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對方顯然也很懂, 哈哈笑了兩聲,回複說:“現在暑假了,好多帶小朋友的, 很多以家庭為單位的。別擔心。”


  又告訴張雁聲,有兩隻船已經主動承擔起“兒童樂園”的責任了, 孩子們不會無聊的。


  聽著不錯,張雁聲就告訴對方稍後會回複確認。


  切斷通訊, 她看向嶽鬆。畢竟這是嶽鬆的船,參不參加由他說了算。


  嶽鬆看她的目光卻跟平時不太一樣。


  張雁聲挑了挑眉。


  嶽鬆當著徐立晨和張鶴翎的麵沒有說什麽,轉頭跟工作人員商量過後, 給了張雁聲確認。


  張雁聲回複了那個組織者, 敲定了他們這艘船會參加, 並將會提供燒烤類食物。


  “賓~果!”徐立晨誇張地稱讚,“這趟來值了!”


  因為也並不是每次都能有這種活動, 首先就得有一個強有力的牽頭人居中協調, 然後大還得大家響應, 才能聚集起人氣。趕上了就是運氣。


  “我要好好學學,看看這派對怎麽辦。”他說,“以後我也來組織!”


  果然徐立晨還是徐立晨。上輩子他最最不缺的就是派對了。那些別墅裏的徹夜狂歡,第二天醒來看到的都是遍地的狼藉,人在陽光下說不出的空虛。


  但終究還有有些不一樣了。徐立晨在說著這個話的時候,眉飛色舞, 興高采烈,但卻並沒有前世那種醉生夢死的頹廢感了。


  張鶴翎也興奮到不行,嘰嘰喳喳地問了很多關於派對的問題。然而三個哥哥姐姐隻能告訴她:我們也還沒有看到呢, 怎麽會知道?

  搞得她心癢難撓的。


  等張鶴翎和徐立晨兩個人嘰嘰喳喳地嚷嚷著要上去去頂層的按摩池,嶽鬆走在後麵, 忽然拉住了張雁聲的手腕。


  張雁聲被他扯住,詫異地轉回身看他。


  甲板上沒有別人,黃昏銅金色的光線中,嶽鬆凝視著還隻上高中的年輕女孩子,低聲問:“怎麽懂那麽多?”


  張雁聲明白了他在問什麽。


  她並不慌亂。作為一個重生者,她的身上必然會時不時地流露出與她現在的年齡違和的東西,這是不可避免的。好在,隨著她年紀越來越大,這種事就越來越少,也越來越好圓過去。


  至於眼前這一次……


  張雁聲毫不猶豫就甩鍋給張寰:“我爸私生活有點亂。”


  雖然是甩鍋,說的卻是一句大實話。張雁聲敢用性命打賭,張寰絕逼參加過那種成人級別的派對。他扛鍋絕對不冤。


  夕陽中,嶽鬆的眸中分明地閃過心疼的神色。


  他伸出了手,就像張雁聲常對張鶴翎做的那樣,摸了摸她的頭頂:“你辛苦了。”


  那份溫柔,也一如前世。


  張雁聲卻凝視著他許久,說:“我懂的比你以為的還要多得多,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失望嗎?”


  你經曆的一切,都會在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她是沒法裝成那種純潔小白兔似的女孩子的。


  不如袒露自己真實的一麵。


  嶽鬆對她的關注應該是始於那些擺拍的視頻,他對她的了解是建立在挑空的基礎之上的,那麽對她的期待自然也可能不夠腳踏實地。


  他如果接受不來真實的她,說明他們沒有緣分,或許前世的相遇隻是為了今生做個普普通通的朋友,而不是別的什麽。


  “有什麽要失望的?”嶽鬆卻輕歎說,“你就是我預想的樣子。隻是真看到是這樣,還是覺得難受。”


  張雁聲詫異地問:“你預想?你預想我是什麽樣?”


  “就是這樣,說不符年齡的話,做不符年齡的事。”他說。


  這裏麵,讓人心疼的,就是“不符”。


  “雁聲,”嶽鬆也坦誠,“那次在餐廳碰麵,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你。”


  張雁聲眨眨眼。


  “去年寒假的時候,我在我表姐那裏做實習生――就是薛欣桐,我參加了她主持的那個慈善拍賣,那時候我就見過你。”嶽鬆說。


  張雁聲還記得薛欣桐的那個拍賣會,訝然:“那麽早嗎?”


  而她還傻傻地想著等著五六年後,等到她前世死去的那個時間點再去守株待兔他。


  她竟不知道,在她以為他是個得在茫茫人海中尋找的人的時候,他卻已經在注視她了。


  緣分,有時候過於悄然,令人難以察覺。


  嶽鬆點點頭。


  “在那種宴會大廳的聚光燈下,人的麵孔看起來都會變得更加立體,你的尤其是。我一眼就看見了你。”他指尖在張雁聲的唇上輕輕點了點,“口紅的顏色那麽豔麗,好看極了。”


  “可是目光和表情又太冷,而且,其實也能看得出來你特別年輕,比其他參會的年輕女孩,都年輕。”


  “我就忍不住想,這個女孩為什麽這麽冷,她是誰?她經曆過什麽?”


  “拍賣會結束之後,我去找我表姐問你是誰,被表姐嘲笑了,因為我看上的那個女孩原來才是個高一的小孩。”嶽鬆回憶,“但我表姐告訴了我你家裏的事,我就想,果然啊,果然就是得經曆過這樣的事情,才會有那樣的眼神。”


  “你年紀太小,我那時候都大二了,總不能去追一個高一的小孩吧。就放棄了。”


  “但那一次見到的你,和聽到的關於你家的事,是我對你所有預想的來源。”


  他凝視著她,歎息:“你就跟我想的一樣――經曆過太多,懂得太多,自然就跟同齡人拉開了差距。”


  他目光柔軟,歎息的聲音低而沉,情緒隨著聲音滲出,又滲入空氣中。


  張雁聲垂眸片刻,抬眼:“不要動不動心疼我。”


  嶽鬆盯著她潭水一樣的眸子,反問:“為什麽?”


  “讓人心裏軟軟的。”張雁聲說,“這樣不行,整個人都被軟化了,硬氣不起來了怎麽行,我反正是不行。”


  嶽鬆想了想,說:“那,偶爾心疼一下?”


  張雁聲勾勾嘴角:“可以。”


  說話間,銅金色的陽光就被收斂於海平線上。自然光線昏暗了下來,工作人員打開了燈光。


  張雁聲站的地方有燈,背後都是光,嶽鬆看著她,像是融在了光裏。


  那些漫反射的光打在她臉上,皮膚沒有一絲瑕疵,吹彈可破,近乎完美。嶽鬆的視線禁不住落在了她的唇上。


  微微勾起的嘴角仿佛自帶誘惑。剛才碰觸過那裏的指尖,有些發燙。


  氣氛正好。


  張雁聲想,嶽鬆要是這時候低頭吻她,她不會拒絕。


  她拒絕被別人的關心和在乎軟化,卻絕不拒絕偶爾品嚐這份溫柔。


  她分明地看到了嶽鬆的喉結微微動了動。


  那是男人動了□□的外露表現。


  嶽鬆卻硬是別開了視線,微微轉頭看向了別處,說:“我們上去吧,不看著點 ,立晨又要胡鬧了。”


  “……”張雁聲,“噢。”


  所以,還是怪她現在年紀太小嗎?沒有足夠的吸引力嗎?

  才想著,便有水流從天而降,並聽到了徐立晨嘎嘎的笑聲。抬頭,徐立晨帶著張鶴翎端著水槍扒著上層甲板的欄杆向下探身大笑呢。


  果然被嶽鬆說中了,一會兒不看著點,徐立晨就要胡鬧。


  “有種在那兒待著別動!”被淋成落湯雞的張雁聲笑得咬牙切齒,對嶽鬆說,“得給他點教訓!”


  同樣被淋成落湯雞的嶽鬆撩起T恤下擺擦了把臉,窄腰腹肌一閃而過:“走!”


  兩個人上樓去了。


  “臥槽!”徐立晨說,“快跑!”


  張鶴翎跟著徐立晨瘋狂逃竄了。


  第二天夕陽落下海平線的時候,所有的遊艇都到了約定的海域,在組織者的指揮下,按照預定的位置排列好了順序。船和船之間以渡橋連接,形成了一個閉環。


  每艘遊艇都多多少少承擔了一些項目或提供一些物資。譬如嶽鬆的船,就提供燒烤類的食物。


  承擔了兒童樂園的那兩家都是自家孩子比較多的家庭,一家有三個,另一家有四個。


  有四個的那家最大的孩子才六年級,其他都是小豆丁。他們家的船上有專門的兒童遊樂室,還有有很多少兒玩的設施。


  那些帶著小小孩的家庭,就帶著孩子過來。


  家裏有三個孩子的那家,有一個初中生,兩個小學高年級生。張鶴翎這樣的半大不小的孩子,就集中到這邊來了。


  張雁聲一看到裏麵不少半大小子,就跟嶽鬆說:“你去派對那邊玩吧。”


  有一艘船上載了滿滿一船人。是某個私立高中一波已經畢業上了大學的畢業生搞得同學聚會。


  他們本來就是來海上開派對的,玩了兩天了,忽然接到邀請,覺得人多更有意思,就參加了。


  不僅帶來了人氣,還提供了最大量的食物和酒水。音樂開得山響,徐立晨一聽見就直接竄過去了。


  嶽鬆問:“你呢?”


  張雁聲說:“我陪著鶴鶴。”


  嶽鬆有些詫異:“鶴鶴不小了。”


  而且看著自理能力也不錯,張雁聲這幾天也不需要怎麽管她。


  張雁聲卻瞟了一眼那些已經進入了青春期的半大小子們,支了支下巴:“這種半大不小的男生,比你以為的危險得多。萬一運氣不好,碰上個被家裏養歪了的,就很容易出事。”


  所以一個像她這麽大,正在跳脫年紀的女孩子,因為要看護妹妹所以放棄了另一條船上嗨翻天的派對,守在這堆噪音震天的半大孩子身邊……


  嶽鬆說:“那我也留在這兒。”


  “不用啊。”張雁聲說,“你去玩就行了。”


  “這次喊你出海,就是為了和你一起消磨時間。”嶽鬆卻溫柔一笑,“我去和別人在一起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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