為那個包就那麽大剌剌地放在副駕上。緝毒的警犬都沒排上用場。
黃哲被匿名電話舉報運毒販毒,警察一舉將其查獲。還順藤摸瓜,抓捕了一係列同夥。
搜出來的毒品的重量已經過了線。在這個對毒品限製格外嚴格的國家,已經達到了死刑的標準。
黃哲很快就被判了死刑,沒有緩刑的餘地。
十月,天氣涼了。
某天,嶽鬆問張雁聲:“後天有一個聚會,要不要一起去。”
張雁聲的眼神有些微微的異樣:“後天?”她頓了頓,沒問跟什麽人,卻問:“在哪?”
“金鼎。”嶽鬆說。
說完,他忽然意識到什麽,有些驚奇:“你是不是一直沒去過金鼎?我好像一次都沒聽你提起過。”
金鼎是K市這幾年新興起來的很有名的娛樂會所,張雁聲這樣的年輕人從來不踏足那裏,實在有些奇怪。
嶽鬆當然不知道,從金鼎開業以來,張雁聲便有意地避開這一處地方。
張雁聲平靜地說:“嗯,一直沒機會去,倒也是時候去看看了。”
到了這一年特定的那一天,張雁聲陪嶽鬆去參加了那個聚會。
一直玩到淩晨十二點,嶽鬆要離開:“和M國的客戶有個視頻會議,他們那邊是下午。”
他於是牽著張雁聲的手離開了。
走廊裏,服務生認得這位SVIP客戶,躬身:“嶽少。”
嶽鬆點點頭,牽著張雁聲的手繼續往前走,卻覺得張雁聲的腳步似乎越來越慢,拉著她走越來越費力。嶽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關心地問:“累了嗎?”
張雁聲搖了搖頭。
經過628房間的時候,門突然打開。
一個女孩衝出來,衝張雁聲伸出手去:“救我……”
濃妝豔抹的臉,非主流的發色。
好看的臉完全被過濃的妝容遮蓋了,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也看不出晨昏顛倒生活混亂留在臉上的痕跡。
“救我……”
那女孩伸出手來,無力地求救。
張雁聲凝視著她。
那塗著黑色指甲的指尖在碰觸到張雁聲的刹那,灰飛煙滅。
那一個張雁聲不複存在,這世上隻有這一個張雁聲。
嶽鬆被突然停下的張雁聲扯住。感覺她的手猛了地握緊了他的手。
交往數年,嶽鬆早就知道張雁聲是個怪力女。她這一下用力,嶽鬆倒吸口涼氣,轉頭看她。卻看見她望著628包房的門。
那房門打開,出來了一個中年男人。因為一開門便直麵一個眉目冷豔的女孩,不由驚豔了一下。
第二眼才看到和她牽手的嶽鬆,相貌英俊,清冷矜貴。
真是般配。中年人讚歎著,挺著啤酒肚搖搖擺擺地走開了。
628的房門回彈關上。
“怎麽了?”嶽鬆問。
張雁聲轉過頭來,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還以為看到了認識的人,看錯了。”
“哦。那走吧。”嶽鬆抬手看了眼手表,“回去先洗個澡,身上都是煙味。”
……
開完了視頻會議,嶽鬆以為張雁聲已經睡了,卻發現她不在床上。
他奇怪地找了找,在露台上找到了她。
“不嫌冷?在這裏吹風。”他推開落地玻璃門,笑著問。
十月的夜風很涼了,但張雁聲吹得很舒服。她的手邊還有酒。
她給嶽鬆斟了一杯:“來,喝一杯。”
嶽鬆@-clewx.首發@笑了,走過去:“這麽有興致?有什麽好事?”
張雁聲把酒杯遞給他,兩指並攏,從額頭指向星河燦爛的夜空,大聲宣布:“從今天開始,我與時間順行。”
她眸子中亮光驚人,嘴角噙的笑讓人看不懂。
嶽鬆失笑:“說什麽傻話。”
張雁聲舉杯:“幹杯!”
嶽鬆問:“慶祝什麽?”
張雁聲笑:“我的人生。我和你。”
“好。”嶽鬆欣然與她碰杯,“的確是值得幹一杯的。”
飲盡,放下杯子,張雁聲雙手撐著欄杆:“你來看。”
嶽鬆也放下杯子,走到張雁聲身邊,摟住了她:“看什麽?”
“看這個世界啊。”張雁聲張開手,“真大!”
雖然已經是淩晨四點多,但城市的景觀燈光徹夜不熄。從嶽鬆的高層隱墅俯瞰,天高地闊,城市璀璨。
張雁聲說:“可有些人,被困在很小很小的事情裏,掙脫不出來,看不到世界有多大。一生就突然結束了,死之前全是悔恨。”
“那一定很遺憾。”嶽鬆說。
他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夜景,雖然明亮、輝煌,但……就是他每天都會看到的日常景色而已。
太尋常,太尋常了。
“撒夠酒瘋沒有?”他親親張雁聲的發頂,“走了,睡覺了。”
張雁聲卻不知道為什麽,似乎特別的高興,靠在他肩頭吃吃地笑。
嶽鬆無奈,俯身抄起她的腿彎,將她打橫抱起。
張雁聲笑:“你又這麽抱我。”
嶽鬆挑眉,什麽叫“又”?
他無奈笑罵:“醉鬼。”
“我沒醉。”張雁聲摟住他的脖子,眼睛晶亮地看著他。
今生嶽鬆也在這個夜晚這樣抱著她。但他的臉頰領口沒有點點血跡,他的眉頭沒有擔憂地蹙起。
他的眉眼都帶著笑,唯一不變的是那份溫柔。
在溫暖的房間,柔軟的床上,經由指腹,傳遞給皮膚。
今生這個特別的日子裏,張雁聲與前世那隻手十指相扣。
溫柔的愛人,炙熱的體溫,生命律動如潮。
星子漸淡,天邊升起了魚肚白。
這人生,又是新的一天。
【正文完結,番外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