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張雁聲一口咬定自己沒有收到文件, 又沒人肯為姓方的女生作證,女生感覺簡直六月飛雪,冤死了。
但部門經理並不是包青天, 沒有那判案的心思,他的臉黑如鍋底:“我不管你有沒有給她, 我交給了你,我現在問你, 資料呢?我馬上要開會了!資料呢?”
那資料裏有一些是國外發過來的傳真件,隻有紙版,所以需要複印。
女生被經理當眾逼問得快要哭了:“我、我不知道, 我真地給她了。”
部門經理著急上火, 控製不住情緒, 發了一大通脾氣。女生扛不住,當著大家的麵哭了。
有人過來說:“那個, 剛才我在複印機旁邊的箱子上看見一份什麽東西, 是不是你們那個?”
女生和經理去看了一下, 果然是。
會議時間都已經到了,經理在複印室裏又把女生狠狠罵了一頓。女生一邊抽抽搭搭地哭,一邊忙著複印、裝訂。當然毫無疑問地導致了會議的延後,也承受了辦公室諸人異樣的眼光,頭恨不得低得紮進地板裏去。
這些目光中也有很多投向了張雁聲。
雖然周圍的人沒有一個肯承認自己知道方姓女生把那份資料給了張雁聲,但其實, 的確有人隱隱有印象,那女生早上確實給了張雁聲一份什麽。主要是她趾高氣揚的樣子,令人印象比較深刻。
那麽結合著這份記憶, 再看張雁聲,大家的眼神就不太對了。
這女孩……
這真是, 會咬人的狗不叫啊!
張雁聲巍然不動。
前世她是個非主流的形象,走到哪裏都會招來許多異樣的視線。這些視線對她根本不構成壓力,她該幹嘛幹嘛。
她的巍然不動,更令別人眼神複雜。
午餐後張雁聲卻被另外兩個實習的男生攔住了,他們把她引到安全通道裏,跟她說:“你小心一點,方笑涵她是有關係的。”
張雁聲:“哦?”
另一個說:“她親戚是公司的高層,我們剛才看到她上樓去了,應該是去找那個親戚了。”
張雁聲看看他們倆:“那你們是想我……?”
兩個男生對視一眼。
一個說:“要不然你看看跟她怎麽和解一下?”
令一個說:“或者,你也找找人?”
張雁聲明白了。
他們其實全都是走關係進來的,所有的實習生。區別隻在於,關係遠還是近,夠不夠硬。
譬如有的人用的就是自己親戚,很親密的關係,很硬。有的人卻是托了兩三層的關係才進來,這種就是不夠硬。
方笑涵一個實習生怎麽就敢對同是實習生的人頤指氣使的,就是因為她關係夠硬。
張雁聲一個隻有高中學曆(大霧)的女生能進公司,肯定也是走的關係。大家心裏都有數。
但方笑涵從一開始就高調,而張雁聲正相反,她很低調,甚至很順從。大家自然而然地就覺得她可能是關係不夠硬,所以會低頭,會服軟。
誰也沒想到她敢給方笑涵挖這麽一個坑。
所以男生們以前對方笑涵使喚張雁聲並不會“拔刀相助”,但現在他們對張雁聲背後的關係有了新的估測,便不妨來提醒她一下。
張雁聲點頭:“明白了,謝謝。”
社畜們各有生存之道,上午才發生過的事,下午大家就裝作歲月靜好,誰也不露出異樣。隻是給那個長得特別漂亮的姓張的實習生派活,口吻上多少比以前客氣了些。
而到了四點鍾左右的時候,張雁聲被叫到樓上去了。
叫她去辦公室的是一位姓王的副總。一進去辦公室,就看到方笑涵站在辦公桌後,就站在這位王總的身旁,一臉憤恨地看著她。
王總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張雁聲,像是有些詫異這麽漂亮的女孩子會這麽有心機,還這麽大膽子。
他把筆記本電腦轉過去給她看:“張雁聲是吧?你看看這個。”
哦豁,調了辦公室的監控記錄呢。
記錄的畫麵顯示,在幾點幾分,方笑涵遞給了張雁聲一份資料。隨後張雁聲拿著那份資料往複印室方向去了,不到兩分鍾就回來了,手上是空的。
視頻播放完,王總向後一仰,質問:“你有什麽要說的?”
方笑涵更是一臉解恨的表情。
張雁聲抬眼,問:“您想讓我說什麽?”
方笑涵氣得不行:“舅舅,你看她!”
張雁聲的語速不疾不徐,神情毫不驚慌。令王總有些詫異。
外甥女來找他說這個事,他一邊調了監控,一邊問老總和其他幾個副總打聽了一圈,張雁聲走得不是他們中任何一個的關係。
那就不足為懼了。哪怕她的關係是下麵哪個總監級別的人物,王總也不怕。
他用手指節叩響桌麵,嗬斥這個漂亮女孩:“證據都擺在這兒!你還不承認?”
張雁聲詫異:“您要我承認什麽?”王總沉聲說:“早上小方給了你一份文件,你不承認?”
“我承認。”張雁聲說,“早上她給了我一份資料,說讓我去粉碎掉,我就拿去粉碎了,現在那些碎渣還躺在粉碎機裏呢。”
方笑涵差點氣炸!這個張雁聲,她怎麽這麽敢說瞎話!
“你胡說八道!”她大聲說。
張雁聲卻挑挑眉毛:“你憑什麽說我胡說八道?你有證據?”
方笑涵一指電腦:“證據都在這裏了,你還敢睜眼說瞎話!我早上給你的明明是李經理他們開會要用的資料!”
張雁聲說:“抱歉,從這個視頻裏,我看不出來你給我的是什麽文件。請問你是怎麽看出來的?難道你是電光眼嗎?”
方笑涵瞠目結舌,為張雁聲的無恥震驚了。
的確,從視頻裏隻能看出她給了張雁聲一份文件,但是根本無法看清到那到底是什麽文件。
而樓下的複印室,說是“室”,實際上是一個狹小過道,堆了些雜物堵住了一端,另一端敞開。裏麵擺放著複印機、粉碎機等等辦公物品,並且那裏並沒有監控。
她的確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話的。
“要什麽證據!這需要什麽證據!”王總惱火地拍桌子,“小方難道還會跟我說謊嗎?”
有趣。他們叫她來,便是因為自覺得掌握了“證據”。等發現這證據不能成立,他們又覺得不需要證據了。
“兩邊都沒有證據的前提下,您又是怎麽確定她沒有撒謊,怎麽肯定是我撒謊了呢?”張雁聲問,“就因為她是您的外甥女嗎?”
王總深深感到自己的威信被挑釁了。
外甥女跑來找他告狀的時候,他就已經很不高興了。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但把外甥女罵哭的那個李經理,是公司的業務骨幹,很硬。他不能因為這麽點小事去尋李經理的麻煩。那就隻能來找張雁聲的麻煩了。
他把桌子拍得更響:“是又怎麽樣了!”
這就是不講道理和證據,開始拚爹了。
“我從來沒見過一個小姑娘像你這樣的,你膽子也太大了!”王總開始嚇唬張雁聲,“你知道你耽誤了多大的事!這個項目耽誤了,你知道公司要虧損多少錢!”
哪有什麽虧損,至多是沒賺到而已。
而且也沒聽說過什麽項目,因為開會晚了十幾分鍾就黃掉的。又不是跟客戶開會,是內部會議而已。
張雁聲無所謂地說:“沒多少,幾百萬而已,虧得起。”
方笑涵氣笑:“幾百萬虧得起?張雁聲,你以為公司是你家開的啊?”
張雁聲瞥了她一眼:“反正不是你家開的。”
這話就太打臉了。這是直接打王總的臉。
王總臉拉下來,不打算跟張雁聲一個小姑娘掰扯了。他看出來了,張雁聲根本就是胡攪蠻纏。他拉著臉問:“你告訴我,誰介紹你來實習的?”
這是打算直接釜底抽薪,一鍋端了。
張雁聲說:“是我奶奶。”
孫女這麽大了,奶奶得多大年紀?王總納悶,一時想不起來公司管理層哪個女的這麽大歲數。
他問:“你奶奶是誰?”
方笑涵大聲說:“你說,讓我們聽聽是誰?”
方笑涵雖然知道她舅舅是個副總,但是公司裏誰會那麽沒眼力勁管人家叫“X副總”呢,對副總們都是喊“X總”的。方笑涵就選擇性忘記了她舅舅頭上還有一位正總,總有一種她舅舅在公司裏“很大”,甚至“最大”的感覺。
而她,擁有這樣的一位舅舅,自然在公司裏身份就不同一般。
因為擁有這樣的後台,所以她才敢橫著走,才敢支使同為實習生的張雁聲來給她幹活,或者說替她幹活。
然而骨感的現實就是,人一旦猖獗過頭,就很容易踢到鐵板。
拚爹這種事,就,很可能拚輸。
她聽見張雁聲不緊不慢地說:“我奶奶名諱是宋蘭英。”
她還在琢磨,公司管理層裏哪個女的叫宋蘭英?好像沒有姓宋的?
一轉眼,卻看到她舅舅瞠目結舌,像見了鬼似的。
“滋啦”一聲,張雁聲拉開椅子站了起來。
“我爸叫張寰。”她對王總說,“你要是在公司時間足夠久的話,應該還會知道我媽。”
方笑涵困惑,張雁聲說的人名她都不知道,好像公司裏沒有一個叫這個名字的人啊?為什麽舅舅額頭好像在冒汗?
正莫名,又聽見張雁聲說:“有一件事你說中了……”
方笑涵驚疑抬眼看她。
那個漂亮得讓她嫉妒的女孩說:“公司的確是我們家開的。”
那女孩的下巴微抬,眼神裏透出的都是嬌慣與驕縱。
從出生就是家裏的小公主,在媽媽的精心嗬護下長大。縱然後來經曆了些風風雨雨,但從小就刻在骨子裏的千金大小姐的驕傲,從來都沒有丟過。