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張雁聲找了學生會長, 直截了當:“學生會的風氣,師兄真不覺得有問題嗎?”
會長有點尷尬,說:“還好吧。從我還隻是部長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
“我知道, 我打聽過了,從前任會長那時候起開始這樣了。”張雁聲說, “我看之前我們大一的新人在群裏艾特你,被別人罵了的時候, 師兄也出來說話,語氣比較委婉。我覺得師兄其實是並不是很讚同這種風氣,是不是?”
會長說:“其實……唉。”
“我明白的。”張雁聲說, “師兄是覺得, 已經是這樣了, 掰過來要花很多力氣,還不一定能討好, 所以不願意去做。還有一點, 就是師兄已經是學生會長了, 是現在這個狀態的受益者,既得利益者,所以沒有驅動力去作出改變是不是?”
全讓這個大一的學妹給說中了,會長不禁有點吃驚,原本還有點想敷衍應付的心態,也認真起來了。他想了想, 有點不好意思地承認了:“的確是這樣。”
“以前,前前任的【醋溜-兒文學最快發】會長姓嶽,嶽師兄做會長的時候, 風氣還不這樣。後來嶽師兄大四了,任師兄做了會長, 他喜歡這樣,還有張學姐也比較喜歡同學間劃出等級……慢慢就成這樣了。”
張雁聲頓了頓,問:“張學姐?”
“張綺學姐。”會長說,“她現在大四了,退出學生會了。哎,我跟你說,就你們女生之前鬧的那個什麽不穿山不背山的規矩,也是她定的。”
張雁聲萬沒想到這裏麵居然還有她堂姐張綺的手筆。無語了半晌,跳開了這個話題,回歸主題:“我一進學生會,就感覺一股子撲鼻的油膩。師兄,你自己就沒感覺嗎?”
會長歎氣:“其實我也覺得有點不太好,有時候讓人挺尷尬的。”
“我之前和我奶奶談起這件事。我們家是做生意的,我奶奶經營著企業。她告訴我,那些在學校裏練成了官油子的學生,HR一眼就能看出來,基本就會直接刷掉。”她告訴會長。
會長很吃驚:“真的?”
“當然是。”張雁聲說,“會長你想想,就咱們學生會招新,你是願意找一個一看就很勤快心思也簡單的大一新生,還是想招一個一看就是會推脫工作的老油條?將心比心,你也不想找後麵這種人,一樣的,將來大家離開學校去找工作,人家公司也不想招。”
“現在學生會裏的這種官僚作風,除了滿足個別人莫名的虛榮心和權利欲,什麽好處都沒有。等到了將來進入社會的時候,以為人家公司的HR都是吃素的嗎,看不出來嗎?師兄我跟你說,在學校裏你們是高年級,可以在我們一年級麵前擺架子,離開了學校,在別人眼裏,你們都是小孩。還特別可笑地模仿大人,模仿的還是最糟粕的部分。”
“我們K大怎麽也是雙一流,從學生會走出來的一個個都是這個德行,時間久了,別人會怎麽看我們學校?這些名聲都是會流傳出去的。我告訴你,秘書有秘書的圈子,銷售有銷售的圈子,HR有HR的圈子。那些信息會在相關的圈子裏流傳,傳出去的就是名聲。”
會長額頭微汗。說什麽在低年級麵前擺架子,他在張雁聲這個大一學妹麵前可不敢。“你說的都對,但是……”他猶豫。
“我明白。我隻是想把話都跟師兄說明白,師兄要能明白這個道理就行。至於師兄你到底決定怎麽做,那是你自己的選擇,我隻能建議,不可能替你決定。”張雁聲說,“但是我跟你表明態度,就這種官僚主義,耍官威敢耍到我麵前的來的,我都要給他們踢回去的。希望你也跟大家打一聲招呼。”
張雁聲轉身離開。
會長撓撓頭,發現自己都出汗了。這個學妹可真強硬,哪像個大一的。
但張雁聲說的話他的確有些聽進去了。雖然沒有立刻雷厲風行地搞什麽反官僚主義整/風運動,但是他開始有意識地在學生會裏以身作則地悄悄抵製這種風氣了。
其實,仔細觀察就不難看出,真正官味衝天的,也就那麽幾個人。這其中包含了馬芸和她的男朋友。
而其他的人,無非是身在其中,不敢或者不願意當出頭鳥去反抗而已。
但這一屆新人裏,偏偏有個張雁聲。
張雁聲跟那幾個官油子接連嗆了幾次聲之後,有人提議開除張雁聲。但會長沒同意,張雁聲先前跟他的那次談話的確是打動了他。
他事後還曾去找過已經上大四的前任會長,問起他的近況。
從九月份開始,各種大企業的校招就開始了,大四的學長學姐們都忙著遞簡曆和麵試。
前會長對現會長吹噓:“咱們在學生會的經曆放在履曆上就是亮點,我這個月有三個麵試要去呢。”
現會長說;“師兄找到工作以後要給我們傳授經驗啊。”
前會長哈哈大笑:“到時候我回來開一個講座。”
但現會長一直關注他,後來聽說他去幾個大企業麵試都被刷下來了。再在學校裏碰見的時候,前會長就沒那麽意氣風發了,開始各種抱怨,覺得那些企業的HR都不開眼,把什麽職務都沒擔任過的同學都錄用了,卻不要他這個當過學生會長的人。
現任會長想起了張雁聲那句“當HR是吃素的?”。
果然不是吃素的。他們這些根本還沒被社會毒打過,就在象牙塔裏妄自尊大的小屁孩,在人家HR的火眼金睛下全都原形畢露了。
現會長認真思考了之後,下定決心要整頓學生會風氣。隻是沒想到他還沒開始動手,學生會裏就發生了肢體衝突。
從前也不是沒發生過,不過都是男生跟男生。誰想到這次是男生跟女生!
學生會官僚氣息最濃的那個男生,被張雁聲懟到惱羞成怒,居然揚起了巴掌,一耳光抽了過去。
女生們一片驚呼,男生們想阻止但是來不及。
都以為張雁聲會被打,有人甚至閉上了眼睛。但,誰都沒想到,隻眼前一花,那個男生已經被張雁聲反剪著手臂按在桌子上了!他掙紮得臉紅脖子粗,卻掙不脫張雁聲的鉗製。
大家先呆住,反應過來,紛紛上去拉架。
張雁聲卻不買賬,直接說:“把老師請過來,好好說說這個事。”
學生會自治度很高,老師一般不插手不過問。張雁聲要請老師,那就是擺明要把事情鬧大。
但張雁聲堅持,男生們也不能硬拉她一個女生,女生們一直都挺討厭那個愛打官腔的男生的,沒人伸手。最後,還是把老師請來了。
老師知道了前因後果,直白批評了學生會這種不好的風氣。而一個男生主動出手攻擊一個女生,則另案處理。
第二天,學生會發布了公告,那個男生被學生會開除了。他本來是一個部長,現在離開了學生會。
而後在老師的旁聽下,會長召開了一場會議,對學生會開始了整肅風氣的運動。
馬芸的男朋友悄悄跟馬芸說:“你還讓我去懟張雁聲,幸虧沒聽你的。”
馬芸悻悻。
張雁聲把這些事都告訴了嶽鬆。這裏麵其實很多都是嶽鬆認識的人。
嶽鬆問:“你故意的?”
“對。”張雁聲說,“有些人就那樣,已經不可能去改變了,那就隻能把他踢出去。”
嶽鬆挑眉:“為什麽這麽針對他?”
張雁聲托腮:“因為他擋了我的路。”
“我計劃,在大三成為學生會長。但我想要的可不是現在這樣的學生會。”張雁聲說,“我對我的大學生活是有期待的,我做好了計劃的,誰妨礙我誰就滾蛋。”
嶽鬆凝視她。
張雁聲挑眉:“怎麽了?”
嶽鬆挑起她一縷長發,繞在手指上把玩:“你變了。”
張雁聲沉默了一會兒,嘴角勾起:“是。”她變得積極了。
在高中時代,學習其實是被動的。因為有高考壓在頭上,所以學習是必須的,你想學不想學,都得去學。
但現在,張雁聲做的事並沒有外力的驅動,完全是因為她自己想要。
“為什麽?”嶽鬆饒有興趣地問,“是感受到大學和中學不一樣了嗎?”
“也是吧,但主要是……”張雁聲說,“大學裏,都是同齡人。”
嶽鬆莫名,理解不了這句話,失笑:“怎麽,高中同學跟你不同齡嗎?”
張雁聲笑笑。
對她這個重生者來說,高中的同學們在她眼裏一直像弟弟妹妹一樣。所以高中時代除了對付幾個主動招惹她的不良少女之外,她多是以包容的心態對待自己的同學們。
畢竟她多活了好幾年。
但大學就不一樣了。前世她死的時候,也就是一個大學生而已。
如果說高中三年是對過去的修補,踏進大學校園,則是重新開啟了未來。
張雁聲想要的,想做的,都跟高中時代不一樣了。
她整個人的心態也變得不一樣了,蟄伏得久了,蓄力夠了,現在舒展開了身體。
“對了,下個禮拜平安夜……”張雁聲親了親他,“我有事,不能一起過。”
嶽鬆反而鬆了一口氣。
“……”張雁聲,“你有工作?”
“是。”嶽鬆抱住她,“就排在那天,然後還要跟幾位老人家一起吃飯,脫不開身。”
老人家們又不過聖誕節平安夜,沒法因為他而改期。
“沒事。”張雁聲揪他鼻子,“但要記住你欠我一回。”
明明是她另有安排。
好吧,當兩個人這樣黏膩在一起的時候,講什麽道理。
嶽鬆問她:“平安夜幹嘛去?”
張雁聲說:“同學們一起去酒吧。”
“好。”嶽鬆說,“別喝醉。讓司機去接你。到時候我看看時間,最好我能去接你。”
張雁聲答應了。
平安夜,商業區到處聖誕樹,酒吧街尤其氣氛濃鬱。
張雁聲說平安夜的安排是同學們一起去酒吧,張雁聲覺得自己不算是說謊。
她早早就在那間酒吧裏占據了一個光線照不到的角落,也不讓酒吧侍者點燃桌上的小蠟燭。
她耐心地等在那裏,果然,等來了她的同學們。
――前世的大學同學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